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章 明悟 文 / 落千水
大部隊重新開拔，而拉克絲又坐專機返回卡潘塔利亞了。奧布外海，再次只剩下了他們孤零零的……
但這一次，暗中的監視已經變成了光明正大的「等待」。因為「從塞蘭手中逃出的加百列」給奧布尚未平靜的混亂又燒起了另一團火。這個人，說什麼也不可能被放過。
這一天風平浪靜，萬里無雲。
和那一天的陰雲、大雨、驚雷完全不同。
一點兒海風也沒有，海面就好像是死了一般，海水那特有的味道也沉寂了下去，就好像跟著大海一起腐朽掉了。
迪亞哥走上甲板，便看見一個藍發的影子正在眺望海面。白色的繃帶從他的發稍中穿了出來，大約也遍佈了全身？連那身紅衣都只能輕輕的披著而已，宛如血般鮮紅。
「傷得這麼重還跑出來，看來你是覺得你的駕駛員生涯已經可以結束了是吧？」迪亞哥沒好氣的說到。
拉克絲走的時候，特意把一月二月都留了下來。
二月也就算了，他現在負責了終端機情報的好一部分，本來就是幫著拉克絲在處理奧布事宜的。既然要把事情移交給阿斯蘭，那留下他或者本來就是必要的。但一月……
迪亞哥知道，那就是為了預防萬一的。
——避免之前的那種事情再次發生。
雖說那時候看來他是真的是平靜了。可是誰知道呢？一開始還不是這樣？把基拉都騙過去了。不過，就這幾天的情況來看的話……
「這次戰爭結束後，大概需要我們上戰場的機會也不多了吧？」阿斯蘭平靜的說道，眼睛沒有離開遠方——在海水的那一邊，是奧布的海岸線。
「別告訴我你還想跑……」迪亞哥不免掛了一片黑線下來。
「但是我覺得，」阿斯蘭卻輕描淡寫的回應道，「現在更想跑的難道不是你嗎？基拉都知道你做了些什麼——別怪我沒提醒你，他發火的時候也挺可怕的。哪怕是小時候。」
「我……」迪亞哥頓時啞口無言了。
其實，這只是小小的報仇來著。
小時候，不管是拉克絲還是雷，都曾經拿「你和伊扎克是不是有什麼特殊關係啊？」這一類的話題來刺激他。所以他才……
何況，他好不容易才把米莉追到手，結婚事項剛剛提上日程——戰爭中暫時還顧不上——結果卻差點以為要死在核爆裡……被嚇得半死，起點壞心過分嗎？過分嗎！？
但他的本意只是刺激一下雷的嘛！反正雷看阿斯蘭和基拉都不順眼，肯定會動手整治他們。可誰知道，似乎連拉克絲也被刺激到了……
等到那幾個人反應過來了，要是一起聯手對付他的話……
他現在確實是很想拎著包袱逃之夭夭。
奧布近海，這絕對不是最好的逃亡地點啊！米莉身邊應該才是最安全的，因為基拉和拉克絲都會顧著她。可她還在歐亞……
——為什麼他就難得起那麼一次壞心，也要受到這種報應？？
「所以說明明是保姆命，就不要想著做壞事了啊！」阿斯蘭大大的歎了一口氣，他似乎出乎預料的心情好起來了，居然還能毒舌……
迪亞哥顧不得他的形容了，詫異的看了過來。
「放心，雖然我也被你扯上了，但是沒有打算向你報復的意思。」
報復……是的，夠了。
他們賭上了自己的性命來阻止他，讓他看到了他還剩下的東西，不能拋棄也不想拋棄的東西。之前他忽略了那些東西很久，但現在……
注意到阿斯蘭露出的悵然表情，迪亞哥撓撓頭髮，歎了口氣。他暫時拋下了目前都遠在天邊的那些麻煩，乾脆也走到了甲板邊緣，「還真是世事無常啊。」
「什麼？」
「你制定報仇計劃的時候，我沒見著。所以嘛，現在才有確切感觸。以前，你是最討厭那些東西的吧？要是以前你就接受了這些……嘛，雖然拉克絲現在和基拉也很好……」
——這人，完全忘了自己之前造了什麼謠了嗎？
阿斯蘭瞅他一眼，沒吭聲。他再次把視線調轉回了海面。
要是那個時候他就能接受的話，也許確實，他的人生會大不相同。
現在想想看，他們不過都是被拉克絲用她的手段所保護的人。沒有她，他們連路也找不到。
他明明不過是其中之一……
而且，拉克絲比他強得多。他現在做這些，倒有多半只是因為自己的任性。拉克絲卻從來不曾為她自己動用那些手段。
拉克絲也不想去做的，就如同卡嘉麗害怕去做。
明明不想做卻非做不可，是因為其他人把名為期待的壓力壓在了她們的肩上。
這就是時代的悲哀吧？
早就決定要結束這一切的他，卻兜兜轉轉到了現在才徹底明白過來——
那不過也是一種逃避。
卡嘉麗因為害怕而逃避，而他以「厭惡」為理由逃避。然後，把自己明明可以挑起的擔子給了她們。
大概真的很蠢。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誰也不可能回頭。
就好像他不管怎樣後悔難受，也無法挽回卡嘉麗的死亡。
而且至少有一點是幸運的——雖然他很蠢，但拉克絲挑起了那個擔子，並且找到了可以分擔那份沉重的人。
他現在才有機會站在這裡。
挽回不了，卻至少還能做眼前該做的事。
卡潘塔利亞正在迎來一批新的人手。卡潘塔利亞的士兵被大量抽調到東亞，使基地的防禦頗顯空虛。
雖說現在應該已經算是比較安全，但必須要考慮到宣佈伊甸園計劃的一部分以後可能出現的問題，所以zaft還是派了人手下來進行準備。
——月球上的最後一個地球軍基地阿爾薩斯，在zaft圍而不攻的策略下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總之，plant對人類目前涉足的宙域掌控的程度確實是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
也於是，卡潘塔利亞顯出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忙亂與生機勃勃——這次補充過來的士兵們有不少從未來過地球，卡潘塔利亞的炎熱與潮濕讓他們既是新鮮，又是不適。
但這種事情輪不到拉克絲管。
她只是打開窗戶，讓遠處隱約傳來的聲音作為背景，把「奧布的事情轉交給了阿斯蘭」這件事向迪蘭達爾說明了一番。
雖然事情應該挺嚴肅，但兩個人的姿態都擺得很輕鬆。
——哪怕是尤尼烏斯7墜落的那最艱難的時段，這兩人也沒有顯得很緊張就是了。
迪蘭達爾慣性的擺弄著他的國際象棋棋子，而拉克絲則在那裡攪拌手中剛泡的紅茶，甚至她開口的時候還有點走題——
「真不明白，巴特菲魯特隊長的咖啡也是，洛恩隊長的紅茶也是。怎麼雷就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呢？」
「你真不明白？」迪蘭達爾調侃。
「和他小時候……有關係？」拉克絲皺起眉——可是，雷並沒有進行藥物改造之類的啊……希歐多爾保證過的。
「當然。」迪蘭達爾微笑，「某人每次家政課的成果都會拿給他吃的吧？」
——他還記得他也受過連累的。
拉克絲大囧。
她立刻轉移話題，「咳，總之，貝拉·羅納是很難收拾奧布的亂局了。加百列先被揪出來確實是打亂了計劃，但塞蘭家族也因此得到了喘息之機。現在的阿斯蘭的話，相信他能處理好奧布的這個亂局的，渾水摸魚。重要的是接下來之後的事——阿斯蘭也提議了一個家族。杜克家族。相信基礎情報已經到你手裡了吧？」
迪蘭達爾微笑，「看來，薩拉這個姓氏，日後是能回到最高評議會了。」
——plant的現任議長似乎半點也沒把阿斯蘭目前的尷尬處境當回事。
拉克絲沉默。
現任議長對「薩拉」這個姓氏的態度，她不是不能理解。
plant的獨立由黃道同盟起始。而黃道同盟又由薩拉與克萊茵締結。他們本來就在plant群星開始建立時，就已經隨同紮下了根。
所以，當plant分裂為兩派，薩拉與克萊茵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兩派的首領。而在她的父親死後，溫和派或者說克萊茵派的第一想法也就是把她推出來——那個時候，哪怕她毫無處理實際事物的能力，也一樣能穩定人心。
也所以……「薩拉」這個姓氏在plant其實一樣根深蒂固。
阿斯蘭若是有心回收薩拉這個姓氏的力量，說什麼也還是能找回一些的。只是即使是現在，只怕他也沒這個心情。
現在的阿斯蘭到底怎樣看待權力與手段這些東西，拉克絲發現她也不敢肯定。
——話說回來，她幹嘛要關心這個？
拉克絲的表情瞬間出現了很明顯的糾結。
迪蘭達爾看到了這個表情，不由得露出戲謔的笑容，「說起來，我最近還聽說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啊。洛恩在報告的時候說了一點，雷居然向他打聽……」
他連連搖頭，「有一種——啊戰爭快要結束了大家可以輕鬆一點考慮別的了——的感覺啊！」
拉克絲立刻停下手，端正坐姿，「還不到可以輕鬆的時候吧？」
「真的？」迪蘭達爾貌似調侃的反問。
「當然。」拉克絲擺出異常嚴肅的表情。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的話。」迪蘭達爾微笑著帶過了這個話題，「格斯夫人懷孕，你把奧菲拉打發回plant了吧？之前也是他在幫你處理鎮魂曲之後的事情……他抽空跑去伊甸園那邊，讓希歐多爾給你們測了一下基因適配率。嘛，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你和你那位的基因適配率其實挺不錯，不需要再調整了。甚至可以說，和你與阿斯蘭的基因適配率差不了太多——你和阿斯蘭的適配性其實本來就不是最高的，這一點其實你也早有察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