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卷 夏芒篇第161回 番外——董鄂雅蓉 文 / 七月艷陽天

    我叫董鄂雅蓉，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裡，阿瑪還有額娘，便是我生命的全部，我以為自己可以永遠地陪伴在他們的身邊，做一個孝順乖巧的女孩【穿越大清系列1:婉兒傳奇第二卷夏芒篇第161回番外——董鄂雅蓉章節】。然而，就在我十五歲的時候，在內務府造冊的秀女名單上出現了我的名字。

    那時候，還很單純的我根本就不明白進宮意味著什麼，我天真地拉著額娘的手，說，如果蓉兒進了宮一定會想念您的。額娘沒有說話，但我卻清楚地看到，她的眼中有一股清透的淚流，沿著月牙般彎曲的眼眶來回滾動著。她始終沒有讓自己的眼淚奪眶而出，勉強地微微揚起了嘴角，將我緊緊地抱進了懷裡面，心裡一千一萬個不捨。

    額娘說，紫禁城不是人待的地方，尤其是女人，那裡是座巨大的墳墓。當她說這話時，臉上充滿了恐懼，眉眼間皺出了幾道淺淺的細紋。額娘在我的心中，永遠都是個美麗的女子，她姣好的面龐上總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然而，當要送我進宮時，她卻第一次露出了痛心的表情。

    蓉兒，進了宮中一定不要太招搖，只有這樣，有朝一日，你才能離開那地方。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踏上了駛去京城的馬車，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初到繁華的京城，我懵懵懂懂的心中裝滿了新鮮，華麗的服飾，熱鬧的街市，一切都像誘人的花朵吸引著我這只飛出牢籠的蝴蝶。只是如果我當時知道，自己只是從一個精緻的牢籠裡進入另一個一輩子也逃不出的煉獄的話，我想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逃跑，遠遠地離開這個讓我痛不欲生的地獄。

    可是……如果離開了，我還怎麼能遇見他呢？

    至今，我從不後悔那次命中注定的相遇。他站在花簇間，淡黃的長袍上閃著金色的光芒，彷彿一位從天而降的神靈，身上散發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又或【穿越大清系列1:婉兒傳奇第二卷夏芒篇第161回番外——董鄂雅蓉章節】。

    我站在御花園的石子路上，正在為手裡纏成一團的風箏線而發愁，可他卻突然出現在我的身邊，輕輕地抓過我手裡的線軸，笑著說，你真地好笨啊，這都解不開。

    這是我第一次和陌生男人面對面地說話，不禁害羞地低下頭，但還是用餘光偷瞄著他。他有一張白淨的臉，彷彿是初生的嬰兒一般，儘管鼻骨上多添了幾塊淺色的斑點，卻將整個人襯托得更像是頑皮的孩子，胡亂地拉扯著那團亂糟糟的風箏線，結果線團越纏越緊，最後徹底成為了一個死結。

    他不甘心地用力一拉，結果韌性極強的風箏線便輕而易舉地被他扯斷了。我驚奇地看著他，微微掘起了嘴巴，嬌嗔道，你還說我笨，你也比我聰明不了。

    誰說的，他依然不服氣地攥著亂線，可最後，他也明白，自己絕不是結扣的高手，尷尬地向我聳了聳肩膀。他臉上的笑容像嬰孩一般純潔，明眸中有一種彷彿湖光一樣的幽藍。他站在我的面前，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的額頭，豪邁地說，我再賠你一團風箏線好了，不過，你要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羞赧地低垂著眼睛，不敢去正視他的臉，心裡像揣了一隻小小的兔子，不安分地亂跳。低聲說，我叫雅蓉。

    雅蓉。他喃喃地念了許多遍我的名字，側著頭將我打量了無數遍，他一直對我很清朗地笑著，笑容如同瀰漫的花香，徹底迷住我這隻小小的蝴蝶。我情不自禁地揚起自己的臉，對上他的視線，在這溫柔的目光中我看到了一種叫繾綣的東西在我們的心間慢慢地滋生。

    他毫不掩飾地對我說，我喜歡你，做我的妃子吧。

    妃子？霎那間，我終於看清了他胸口的前襟上那條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彷彿就要從裡面衝破了出來，將我徹底地吞噬掉。他，原來就是皇帝，就是愛新覺羅玄燁。我震驚且膽怯地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然而，就當他的手拂上我的臉時，一切的恐懼在那一刻便蕩然無存。

    我恍惚地抬起頭，忘記了所有的事情，眼中腦中心中只有他，只有他昱昱明亮的眼睛，只有他溫柔親切的笑容，只有他熱烈均勻的氣息。他在我的額頭輕輕地吻下了一個烙印，從此，我便徹底地成為了他的囚徒，心甘情願地為他犧牲一切，全心全意地去守護，毫無怨言地去等待。

    他答應過，會給我一個名分，讓我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女人。我懷揣著幸福的喜悅，滿心期待著，每天都站在儲秀宮的門口，等待著她冊封的聖旨。

    然而，我等來的並不是傳旨公公，卻是一位風度優雅的宮女，她綰著簡單的髮髻，臉上也只是略帶脂粉，可身上卻散發著一種令人膽寒的氣勢。她隨意的一個眼神就足以將我凍結在原地，使不出一絲力氣。

    她微微瞇著眼睛，親暱地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彷彿我們是相識許久的熟人，笑著說，太皇太后想要見你。

    我慌亂地跟在她的身後來到慈寧宮，可剛邁進第一道宮門，我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淌，就好像無形的空氣中突然竄出了兩隻粗壯的大手緊緊地勒住了我的脖子，我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大腦一片空白，只知道恐懼像長了腳的蟲子爬滿全身，貪婪地吸吮著我的勇氣。我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甚至連慈寧宮中的侍女也不敢抬頭去見。短短的一段石路，我彷彿是用了一生的時間才走完。當走到盡頭時，我的命運便也徹底地終結了。

    進到太皇太后的寢宮，我首先看到的竟然是玄燁，他站在陰暗的角落裡，眼中的憂傷如同倉皇的落日，他走過來抓住我的肩膀，俯下臉來望著我，雅蓉，我很想封你做我的妃子，可是……

    他沒有再說下去，我抬起頭看著他，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痛苦的神色如同一道道深深的刻痕，直接劃進了我的心窩裡面。

    無論怎樣，我一定會保你周全。

    這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然而，死寂的慈寧宮再也聽不到他清朗的聲音，只有太皇太后殘酷的咒罵與唾棄。

    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姓董鄂難道也是罪嗎？我無辜地望著太皇太后，可她冷漠的眼睛裡充滿了對我的厭惡與憤恨，我真地想大聲地喊出來，我是真心地愛他，我絕對不會妨礙他做一個皇帝，只要能讓我在他的身邊，哪怕只是一個小小個宮女，我也心滿意足。

    但，直到最後，我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因為我已經在太皇太后猛烈地攻勢下徹底地崩潰了。她是一個比任何偉大的男人都還要可怕的女人，她的一言一行甚至超過不可動搖的皇威，即使是玄燁也只能安靜地站在她的身邊，默默地不敢為我說一句話。

    狐媚子，我絕不會讓你這種人來迷惑皇帝的。她狠狠地拍打著案幾，一杯熱茶全部潑在了我的臉上。我哭喊著饒命，我乞求地看著玄燁，只希望他能保護我，然而，我只看到了他痛苦地背過了身，蒼白的背影在我心裡留下了永遠也無法癒合的傷口。

    為什麼不保護我？你不是說愛我，為什麼還要讓我經受這樣的折磨。那一刻，我痛恨他的懦弱，痛恨他對我的袖手旁觀，痛恨他不肯看我一眼。

    老祖宗，請答應孫兒，不要傷她性命。

    終於，他還是站了出來。我清楚地看到，他眼角掛著一顆還沒有擦去的淚珠，那是絕對屬於我的眼淚。只要這樣就夠了。我淡淡地笑著，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我知道，經此一別，我可能永遠也看不到他了，我要把他的樣子刻進心裡面，一輩子，直到死亡。

    淒涼的冷風吹過辛者庫的大門，卷散了落在門樑上厚厚的灰塵，自由的塵芥飄浮在風中歡快地飛向了遠方。飛吧，永遠也不要回來。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額娘對我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紫禁城不是人待的地方，尤其是女人，那裡是座巨大的墳墓。只可惜，我明白得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