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2回 進入乾清宮的步伐（1） 文 / 七月艷陽天

    日落黃昏的紫禁城，紅褐色高大的城牆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米黃，將那些冰涼冷漠的石磚烘焙出了一絲絲溫暖的感覺【穿越大清系列1:婉兒傳奇第162回進入乾清宮的步伐（1）章節】。一年之中，也只有到了這個光景，毫無人氣的皇宮裡才浮現出少有的溫馨，才會讓人想起，這是一個家，一個應該血濃於水的家。只是莫大的權利蒙住了所有人的眼睛，即使是一家之主的心裡，也對那分最為平凡的親情感到陌生。

    儘管，他有很多的妻子，很多的孩子，可為什麼，他的心裡依然感到無限的寂寞，每當夕陽的霞光映滿西邊的天空時，他就會孤單地背手站在僻靜的角落裡，滿腹心事地仰望著那輪即將消失的明日。若是城外的男人，此刻一定是完成了一天的耕作，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回家的路，和自己的妻子兒女圍成一桌，滿臉是幸福的笑容。

    而他呢，那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遠到他連奢望都不敢擁有。因為他是高不可攀的皇帝，注定不能平凡的生活。大多的時候，他會沉浸在羨慕的憂傷中，獨自一人等待著又一個漫長的夜晚來臨。

    可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專注於那片絢麗的火燒雲，一隻藍色的蝴蝶像一陣清新的風吹亂了厚厚的雲層，同時也在他的心裡掀起了一場小小的漩渦【穿越大清系列1:婉兒傳奇第162回進入乾清宮的步伐（1）章節】。

    那只蝴蝶，彷彿一根刺突然間刺痛了他冷漠的心，回憶的洪流一遍遍衝擊著他漸漸淡忘的年少青春。還記得嗎？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站在御花園蒼翠的古樹下，牽起了一個少女手裡凌亂的風箏線。清楚地記得，她穿著一件湖水藍的旗裝，面如皎月般的臉上洋溢著單純羞澀的笑容。

    時間，有時候真是可怕得讓人戰慄，它可以洗清一切刻骨銘心的回憶。他微微地搖著頭，可混沌的大腦裡卻怎麼也浮現不出她的臉，只有模糊的輪廓一點點地消失不見了。原來，他已經記不起她的臉了，但卻永永遠遠地也無法忘記那只藍色的蝴蝶，像一場一輩子都不會結束的美夢。只要每次見到它自由地飛揚在天穹中，他的心就一下子平靜了下來，所有的煩惱都不再困擾他，彷彿一股清幽的泉水沁過渾濁的身心。對，就是這種感覺，當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是這種感覺。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為找回了那些昔日的片段而欣喜，快步走出了乾清宮的大門，朝著風箏飛舞的方向走去。他走進了熟識的御花園，走近了那棵與她相見的古樹下，終於見到了她。他輕輕地喚了一聲，「是你嗎？」

    拿著風箏線的少女猛地轉過身，驚慌地俯身行禮，卻不小心放開了手中的長線，失去了束縛的風箏越飄越遠。眼見風箏就要徹底飄走了，他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繩子的末梢，淡淡地笑著，「你這丫頭可真笨，連風箏也放不好。」

    女孩並沒有抬頭，而是低頭咯咯地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像一竄悠揚的風鈴，直接傳進了他的心裡面。他遲疑地望著這個女孩，臉上淺淺的皺紋不經意地抖動了幾下。難道真地是她嗎？不可能，不可能，可為什麼這感覺如此熟悉，彷彿這二十年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他還是停留在二十年前的那一刻，悄悄地走到她的身邊，對那個全神貫注的女孩說，「你真地好笨啊。」

    「你是誰？」已不再年輕的皇帝聲音低沉地問著，他的聲音從來都是如此，冷冷的聲線中不夾雜任何感情，不給任何人窺探他心情的機會。

    「奴婢叫軒兒」，女孩慢慢地抬起頭，對上了他的視線。皇帝驚奇地發現，這個花一般年紀的女孩，她的眼中卻蒙上了一層看不清的迷霧，儘管從她黑曜石般明亮的瞳孔裡可以清楚地映出他的臉。但女孩的眸中藏滿了太多複雜的東西。眼睛是絕對不會欺騙人的。

    康熙將手中的線遞給她，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透著讓人無法直視的威嚴，若是普通的宮女，她們一定會膽怯地低下頭，但這個叫軒兒的女孩卻不同，她並不畏懼他身上那種無形間流露出來的氣勢。反而，她卻淡定地笑著，眉目間露出一種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成熟。

    「謝皇上」，軒兒接過長線，將風箏從天上收了回來，並將蝴蝶拿到了他的眼皮底下，問，「皇上可喜歡這風箏？」

    康熙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望著那只嶄新的蝴蝶，苦笑著，為自己剛才的錯覺而無奈，也許，他是真地累了。

    「奴婢把風箏送給皇上好嗎？」

    「你為什麼要送給朕？」

    「因為奴婢想討好皇上。」

    康熙愣住了，他奇怪地盯著軒兒，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坦白的女孩，直言不諱的性格讓他覺得奇異。紫禁城這個到處充實著看不見的戰爭的地方，竟闖進了這樣一個女孩。她單純的心性就像一股毫無雜質的泉水，湧進了錯誤的地方。康熙不禁為這個女孩可惜，無論她是如何簡單，只要在這裡住上一段並不長的日子，再純潔的畫紙也會染上醜陋的污點。這些事情，作為一家之主的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他的家是怎樣一個地方，他心裡最是清楚，只是從不在臉上露出反感的表情而已。若是說紫禁城裡每一個人都是偉大的演員，那麼，皇帝便是這群演員裡演技最出眾的那一位。

    每一個人都想討好皇帝，他總是不以為意，甚至討厭到極點。然而，這一次，他卻很喜歡她的討好。儘管他還沒有搞明白她討好的目的，但只為了這麼一句直白的話，他心甘情願地接受了她的好意，並打算為她做些什麼。

    「你想要些什麼呢？」

    軒兒搖了搖頭，唇線彎成了一個完美的弧度，「奴婢想要的東西，皇上很難給得起。」

    康熙微微地笑著，「只要不壞了宮裡的規矩，你要任何東西，朕都送給你。朕總不能沾你一個小丫頭的便宜吧。」

    「這是皇上您說的喲，君無戲言」，軒兒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頑皮地翹起了小嘴，「奴婢想要看皇上的……笑容，最真心的笑容。」

    康熙絕沒想到，她的要求竟是如此，而「真心」兩個字將他臉上溫和的笑容突然凍住了。一個小丫頭難道也明白他的心嗎？康熙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世間沒有一個人能懂他，他也不允許任何一個人來懂他。他勉強地笑了笑，「這樣可以了吧。」

    軒兒失望地搖了搖頭，「奴婢想要的是真心的。早就說過了，皇上很難給得起。您不開心，又怎麼笑得真心呢？」

    「大膽」，康熙終於板起了臉，冷冷地瞪著她，「你這丫頭也太不懂規矩了，你是哪個宮裡的？朕一定要人好好地管教管教你。」

    軒兒莞爾一笑，全不在意，輕鬆地說，「奴婢是今屆的秀女，正好不想嫁人呢？皇上就將奴婢隨便貶到哪個宮裡做宮女吧。」

    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請求，康熙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心想，這丫頭還真有些傻得可愛，「你想要做宮女，朕偏不如你的願。」

    軒兒嘟著嘴，不樂意地低下頭，只是她的眼中卻閃出了一道詭譎的光芒，康熙並沒有看見。她的心思又豈是一個皇帝能夠看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