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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87章 絕望 文 / 雲程

    究竟是有多愛一個人,才能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

    淳於寒川站在營帳門口,透過捲起的氈簾看向遠處那幾個模糊的身影(胭脂惑第187章絕望內容)。本來北疆就多風沙,若是一整天都暴露在風中,連他們這些男人怕是也受不住,更何況是女子?

    然而自清晨至傍晚,衛琬從不曾停下來休息過。她的臉色已然蒼白如紙,身上的錦緞衣衫也滿是血污和塵土,看起來狼狽至極。但那雙眼睛裡卻滿是執著,讓全軍將士看了都覺得肅然起敬。

    眼看天色迅速地昏黃起來,看起來似乎要下雨,淳於寒川果斷下令命全軍士兵停止收斂屍體,回營暫避。北疆的雨水不比南方,不下則已一下驚人,此地已經數月不曾下雨,看這場雨來勢洶洶,據當地人說,危險得很呢。

    淳於寒川派了人去叫她們回來,然而她們仍是固執地將一具又一具的屍體抬回營地,細細辨認。看到她們這個樣子,淳於寒川怒從心起,索性下令不去管她們,只約束著手下的士兵回營。

    衛琬抬頭看了看天,低聲對孟亭翊道:「先把能搬回去的都搬回去,否則下過雨後更難辨認(胭脂惑第187章絕望內容)。」

    孟亭翊猶豫了一下才勸說道:「娘娘,天馬上就要下雨了,況且這戰場上的屍體也收斂了十之七八,剩下的這些……」

    衛琬不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再不快點就真的來不及了。」說罷,她便低頭去拖另一具屍體。孟亭翊無法,只得順著她繼續拖下去,放眼四周,除了隨她們一道來的侍衛護軍外,就只有鄒嚴還留下了。

    雨勢來得很快,不過是片刻的工夫,雨點就接二連三的砸下。孟亭翊苦勸無果後,只能拿了把傘遮在她頭上,竭力想擋住一部分風雨。然而在這樣的大雨中,任何遮擋物都是無濟於事,兩人身上的衣衫很快濕透,起先還幫著她們的侍衛護軍早已回了營帳,大雨中就剩下了她們和鄒嚴。

    淳於寒川終於看不下去,拿了把傘衝進雨裡,強行拖著她往回走,怒喝道:「你想找死就乾淨利索些,不要連累其他人!」

    衛琬竭力掙扎,衝他吼回去:「躺在這裡的也曾是和你並肩作戰的兄弟們,難道因為他們死了,所以就能把他們的遺體留在這裡任由風雨糟蹋嗎?」

    淳於寒川手指微微用力,傘骨隨即折斷,接著整把傘都被大風吹走,風雨無情地抽打在他們身上,幾乎讓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他們為國捐軀,我不能因為已經死了的人再讓活著的人身處險境!」他氣急敗壞地衝著眼前倔強的女子吼道,恨不能狠狠打她兩個耳光讓她清醒過來。

    衛琬狠狠抹了一把臉上肆虐的雨水,恨恨地瞪著淳於寒川,「所以他們遭了埋伏時,你並沒有衝出來救他們,而是等待時機成熟後坐收了漁翁之利!」

    即使耳邊灌滿了風雨之聲,她的這句話還是被淳於寒川聽得清清楚楚。他的臉色變了變,隨即堅定道:「我是在做正確的事,而不是像你這樣意氣用事!」說罷,他狠狠一個手刀劈在衛琬後頸上,毫無半分憐香惜玉之心(胭脂惑第187章絕望內容)。

    他俯身將衛琬打橫抱起,衝著身後的鄒嚴和孟亭翊說了句,「若是再不進來,莫怪本侯用軍法處置!」

    回到營帳後,淳於寒川便將衛琬交給紫鵑到屏風後去更衣。因下著大雨無法搭建新的營帳,所以淳於寒川把自己的營帳讓給她們用,自己則預備去和鄒嚴擠一擠。然而他還沒出門,另一個女子便挾著一身風雨撞了進來。

    淳於寒川下意識地扶住了她,微驚道:「姐姐!」

    淳於暖河抬起一張憔悴地不似人形的臉,枯瘦的雙手緊緊反握住了弟弟的手臂,啞聲道:「王爺他在哪裡?」

    兩個從身份到性格都完全不同的女子,見到他後問出的第一句話,竟都是一樣的。淳於寒川苦笑了一下,「姐姐你一路趕來必然累了,我先給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再……」

    淳於暖河的手痙攣地掐緊了淳於寒川的胳膊,幾乎是咬牙切齒道:「王爺在哪裡?我現在就要見他!」

    淳於寒川無奈,只能先扶著姐姐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姐姐你要節哀,姐夫已經不在了,你……」

    淳於暖河忽然甩開他的手,從椅子上跳起來,「不可能!王爺天縱英才,不可能會……」

    「姐姐!」淳於寒川重新抓住她,加重了語氣道:「當日在混戰中,有數十名將士親眼目睹王爺身負重傷!最重要的是,他左胸當央中了一箭,直透後背,根本不可能生還!」

    淳於暖河愣了片刻,顫抖著問:「那他的……他的屍首呢?」

    淳於寒川不敢再看姐姐的眼睛,別轉了目光道:「還沒有找到,大約是被馬蹄踐踏的認不出了罷。」那麼多的屍體不可能在三五天內收斂完,況且其中被踐踏的連面目都看不出來的並不在少數,根本無法確認身份(胭脂惑187章節)。

    淳於暖河忽然爆發出一陣尖叫,捂著頭蹲在了地上,從胸腔中直接迸發出的哀慟如此強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呼喊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她已聲嘶力竭,她才停了下來。淳於寒川心疼地看著她,半跪在地上道:「事已至此,再傷心也是無濟於事,何況你還要照顧小世子,姐夫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

    淳於暖河已經泣不成聲,緩緩倒在弟弟懷中。然而屏風後卻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冷笑,在風雨聲的映襯下更顯寒意徹骨。

    淳于氏姐弟雙雙抬頭望去,發現竟是衛琬走了出來。她身上仍穿著濕漉漉的髒衣服,絕色的面孔上沾了泥污血跡,比淳於暖河的形容還要嚇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待認出了來人是衛琬後,淳於暖河站起身尖叫起來。

    衛琬逼近了一步,揚唇冷笑道:「我為什麼不能來?」

    淳於暖河惡狠狠道:「就算王爺死了,他也是我的夫君,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才是名正言順的靖王妃!」

    衛琬又逼近一步,「你放心,本宮會給你殉情的機會,說不定還會多幾個淳於家的人給他陪葬,也算不枉了他一世英雄!」說完這句話後,她有意無意地瞟著淳於寒川,揚聲問道:「你說是不是,淳於將軍?」

    淳於暖河驚訝地看向弟弟,低語道:「她……是什麼意思?」

    淳於寒川直截了當地說:「姐姐你不用理她,這個女人已經瘋了。」說著便攙扶著淳於暖河向外走去。

    衛琬卻嘲諷地揚起了嘴角,眼底冰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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