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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88章 質問 文 / 雲程

    大雨下了一夜,翌日清晨時仍有雨水淅瀝而下,土地已被雨水泡得綿軟,隨便踩上去就會陷到腳腕處(胭脂惑188章節)。

    然而衛琬卻一早就出來親手收殮將士們的遺體,並將他們身上的遺物收集起來留著給他們的家人。所有將士穿的內衣和鎧甲頭盔上都有自己的性命,但仍有不少人已經無法辨別身份。

    看到衛琬如此親力親為,軍中倖存的將士也顧不得什麼了,紛紛前來幫忙,將已經辨明身份的遺體收殮安葬。天氣很快就要轉熱了,若是不能及時處理好,怕是要釀成大疫。

    經此一事後,軍中人人在提及皇后時,用的都是無比敬佩的口吻。畢竟不是每個女子都能有那樣強悍的心智和毅力的,與衛琬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曾經的巾幗英雄淳於暖河,這些日子來她如同幽靈般在營地裡遊蕩,卻從不伸手幫忙,只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哀慟中(胭脂惑188章節)。

    待所有遇難將士的遺體都埋葬完畢後,衛琬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繼續留在軍中,親手替倖存的戰士們縫補衣衫。軍中本來女人就少,況且周圍的農戶也在大戰伊始時就逃亡殆盡了,所以在脫下鎧甲後,年輕的士兵們穿的往往都是破衣爛衫。

    一開始他們還不好意思讓身為皇后的衛琬縫補破衣,無奈拗不過衛琬的堅持,便有些年紀很輕的士兵妥協了,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孟亭翊是個不通針線的,所以雖然有紫鵑幫忙,但一日往往也只能縫補數件,十分辛苦。

    見衛琬這般安之若素,絲毫不提回宮這兩個字,淳于氏姐弟反倒坐不住了。這日淳於寒川才剛被衛琬拒之門外,淳於暖河竟不請自來,強行闖入了衛琬的營帳。

    衛琬正瞇著眼睛穿針,見淳於暖河闖進來,只是把眼皮一撩,沒有任何其他反應。孟亭翊已經伸出手臂擋住了淳於暖河的去路,冷淡又不失禮貌道:「王妃不通報一聲就闖進來,未免也太失禮了罷?」

    淳於暖河此番想必是有備而來,聞言竟毫不動氣,只是反唇相譏道:「你家主子還沒說話,你不過是皇宮裡的一條狗,叫得不嫌累嗎?」

    孟亭翊身為大內侍衛行走,哪裡受過這樣的話,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強忍著沒有動手。淳於暖河反倒得寸進尺,重重推在孟亭翊的肩膀上,「讓開,主子們說話,沒有你這個奴才聽的份,」她的眉眼有些陰梟,「更何況你們主子也不是什麼尊貴人。」

    紫鵑平日裡就留心在衛琬面前賣好,如今見有人出言不遜,孟亭翊又一動不動,自以為得了邀功的機會,忙上前道:「敢對皇后娘娘出言不遜,就算你是靖王妃,如今靖王還不知道埋骨在哪裡,你還有什麼可倚仗的?」

    淳於暖河怎會把小小的丫頭放在眼裡,當下一揚下巴傲然道:「就算我失了夫君,我也是堂堂正正的王妃,有世子可倚仗,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只是淳于氏的女兒,也輪不到你來與我說話(胭脂惑188章節)!」

    紫鵑見她氣勢逼人,不由得心下先自怯了,求助地將目光投向了衛琬。

    以往在宮裡所見所聞的衛皇后,從來不曾落於旁人下風過,哪怕是天下人敬仰的皇帝,氣勢上怕是也只能與皇后平分秋色罷了,紫鵑如是想道。

    然而衛琬竟輕輕笑了,漫不經心道:「靖王妃說得是,孟侍衛、紫鵑,你們兩個且退下罷。」

    孟亭翊是聽慣了她命令的,當下一拱手便出了營帳,紫鵑卻有些猶豫,看到衛琬神色如常,才不得不拖著腳步走了出去。

    「你到底想在這裡做什麼?」氈簾才剛被放下,淳於暖河便發問道。

    衛琬一雙澄澈眼眸仍注視著手中不停的針線,唇角勾起淺淺梨渦,並不言語。淳於暖河怒氣沖沖地上前兩步,怒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你在這裡扮好人,無非是想博得一個好聲望,保住你皇后的位子,如今王爺不在了,你沒有了念想,就只能抱著這個位子不放了!」

    見衛琬仍不答話,淳於暖河繼續道:「不要妄想你坐穩位子後能把我們淳於家拖下水,那日你說寒川的話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戰場上情況瞬息萬變,豈是你能隨意猜度的!」

    衛琬這才抬起眼,悠悠道:「你若是不信本宮的話,又何須來這裡吵嚷這一會子?」

    淳於暖河咬牙道:「胡說,我豈會不相信自己的親弟弟,反而相信你這個賤人?我淳于氏時代忠烈,你莫用你的小人之心胡言亂語,若是恨我便衝著我來,你不過是衛家的賤婢之女,想扳倒我淳于氏,還是等到下輩子吧!」

    發洩般地說完這一通後,淳於暖河一跺腳,便轉身欲走。

    衛琬卻在此時停下了手中的針線,徐徐起身道:「不錯,你們淳於家確是時代忠烈,不過淳于氏再忠心,也只是忠於帝王,並非是子驀(胭脂惑188章節)!」

    淳於暖河腳步一頓,咬牙切齒道:「你胡說,王爺也是蕭氏子孫,況且王爺為了錦朝安危與閼於人交戰,在這樣的時候謀害王爺對錦朝有什麼好處?我弟弟雖然不聰明,但也不是這等小人!」

    衛琬冷笑道:「那麼便請淳于小姐給本宮解釋一下,王爺帶領三萬大軍尚且未敵閼於鐵騎,淳於小將軍是如何用一萬人大敗閼於,並將之驅出關外的?」

    淳於暖河一時語塞,片刻後才慌亂道:「王爺所率乃疲憊之軍,閼於又是有備而來,自是不敵,寒川以逸待勞,有如此奇效也不足為奇。」

    衛琬眉尖微挑,語氣恍若歎息:「想必這些話,你已經用來安慰過自己多次了罷。」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滿身是刺的淳於暖河瞬間丟盔卸甲,潰不成軍。她踉蹌回身,後背靠在帳篷一壁,牙齒痙攣地咬緊了下唇,微微顫抖。

    不錯,淳於寒川這一仗勝的確實有蹊蹺,蕭承鈞敗的亦有些古怪,但是……不可能!那是她的親弟弟,幾乎算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她知道他是個光明磊落的將軍,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你撒謊!」她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是的,一定是眼前這個女人在信口雌黃,她嫉妒她是子驀的妻子,所以才會說這些話來迷亂她的心智,妄圖挑起他們淳於家的內亂,以坐收漁翁之利。

    「信不信由你,」衛琬揚起了眉毛,「你為何不親自去問問你的好弟弟?你們姐弟情深,他必然不會瞞你的。」

    「你說的話,我半個字都不相信!」淳於暖河最後這般說道,轉身衝出了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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