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339.父親的禮物（下） 文 / 冬雪傲梅

    禮盒很精美，看的出來是精心包裝過的，就是那包裝的外殼，恐怕都價值不菲。每一個都有成人巴掌大小，外觀看起來十分討喜——先前她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注意，這時她才發現，這小小的禮物，竟莫名的奪人眼球。

    她忽然有些害怕起來，猶豫著的看著所謂「父親的禮物」。她真的擔心，尤莉亞真的能說服她，讓她輕易原諒哪個所謂的父親。

    一隻大手按在了安格的肩膀，讓她的心猛的一跳。回過頭去，卻對上清戈明亮的眼神，他對著她溫柔的微笑。那是大師兄曾經不曾有過的眼神，大師兄的眸子裡總是藏著淺淺的憂鬱，即便笑著也是如此，看起來也莫名的讓人心疼。

    他現在用這樣清澈明亮的目光看著她，彷彿是在勸說什麼。他沒有開口，安格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對他笑笑，是啊，前世早已過去了。

    現在的他，只是清戈而已。

    而她，也只能是安格。

    既然尤莉亞這麼說了，顯然是沒有責怪她從未露過面的父親。她心裡一直覺得尤莉亞和前世的媽媽是同樣的女子，對愛情太過寬容，對愛著的那個人無怨無悔。她無法理解這種不求回報的付出，所以即便是心疼著母親，但對她，其實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

    世上男子那麼多，為什麼偏偏就認準了那一個對她其實並不好的？

    可現在想來，其實是不一樣的。前世的媽媽說起那個人時，臉上又是心酸又是甜蜜，尤莉亞卻只是淡淡的。現在她紅著眼睛，語氣中卻帶著一絲莫名的釋然，顯然。是那個中年人說了什麼，或者，是告訴了她什麼。解開了她的心結。

    安格想起伯德伯爵說過，尤莉亞從前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或許。她只是被她現在的表象給迷惑了，又或者。是自己一直被束縛在前世裡，將兩位母親重疊了起來。

    尤莉亞看她半天不動彈，忍不住有些奇怪，又見清戈的動作，隱隱察覺兩人似乎在交流什麼，但她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便不再去想。只是催促道：「快些打開吧！」

    略帶哽咽的語氣中帶著急迫。

    安格應了一聲，伸手去過左手邊的一個。禮盒入手，竟然是溫暖的，讓她不由有些詫異。前世有一種十分珍貴的玉，稱作暖玉，極為罕見也十分珍貴。

    一隻手在禮盒上拂過，那包裹禮盒的外殼便四散了開來，露出一個瑩白無暇沒有一絲瑕疵的玉盒來。

    真的是暖玉，安格忍不住歎息了一聲。用那樣珍貴的暖玉打造這樣的玉盒，實在有些暴殄天物。不說別的。就是殷若雪。若是她從前能尋到這樣的一塊暖玉做成玉珮隨身帶著，她的九陰絕脈對她帶去的傷害，也能緩解上許多。

    俗世有人養玉，玉養人的說法。並非是沒有道理的。好的玉能夠幫助人們調理體質，緩解甚至改善。凡人只當是心裡作怪，卻不知，這玉天生地長，出世便帶著一絲靈氣，能夠淨化污濁，去塵拂垢。

    單是這玉盒，已經彌足珍貴了。也不知這裡面放的是什麼東西，竟要用暖玉盒來存放。

    安格輕輕掀開玉盒的蓋子。

    白色的玉盒內，鋪就著一層厚厚的黑絲絨綢布，燈光下，泛著絲絲光亮。黑與白的對比本就十分強烈，而放置在絨布上頭一枚灰撲撲的戒指，便顯得格外不起眼起來。

    尤莉亞也瞧見了，不由渾身一震，目光中透出些許緬懷，些許悲慼來。她不容自己落淚，用力眨了眨眼睛，將已經泛出眼眶的淚意逼了回去，努力笑道：「看來你是拿錯了，這應該是清戈的那一枚，清戈過來試一試，是不是合適？」

    如此不起眼的戒指？清戈與安格對視一眼，便走上了前。從安格手中接過，放在掌心中。

    戒指依舊是灰撲撲的，能夠瞧見上頭有細微的花紋，但或許是時日長遠的關係，有些看不真切。整個戒面呈方形，刻著一些模糊的圖案，戒圈的觸感粗糙，有些像是隨意雕刻粗製濫造的東西……這一個既然是戒指，那一個還沒打開的，多半也是的。

    只是她的父親，為什麼要留下這樣一對戒指給她？

    不待她詢問戒指的來歷，尤莉亞便催促道：「安格你快些，把那個盒子也打開。」

    安格只得點頭，依樣畫葫蘆的打開另一個。同樣的暖玉盒裡裝著另一枚小一些更細巧一些，卻依舊有些古拙的戒指。

    「你們帶上。」尤莉亞不容置疑的道。

    見她如此迫切，安格與清戈覺得有些莫名的古怪。這戒指一入手，便給他們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莫非又是前世的某一件物品？可是他們見過的寶物並不少，其中也有不少特殊用途的戒指，但從來沒有這樣一對毫不起眼的。就算是藏拙，也該做的更精巧一些才是，首飾這種東西，太過普通才會惹人疑竇。

    在修真界，有些東西，是不能用俗世的想法卻衡量的。許多從俗世進入修真界的菜鳥之所以總是吃虧，就是因為他們想的太理所當然了。

    凡人那一套，對修士是行不通的。

    兩人在對方的眸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清戈望著安格，只見她輕輕點頭，便乾脆的取下儲物戒指，將這一個灰撲撲的對戒套了上去。

    他看著手上的戒指，這就是一個很普通，還有些寬鬆，很拙劣的首飾。

    「安格，你也快帶上。」尤莉亞的聲音想起，清戈這才發現，安格似乎還在研究那戒指。聽了母親的話，才將它套上她纖細的手指。

    就在這一霎那，異變陡生。

    原本剛剛帶上時顯得有些太過寬鬆的戒圈，竟然緊了緊，待他們訝異的低頭去看時，戒指上卻發出了一陣明亮的光暈，甚至比照明用的煉金燈還要明亮許多。

    尤莉亞頓時別開頭緊緊閉上了眼睛，那光線太過刺目，讓她有些受不了。別說是她，就是安格和清戈，都覺得雙目微刺，一瞬間有些看不清。

    光暈散去，雕的古拙的戒指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剝落了一般，落在地上，卻化為了齏粉。

    不知是誰的腳動了動，那粉末便飄散了開來，散在煙塵中，再也看不見。

    安格與清戈怔怔的看著手上的戒指，它們已經露出了本來的面目，再也不見一絲拙劣，精細的紋路惹人注目。一黑一白，泛著瑩瑩如玉般的光芒。

    清戈手上的戒指是白色的，戒面上雕著一條首尾想接盤成一團的巨龍，龍紋清晰可見。那不是這個世界的龍的模樣，而是前世他們在山門門柱上見過的龍紋。安格手上的戒指卻是黑色，戒面是鳳凰，黑凰栩栩如生，兩點紅色如火焰一般形成它的眼睛，那活靈活現的模樣，彷彿幾乎要從戒面上立刻掙脫出來一般。

    「龍鳳寶戒。」安格與清戈幾乎差點脫口而出，這傳說中修真界最頂尖的修士護身法器，居然在這個世界出現了？

    「原來傳說竟然是真的……」尤莉亞看著他們手上變了模樣的對戒，喃喃自語。

    「媽媽，這龍鳳……這戒指到底是怎麼回事？」安格忍不住問道。

    「這是奧德利爾家的家傳戒指，只傳給每一任的帝王。」尤莉亞回過神，也不隱瞞，笑了笑，說道。她本就答應過安格，會告訴她一些事情，自然不會隱瞞：「你的父親，曾經是奧德利爾的繼承人，也就是現任陛下的親弟弟。」

    「……繼承人？」奧德利爾……感情她還是王族子弟？安格莫名覺得有些荒唐，但尤莉亞認真的眼神卻告訴她，這是真的。

    「是，今天來的那個人，就是奧德利爾的陛下，真沒想到，他竟然會親自來。」尤莉亞忽然輕笑了一聲：「你們這麼聰明，恐怕早就想到了，難為你們竟然沒有說破。」

    「媽媽，可以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嗎？」既然是繼承人，為什麼沒有成為帝王？為什麼只有帝王能夠擁有的戒指，卻交給了他們？

    安格百思不得其解。

    「當年，我遇到你父親的時候，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性格開朗，完全不像是一位王儲，身上沒有半點矜貴的氣質，我也只將他當成一個普通人。後來我們相愛了，他也沒跟我說實話，反而告訴我，他是一個居無定所的流民，而我竟然就那麼相信了……」尤莉亞慢慢的說著，語氣裡頗為懷念，也有些許的怨怪。

    不管是誰，被愛人欺騙，都是會生氣的吧？

    安格可以理解。

    只是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卻總是會無條件的信任對方，哪怕他說的話再錯漏百出，卻依然深信不疑。

    「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因為擔心他會離開，我也沒有告訴他我的身份，甚至告訴他我只是一個平民……他也相信了。我們在一起很快樂，去了很多地方，後來就有了你。我原本以為，我們一家三口，可以一直這樣生活下去，只是沒想到，我剛剛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奧德利爾家的人就找上了門……哦，就是現在這位陛下親自帶人過來，把他帶走了。」

    「我那時又氣又恨，便沒有阻攔。也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甚至都有些不想要你……但我終究還是生下了你，卻選擇將你托付給表哥照顧……」她看向安格，輕聲道：「媽媽不是不愛你……只是，我那時候太年輕，事情來的太突然，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獨自將你撫養長大……」

    終究，還是太自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