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三九章 宴請 文 / 夜雨驚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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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雖然說風雲變幻莫測,尤其是以德宗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這位臨朝二十五年的皇帝還有可能活的更長久。史書上不乏年老昏聵的君主,年紀越是大越沉迷於女色之中,寵溺幼子,敵視長子。
太子兢兢業業十幾年,即便是在德宗病重的那一段日子也不曾動過逼宮的歪念頭,憑借這一點,他就勝過許多皇子而獨佔頂峰、。成為太子的良娣,將來極有可能成為嬪妃,甚至是皇貴妃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端看女子受寵的程度。凝萱不大相信這位二姐姐單純是為了報復宮先生才進宮選秀,不喜歡珠寶的女人還是少數,不喜歡榮華富貴的女人更在少數。凝萱不禁暗中嗤笑一聲,書中常講,什麼冰清玉潔的女子,會為了愛情拋棄父母爹娘?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最終落得的又是個什麼?
凝萱再看詩琪的時候,目光中就迸射出了審視的華彩。二姑娘大約是感覺到了這道犀利的光芒,所以在一開始並不敢直視凝萱的舉動,可沒到半盞茶的功夫,二姑娘緩緩抬起頭,濃墨似的眸子裡沉甸甸全是凝重。
姐妹兩個就這樣,在春水海棠樹下審視對方,沒有一個人肯退讓。
不遠處伺候的碧潭從懷中掏出了表鏈子,「啪」的一聲彈開了上面的銀蓋子,小指針滴答滴答走個不停。碧潭一皺眉,往前緊走幾步:「姑娘。時辰不早了。」
凝萱看也沒看碧潭,只是笑著向自己的心腹丫鬟擺了個手勢。碧潭雖然欲言又止。可想了想,還是緩緩退了回去。
凝萱壓低了聲音問道:「二姐姐心裡可有成算?妹妹但凡能幫上忙絕不含糊!」聲音雖低,可架不住尺素等人的耳朵好使,她和銀箋的耳朵支起來像隻兔子,恨不得這就搶步上前替自己小主子應承下來。她們早就打聽好了,按照宮中禮制,良娣進宮准許帶去家中常用的女婢兩人。女婢們一進宮就是女官,路途平順的話,說不得還能做個美人。才人當當。
許是兩個丫鬟的表情太過熱切,二姑娘若有所思的往此處瞧了瞧。剛巧捕捉到尺素等人貪婪的目光。
「五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領了,只是」詩琪自己也有難言之隱,十八年來都是孤冷的性子,叫她霍然間轉變心性去討好一個人,詩琪真的很難做到。若不然,這些年祖父廉國公對她也不會越來越冷淡。
凝萱瞭然的長歎一聲:「二姐姐啊,不是我這個做妹妹的數落你!都已經做了決定走下這一步,為何不破釜沉舟?二姐姐這樣游移不定。才是最大的忌諱。不但不能得到太子的信賴,還有可能得罪祖父!」
詩琪眼角泫然欲滴,她挽住了凝萱的手:「五妹妹說到了我的心坎裡。除了放手一搏,我再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時至今日我才能切切實實的體會到妹妹當日的感受。三夫人進門,你前無出路,後無退路,好在妹妹命好,有三嬸嬸保佑著,能得公主殿下的庇佑,否則大抵也是我這個下場!」
二姑娘感傷的捏住了雪帕的一角擦拭起來。
凝萱心裡覺得乾澀澀的,原來這種彷徨與無助並不是自己獨有的感受,只是她更幸運些,至少趙煦肯幫助自己。
凝萱沉聲道:「二姐姐,我能力有限,不過這幾年陪著母親在宮中耳濡目染也有些瞭解御朱門。妹妹只能送你幾句話,多的便是害了二姐姐。」詩琪當即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凝萱心下淡然,看來這位二姐姐總沒木訥到一定的程度。
「在東宮,太子管著一半天地,另一半卻是太子妃在料理,二姐姐切記,東宮之中從不乏年輕貌美的女子,可真正能坐穩位置的從不是以色侍人之輩。只要是人便有她的軟肋,二姐姐拿捏的准便可引為己用,拿捏的不准我怕姐姐反受其害。」
詩琪不解的看著凝萱,似乎希望對方說的更詳盡些,誰知這位五妹妹丟了這麼個啞謎之後就再也不肯解釋一句了。多追問,凝萱就搖頭抿嘴衝自己笑。
遠處笑聲響亮,外門的婆子忙進來回話,金紫光祿大夫家的小姐並太常寺少卿家等數位姑娘已經到了,正聯袂往燕園來。凝萱給詩琪使了個眼色,二人住了剛才的話題,齊齊迎出垂花門。
年輕的姑娘來的著實不少,當日在錦鄉侯府,除了那位月嬋姑娘是姍姍來遲,至今不見人影,餘下的一個不少,而且前後態度截然不同,竟人人不落空手,都帶著重禮上的門。
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沒多大會兒就顯得親熱起來,一群人十來個嘰嘰喳喳笑鬧個不停。
「凝萱妹妹,我們進門的時候恰好路過角門,三喜班的人正在那裡卸箱子呢,還是你們家厲害,前兒我把這事兒和我爹爹一說,我爹爹直笑話我白日裡說胡話,那會兒我才知道,原來要請白大家去唱堂會的人能從戲班子門口排到康定門。」說話的是右僕射大人家的小姐。
凝萱知道少女的身份,心中卻歡喜不起來。看來情況不是一般的不妙,這位白大家冒出頭的速度實在快的驚人,連朝中從二品的大員都給予了如此評價,看來,事情比自己想像的更棘手。
右僕射家大小姐的一席話當即引來眾人的追捧,她們今日來一為觀戰果,二來嘛,自然想看看那位炙手可熱的白大家到底是個什麼真是面目!誰叫他前兒在錦鄉侯家的時候滿臉胭脂,什麼也看不清!
可惜,月嬋姑娘不在,她們想看熱鬧也沒了機會,只要委屈自己些退而求其次,把白大家看的清楚透徹些!
少女們湊在一處嘰嘰喳喳,一個個臉蛋水靈靈的細嫩,因為興奮所以更加的粉嫩。凝萱拍著手笑道:「我們家有一座涼湖,邊上停著石舫,丫鬟們已經在那裡擺放好了酒席,趁著水音兒更比別處愜意!」
少女們頻頻點頭。她們雖然出身大家,祖上的宅子也是功勳不斷才積累下來的豪宅,可許多建築是皇家的內制,除非皇親國戚,否則根本不准修建。這石舫便是其中之一,大周朝太祖皇帝在功成名就之後,忽然心向道家丹術,給自己起了個雅號「渡舟人」,又命人在皇宮的碧湖邊上修建了一座三層高的巨大石舫,從此以後,太祖皇帝常在此地宴請心腹的肱骨大臣,日子久了,這種三層石舫竟成了風靡一時的產物,只是為表示對太祖皇帝的尊敬,那些石舫都只兩層而已,建築規格遠不能和碧湖上的相比。
後有高宗即位,更明確定下法令,除王府以外,餘下皇親國戚皆不准破格建造。紫華大公主家的這一座還是當年先帝疼惜女兒,到女兒家微服之後下令建造的。
少女們也不是沒見過世面,只是人人都有攀比心,沒見過宮裡面的石舫,瞧瞧公主府裡的也不錯。
大家嬉笑著挽手往涼湖去。遠遠就瞧見桂嬤嬤笑著恭候在哪兒:「給姑娘們請安!」
少女們多少都知道桂嬤嬤的來歷,怎敢接她這一禮?忙閃身躲開。桂嬤嬤不以為意,只是盛情的笑道:「殿下怕姑娘們拘謹,所以不好來和你們熱鬧,特叫了老奴送來新鮮果子。」
少女們再看凝萱的眼神中就多了幾分的敬重,看來傳言不是空穴來風,紫華大公主對這個養女確實出奇的好。
等眾人上來石舫,桂嬤嬤一把拉住綴在最後的凝萱:「姑娘,宮裡面突然傳了話進來,請殿下進宮,聽公公的意思大抵就是為太子良娣的事兒,公主臨行前叫老奴捎個話給姑娘,讓你盯著點這幾位,看有沒有合適的。」
凝萱聞言一怔,繼而笑道:「要是按照嬤嬤這樣說,我瞧我那位二姐姐就不錯。」
桂嬤嬤嗔笑道:「姑娘見多識廣,自然比我們看的透徹。好了,老奴前面還有活兒,姑娘慢慢玩!」
眼瞧著桂嬤嬤消失不見,凝萱這才抽空叫了碧潭和笑槐:「昨晚上吩咐的話都記住了?」笑槐與碧潭齊齊點著腦袋,臉上全是凝重之色。
「碧潭去尋顧准,他沒見過你,肯定眼生。笑槐就跟在我不遠的地方,那位白大家一旦心懷不軌,你只管高聲呼救!」
碧潭躊躇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勸道:「姑娘,咱們明知姓白的不懷好意,這麼做會不會太過冒險?要我說,乾脆叫人圍住三喜班,請准爺去辨人!」
笑槐一個勁兒的點頭,顯然也是贊成碧潭的想法,而非凝萱的冒險舉動。
凝萱緩緩說道:「非也,一來顧准連殺我的心思都有,怎麼會輕易幫助咱們?二來,萬一顧准認不出此人,那位白大家如今的地位你們也都看見了,我捉錯了人肯定會招來數不盡的麻煩。你們倆也不用爭辯了,就按照我說的來。」
碧潭緊緊抿著雙唇,她跟了凝萱五年,也算瞭解姑娘的性情,心知再勸也無濟於事,只好領命去了。
凝萱衝著不遠處的盼兒招招手:「你什麼時候見准爺出客院,什麼時候帶著鮮果子去看阿蘇,一定把眉州的事情打探清楚!」
小丫鬟盼兒挺起沒幾兩肉的胸脯,重重一拍:「姑娘就等著好消息吧!」說完,拎著小食盒一溜煙兒的消失在湖邊甬路的盡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