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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五零章 無恥的爹 文 / 夜雨驚荷

    這天是公主府來接人的大日子,廉國府的門子早早用清水潑道,門前的石獅子擦的光可鑒人,在大門的一左一右還擺了兩盆正是當下時節開的艷麗的西府海棠御朱門。那海棠既香又大,是上品中的上品,有含苞待放的夾在在翠葉中間,花蕾紅潤,好似胭脂點點,又有初綻粉團,曉天明霞般艷麗。樹幹粗大,一人來高,偏又是蓄養在盆景中,堪稱魏家的兩寶。

    上次將這兩盆價值連城的花卉搬出來充門面的時候還是大姑娘回門的日子。連二皇子見了都要叫一聲好。

    那廉國府新上來的一個門子邊擦拭花盆便好奇的問著同伴,老門子有些倨傲的笑道:「蠢物,大姑娘雖然是皇子妃,但二皇子擺明了將來就是個閒王,怎比咱們五姑爺權高位重?你恭謹些,公主府可不是好惹的,小心人家一會來接五姑娘的時候你闖禍。」

    自凝萱歸來這段日子,廉國府的風向來了個徹底大逆轉,加上這群奴婢僕役們都是徹頭徹尾的勢利眼,連個小小的門子在閒談的時候都會將五姑娘與其他小姐們做比對。抬舉了前者,自然會貶低後者。從魏詩琪到魏樂熙,這四位小姐人人都有耳目穿插在廉國府中,那閒言碎語怎麼可能不往耳朵裡鑽。二姑娘還好些,魏樂熙和魏樂珊最是不忿。她們知道今日是凝萱離開的日子,恨不得在園子門口點一掛千響的爆竹,送瘟神而已。

    恰逢這日是休沐日,家中幾位長輩看在恪親王、大公主的面子上也同來送行,唯一叫人詫異的是:這來的最早的並不是幾房夫人,而是三老爺魏清冼。

    四老爺背著手站在歡喜堂的大門口,諷刺的笑道:「難得難得,難得三哥一大早往母親這兒來請安,小弟記得咱們兄弟中除了二哥,數你請安最拖沓啊!」

    魏清冼有點惱羞成怒。但又不敢真的在歡喜堂得罪四老爺,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哥哥我就是再慇勤又有什麼用?母親心裡只向著你和大哥,我往前湊反叫有些小人在母親背後詬病我的閒話。」

    富媽媽不知從哪個小角落裡冒了出來,笑盈盈的接話道:「呦?三爺莫不是說老奴呢吧?這能在老太太面前說上話的除了我可就剩下金嬤嬤了。金嬤嬤為人老成,又是多年的忠僕,三老爺就算懷疑誰也懷疑不到金嬤嬤頭上,那算來算去,也就是老奴嘍?」

    魏清冼被嫡子調侃也就罷了,卻忍受不了一個賤婢的冷言冷語。換了旁的男人,只怕要狠狠出一口惡氣,甚至遷怒的行徑也不是幹不出,然而我們這位三老爺。他就是一縮頭烏龜。就見魏清冼衝著富媽媽狠狠一跺腳,伴著一聲冷哼,扭脖子走了。

    四老爺笑的這叫一個痛快,富媽媽歎著氣勸道:「四爺,你好大的心胸,眼瞅著三老爺就要壓在你頭頂上了,你怎麼還能笑出聲來?」

    笑聲戛然而止,四老爺不悅的哼了哼:「就那個夯貨?哼,給他十個心眼也鬥不過我娘。」

    「可是人家的女兒如今要發達了!」富媽媽引誘似的呢喃著。四老爺哈哈大笑:「要是別人我恐怕還會忌憚。可魏清冼?他那個小氣的人,虐待自家女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五丫頭不拿他撒氣已經是萬幸了,還恬不知恥的想要借勢?」

    富媽媽望著三老爺大搖大擺進屋的身影,到了嘴邊的話終究沒說出去御朱門。不大會兒,她親閨女巧兒從圍廊的另一側鬼鬼祟祟走了出來。這巧兒正是當年給大少奶奶梳頭的樂巧。只因重了兩位姑娘的名,後來老太太親自賜了巧兒這個有些土氣的名諱。

    巧兒拉著富媽媽低聲問道:「媽媽可和四老爺說了我的事兒?」見她娘慢慢搖頭,巧兒不樂意的將富媽媽的手往後一甩,「你女兒終身的幸福,做娘的怎麼一點不上心?」

    富媽媽趕忙摀住巧兒的嘴。「我的小祖宗,這是什麼地方?歡喜堂的大門口,是說話的地兒嘛?」巧兒狼狽的甩開富媽媽。輕哼道:「你不幫我,我自尋出路去。」

    富媽媽頓感不妙,試探的看著女兒:「巧兒你什麼意思?」

    巧兒神色複雜,想了半晌:「算了,你不知道也好,如今看來媽媽真是老了,膽子針眼大,還不及乳臭未乾的丫頭。」眼瞅著女兒腳不點地的離開,富媽媽根本來不及拽住巧兒,只能暗暗罵了句死丫頭,轉身進了屋。

    她並不知道,三老爺魏清冼其實並沒離開,就躲在拐角壁影後面,等富媽媽母女倆一走,魏清冼反覆琢磨著那二人的話,卻始終不得奧妙。正想著,就見凝萱和她兩個貼身大丫頭從松柏軒走了過來。三老爺眼前一亮,急忙堵了上去。

    「咳,你這孩子,日上三竿,既是來給祖母請安告辭,怎地叫我們多位長輩在此苦守?」魏清冼說起話來一派官腔,俱顯大義凜然的氣勢。

    凝萱腳步一頓,略往後退了小半步,和猛然衝出來的親爹拉開了距離。聽了魏清冼的話,凝萱不氣反笑:「爹爹慣用的那塊懷表怕是不准了吧?日上三竿?」

    凝萱故意瞧瞧日影兒,狐疑道:「我怎麼瞧著比往日還早了呢?」

    碧潭忙掏出一隻純金的懷表來,上面綴著一圈翡翠圓環,「啪」的一聲彈開表蓋,裡面鑲嵌著各色米粒大小的寶石,陽光一閃,異常奪目。碧潭將懷表往魏清冼面前遞了遞,輕笑道:「三老爺瞧,卯時初刻,不是我們姑娘晚了,卻是三老爺太早了。」

    魏清冼眼紅的盯著碧潭手中的懷表,想起自己那支已經磨的不成樣子的銀懷表,心中更加忌恨了許多。

    魏凝萱這死丫頭,那樣貴重的東西寧可叫一個賤婢戴著,也不肯叫他這個當爹的用一用?果然應了佟姨娘說的話,魏凝萱就是養不熟的狼崽子。

    想到此,魏清冼面若寒霜,鼻孔高抬:「我有話與你說,先叫這兩個丫頭走開些。」

    凝萱輕笑:「父親要是說什麼要緊的,大可不必避諱她倆,碧潭、笑槐是我的心腹,出謀劃策的本事還要得。」

    「你才多大點的年紀,什麼心腹,哼,在公主府倒是把女人間的那些齷齪勾當學了個十足。」魏清冼冷冷一笑,毫不客氣的責罵著親生女兒。魏凝萱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即哼道:「女兒瞧父親卻是惱羞成怒了,既是有事求我,何必擺著居高臨下的臉子?」

    魏清冼大怒:「放肆,我能求你什麼?」

    凝萱忽然如釋重負的看著三老爺,笑盈盈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只當外面的人說的都是真的呢!都是些嚼舌的傢伙,偏誣陷父親,說你是打算藉著給我親娘修墳的引子貪墨了女兒的陪嫁。哈,笑話,這不擺明了是挑撥我們父女之情?」

    凝萱惡狠狠的看著魏清冼,頗有些指桑罵槐:「父親就該嚴懲那些婆子,看今後還敢不敢搬弄是非。」

    魏清冼不自在的將臉撇到一側,聲音慢慢放低:「你你都聽說了?也好,倒省了為父大多的麻煩。我想著你嫁的是高門,將來見的親戚非富即貴,要是大家問起你娘,總不好不說。夫人一生辛苦,沒看見你飛黃騰達,但借借女兒的光兒還是使得的。為父打算出」

    魏清冼比了一的動作,想想不對,心一狠,直接變成了二。「為父想從你的嫁妝裡挪兩萬兩來修葺夫人的墳。一來是叫你盡盡孝心,二來也是做給你婆家人看,免得別人說三道四嘛!」

    當初廉國公給三房定下的金額是一萬兩,魏清冼私下這麼一琢磨,就和魏凝萱說兩萬兩,到時候宋氏的那些陪嫁也不用還了,用五百兩銀子修墳,繼而給自己買一個賢名,實在是划算。

    凝萱看著三老爺得意洋洋的樣子,根本「不忍心」打斷,感動的說道:「父親真真是疼惜女兒,連一點小事都替女兒著想。」

    魏清冼詫異,他還以為魏凝萱肯定要和自己狡辯一場呢,怎知事情進展的如此順利?魏清冼眼珠子一轉,貪心的笑道:「兩萬兩銀子在尋常人家可了不得,但是在我們這樣的門第卻顯得單薄了。說到底,這銀子還是為父出的,你親娘若見了她閨女也單出一份兒泉下有知肯定也是歡喜的不得了。」

    凝萱險些沒笑出來。歡喜?要是先夫人知道丈夫明著說兩萬,實際只用五百兩給她修墳,肯定得從棺材板裡蹦出來撓他一巴掌。

    天底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溫媽媽一舉一動都在凝萱眼皮子底下盯著呢。

    凝萱忙不迭的點頭,應聲道:「父親說的極是,這銀子我斷不能不出。只是,出多少才好?」

    魏清冼大喜,幾乎抑制不住笑意,忍了好久才故作沉思道:「你是晚輩,就比照著父親矮上一截吧。出,出一萬兩即可。」

    這可真是考上秀才想當官,登上泰山想升天,凝萱鄙夷的看了看魏清冼,好一個貪心無恥的親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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