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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一零章 潛在的敵人 文 / 夜雨驚荷

    凝萱睡的正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覺得身上一涼,她沒睜眼,只是慵懶道:「什麼時辰了?」

    「快睡吧,剛過二更御朱門。」趙煦將背朝自己的凝萱攬在懷中,又用錦被緊緊裹住二人。

    趙煦渾身冰冷,又一身淡淡的酒氣,凝萱被涼的打了個寒顫,瞬間清醒不少,便問他:「一直和幾位先生呆到這個時候?」趙煦輕吻了吻妻子的髮梢,安撫道:「公孫先生明日要去東陽,我們為他踐行,所以才遲了片刻。」

    公孫謹是趙煦身邊最受重用的謀士,是恪親王給兒子留下來的心腹,公孫先生在趙家的地位不亞於任何一位主子,凝萱進門的時候,恪親王曾親自向她引薦過這位謀士先生,可見其影響力之深。而公孫謹也確實對王爺及趙煦忠心耿耿,此時毫無預警的突然離開,難道和自己晚間與趙煦說的那些猜測有關?

    凝萱翻了個身,藉著外面朦朧的燈光看向趙煦:「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些左都統的底細?」見趙煦點頭,凝萱更是憂心:「我只那麼無意的一說,或許只是胡思亂想而已,公孫先生是你身邊的智多星,眼瞅著梁國海就要上位,你不留著公孫先生在身邊籌謀,怎麼還將人推了出去?這事辦的糊塗,就算要派人去打聽,也該換了別人才是。」

    公孫先生一人抵百人用,趙煦雖然聰明,可單講老辣謀算他也只學了公孫先生五成的手段。

    趙煦輕笑道:「公孫先生本就是東陽人,我們悄悄打聽出,左都統就是從東陽起的家,之後平步青雲到了今天這個位置。要不是陳淮安做了御林軍大都統,擋了左都統的位置,只怕此人潛力驚人。娘子晚間的一席話點醒了我,這人背後或許確實有勢力支撐,但我卻不以為是皇帝陛下,陛下雖然多疑。但這些年來對陳淮安都是恩寵又加,朝中御史幾次告狀,都被皇帝壓了下去,若不是此次鬧的太過分。皇帝絕不會叫陳淮安回鄉丁憂。所以我看左都統不會是皇帝派去監視陳淮安的人,倒有可能是另外一撥人。」

    「是誰?」凝萱失笑道:「總不會是懷疑幾位皇子吧?要知道,左都統春風得意的時候,幾位皇子還小著呢!」

    趙煦臉色一沉:「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地方,我們只以為朝中風起雲湧離不開皇子們的奪儲之爭,現在看來,或許暗地裡還隱藏了一股別的勢力。而這勢力顯然不明敵友。公孫家是東陽的望族,他以回鄉祭祖的名義去,想必不會引起敵人太多的懷疑。」

    趙煦的右眼皮無端猛跳起來,他也希望自己是虛驚一場,可萬一不是不久之後的宮中練兵就多了幾分變幻莫測。皇帝對父親向來尊重有加,但疑心病不改,父親多年來以潛心修道的姿態告訴了皇帝恪親王府的立場,但這並不意味著後者就完全相信了御朱門。趙煦如今是御林軍大都統。掌管禁衛軍一萬餘人,拱衛京畿,恪親王府現在要權有權。要恩寵有恩寵,唯一能動搖這個家的根本就是「謀反」一罪。若宮中練兵確實出了岔子,而這岔子還來自御林軍,趙煦敢斷定,皇帝絕不會放過打壓恪親王府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

    趙煦剛剛有了那麼一點睡意,此時此刻卻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凝萱深感丈夫的焦躁不安,腳抵著趙煦的小腿,將臉深埋在趙煦的懷中。二人誰也不言語,緊緊抱著直到五更。

    小夫妻倆才覺有些睡意。卻見簾幔外的窗戶紙透著亮色,開始還以為天已經大亮,便要起身,誰知凝萱推了窗戶縫才知道,竟是飄飄灑灑開始下雪了。

    趙煦一面穿官服,一面還要分出精神來管凝萱:「快到床上呆著去。今日也不必去議事廳,只管睡你的覺,休養好身體才是正經事兒。暫且忍耐幾日,等宮中演練結束後我得幾日假期,帶了你去莊子裡洗溫泉。」趙煦在外人眼中有些亦正亦邪的意思,結交的人雖然盛讚其文韜武略,但對趙煦某些地方的狠辣還是有些忌憚。若他們此刻能看見趙煦這樣一幅摸樣,只怕要驚駭不已,恪親王世子幾時也成了繞指柔?

    將趙煦送走,凝萱本還要回去小憩會兒,碧潭覷著機會低聲道:「世子妃,平泰回來了,在二門處等消息來回世子妃呢。」

    「這麼快就有消息了?」凝萱猛轉身,平泰是自己帶來的八個小廝之一,年紀雖然不大,但聰明勁兒是八人中的佼佼者。凝萱對這一個猶為重用,她忙叫碧潭去傳人。足一炷香的功夫,碧潭才帶著個圓乎乎的小胖子進門。

    「給世子妃請安。」

    凝萱不耐煩的打斷:「先不講什麼虛禮,你可有了消息?」

    平泰的圓蛋臉一笑,眼睛都瞇縫成了一條縫,「小人不敢有負使命。這個左都統在御林軍眼瞅著四十的樣子,卻是前一二年剛剛成的親事。娶了位年輕漂亮的太太。外面傳的很是難聽,說左都統老家應還有原配夫人,左都統夫人嫁過來就是等著挨騙的,直到左都統夫人把長子都生出來了,也沒見什麼老家來人,這才漸漸堵住了悠悠眾口。不過據奴才打聽得知,這位左都統夫人在左鄰右舍中口碑並不是很好,似乎是常聽見她打罵奴婢的聲音。」

    凝萱回想起左都統夫人八面玲瓏的樣子,很難想像此人破口大罵的狼狽。

    碧潭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世子妃,奴婢怎麼覺得那日左都統夫人很是客氣啊?是不是平泰」還不等碧潭將話說完,平泰就已經委屈的扁著嘴道:「奴才在外面的茶寮裡坐了小半天,連茶寮裡的小二都曾聽聞左都統夫人打死過一個賣身到他們家的丫頭。這事兒鬧的很大,小丫頭的家人不依不饒,到底左都統給了些銀子才收斂。」

    凝萱微微點頭,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她又忙問:「那左都統夫人又是什麼來歷?」

    平泰笑道:「世子妃記得不記得去年到公主府請安的湖州杜老夫人?」

    聽平泰這麼一說,凝萱倒是想了起了此人,杜老夫人還是大公主拐了七八道彎才攀得上關係的外家姨媽。湖州是小地方,杜家因為和大公主府的這點子關係,在當地很是威風,不過進了京城就什麼也算不得了。當年大公主沒得空見,就讓凝萱出面料理了事務,凝萱也沒空手讓她們回去,後來也常聽杜家打發人來送節禮。

    「這位左都統夫人就是湖州杜家的女兒,不過,小的聽人說,左都統夫人只是外室生養的女兒,所以並不十分得寵,否則也不會嫁個年紀這樣大的夫婿。」

    「胡說八道。」凝萱不悅的輕呵道:「你打哪兒聽來的這些閒言閒語?只怕叫人糊弄了。」

    平泰傻了眼,撓著腦門使勁兒回想,卻怎麼也不明所以。凝萱歎道:「左都統這樣神秘,你一個小廝,不過用了晚間那點子時間就能把人打聽的清清楚楚了?我瞧啊,八成是人家早準備了那樣一套說辭,只等有緣的呆子上鉤。」

    平泰到底還是個孩子,他一開始還想著邀功請賞呢。現在別說賞賜了,世子妃不懲罰他辦事不利就不錯了。

    凝萱見這半大孩子眼眶發紅,微微小水滴開始盈滿,又有些不忍,便安慰道:「先回去吃口薑湯,晚會兒我另派你做事。」

    小丫鬟將平泰送出門,坐在熏籠上的宋嬤嬤全沒了繡花的心思,將花繃子放在一旁,遲疑道:「我記得都統的官銜是正四品吧。外室的女兒嫁給個正四品,想想就覺得不可能。姑娘說的一點不錯,就好像什麼人提前編好了故事似的。」

    凝萱沉吟道:「平泰打聽的也未必都失實,至少,左都統夫人打死丫鬟的事兒就確有可能。你們想,左都統本就是外來戶,他自己的身份可以憑空捏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可家長裡短,街坊鄰居都看著呢,這個可是想瞞都瞞不住的。」

    「姑娘心裡要是不放心,就去大公主那兒捎個信,請桂嬤嬤幫忙打聽打聽這個左都統夫人的底細。」

    凝萱連連擺手,毫不遲疑的否決了宋嬤嬤的提議。自己已經問的太多,女人太多的好奇心有時反而耽誤正事。趙煦既然已經派了公孫先生去東陽,憑借公孫先生的手段,還有什麼東西是查不出來的?自己何必逞這個能?要知道,這個時代,太過精明的女人反而會給丈夫帶來壓力。

    凝萱笑道:「不過是我自己好奇罷了,勞煩家裡做什麼。既然左都統夫人自己都沒提這層關係,我冒冒失失說出來,反而不好。」

    用了早飯,幾個要緊的管事婆子來回事,那些雞毛蒜皮諸如種樹,領炭火,採購等小事,凝萱都交給了笑槐和碧潭倆打理,她自己在抱廈的火炕上和衣睡了,誰知還不到半個時辰,東宮大總管就來送消息,說太子妃明日請世子妃宮中品茶,萬望世子妃如約而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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