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4章 文 / 天下放歌
她尋窗望去,茫茫黑夜中,月入新鉤,幾朵浮雲飄散在週遭,浮浮沉沉中,繁星隱現重生之夢璃。
那婢女去了不過半個時辰便端著食盒回來。還跟在她身後的是幾個端著洗浴之物的太監。夢璃食過晚飯,便進入側殿的浴室中,將那已經血紅的錦衣丟在一旁。
「勿需侍奉我,你退下吧!」
「可是!陛下吩咐……」婢女抬起頭,諾諾回答。
「逆天之女,如何還值得他人侍奉,退下重生之夢璃!」她將頭上的珠釵拔出,頓時,那一頭鴉色長髮垂落至腳踝。婢女長大了嘴,禁不住的暗歎道:大公主的姿色已是美艷了,可是與這個郡主相比,卻成了螢火之光。
「退下!」
「是!是!」慌忙應諾。婢女將手中捧著的素錦衣放置於床榻上。不敢再窺視,低著頭退了出去。
多日來小心路宿,惹得一身塵埃,今日裡更是鮮血沾身,滿身的煞氣與血腥,如何能假手於人。
皇宮裡的湯水果真不俗,如今草木還未萌芽,卻是從去年的百花中,事先挑選了上好的玫瑰灑落在浴水之中。頓時,水霧縈繞間入鼻可聞滿室花香。她心中想著羅素的話,打算著待沐浴後便重新撫琴,驗證一下心中所想,雙臂搭在桶邊舒服的一歎。
忽的,她的眉頭一挑,低聲道「這湯水甚好,琇,何不共沐?」
說著,她的身子在水中一轉,陣陣漣漪拂過。漣漪上。倒映著一個紫色的身影,便是低垂著頭,那張錦繡花容卻是盡數落入夢璃的雙目中。
這個女子並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語氣平靜道:「我此時來,乃是郎君之令!若是女郎願為他婦,郎君自當相救!郎君想知道女郎的心意!」
「為玉郎之婦?玉郎要如何安置夢璃的身份?正妻?還是妾室?不。絕不會是正妻,公子之身,所娶的只會是公卿皇族之嫡女,那麼,是妾了?」她微微撩動水花,將那本已經平靜的水面碎成斑斑駁駁,「公子為了令我成為他的妾室。竟不惜耗費人力,借天石之名來要挾一個世家女!」
她撩動著水花,不經意的抬起頭。
琇並無驚慌之色。
「郎君乃是北魏公子……」琇眉心一皺,脫口而出!
「我知!」
「女郎既知,亦該知道玉郎若是強令。無人可抵抗!如今,令我來,已是尊重女郎之意!」
「是!夢璃惜命,君為蓮君,妾浮萍之身,還望垂憐!」
「女郎聰慧,琇這便覆命!」
「夢璃還有話說!」她抬起頭,一臉嚴肅,「夢璃願為玉郎之婦。然還請玉郎答應一事!」
「女郎請講!」
「還請玉郎莫要給夢璃任何的名分!夢璃終是不願與其他的婦人爭寵!」
「女郎!莫要忘了身份!」
「這件事若不答應,便是死,夢璃也是無需玉郎相救了!」她的雙目一閉,「玉郎捨得令夢璃遭受上天之譴,又何須在意我的位份!這一身皮囊,儘管拿去。夢璃萬不敢相抗!」
「女郎你當真要對郎君如此決絕!~」
「去吧!」
琇含著怒意,看了一眼正低下頭,沉入水中的夢璃,目光中的殺氣閃了又閃,若是此時殺她,定會成功……這個婦人,怎的如此心高氣傲?她難道不知道,一個沒有名分的婦人,於這個世上是任人欺凌的麼!
只是,那水霧一升騰,夢璃早已隱沒了下去。琇皺了皺眉頭,轉身間已經消失了蹤跡,門窗未動,她的幻術比她的姐姐更為出眾!
剛才自己所說的一番話,以姬池凌的心性,必然會惱火,如此也好,斷了他的心,由得自己自生自滅吧!
琇剛一走,夢璃便從水面抬起頭,雙目發起呆來。剛剛自己只是輕輕試探,故意因為天石之事責怪玉郎,這琇竟是連辯駁都不曾,看來,自己的猜測沒有錯,如今的境況,果真是玉郎所為!
是了,一個逆天之女,何人又敢娶?
他是說過,要讓天下間的男子無一人敢娶她,他篤定了自己所能嫁的人,只有他,姬候五子,玉郎啊!
他自是早已料到,王卓縱使是已經許下承諾,可琅琊王氏這樣的貴族,如何肯呢!自己會有卻為了令自己為他婦,玉郎竟是捨得令自己置於如此尷尬無狀的境況,不惜毀了夢璃重生後好不容易得到的名聲!
他的心中只有他自己!
一種難以形容的悲苦席捲了上來,這湯水縱使再溫暖,也禁不住渾身寒顫!
為了令自己成為他的婦人?
他真的是不擇手段!
這般想著,她的心中突然有一股憤恨之意,隨著這股子恨意,那身下的湯水竟是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夢璃心中忽然大喜!
自己的內力,或許並沒有完全消失吧!
只是此時,或許是因為受傷失了根本的原因,她不能依靠著平時的方法而施展內力了!心中剛剛有些喜悅,那水波便停止了!
怎麼會這樣!
她苦笑出聲,急匆匆穿了婢女準備的白裳!
是素錦!一身潔白,有些刺目。
理了理鬢間的發,走到几案的七絃琴前坐好重生之夢璃。如今已經過了戌時,這怡情軒地處偏僻,便是深夜撫琴亦不會傳出多遠的。手指輕勾,便響起一陣動聽的曲調。夢璃仔細回憶著方才彈奏時的動作,雙手翻飛,將那七根琴弦,撥動撫按,她低著頭,心下焦急,剛剛明明感到身上的內力遊走至全身的,怎麼會又不見了的?
她撫一會兒琴,便停下來。細細的捉摸一番。接著,又繼續下去。只可惜,如此一直撫琴至深夜,也不曾有過半分進展!
最後。直到她的手指微酸,還是沒有半點想法。
門口的侍衛巡守經過,齊齊的腳步聲。離著很遠便可以聽到。
夢璃閉了閉眼,不要緊,還有三日時間!
這一夜,她便聽著那一陣又一陣的腳步之聲睡下了。
這健康皇宮,果然是守衛森嚴的。
這一覺睡的卻是很好,直到門口傳來一陣陣的西索的腳步聲,直到婢女輕喚「郡主。陛下有請!」
方纔,微微睜開了眼!
「什麼時辰了?」
「剛過了辰時!」
「為我洗漱吧!」
「是!」
端坐在鏡前,任由那婢女雙手如梭,為自己綰上青絲,梳成一個高髻。這是公主才配有的髮髻。
「不!換一個!」
「是!」
許是明白了她的心思。婢女重新將髮髻打散,極是巧妙的打了幾個結,那鏡中的少女頓時嫵媚如桃,嬌艷欲滴!
「將我的劉海盡數梳起!」
「是!」
她的額生的極美,若是放下劉海來,便只是艷麗動人,可若是將劉海梳起,露出額頭,便徒增了許多雍容的氣度來。雖是雍容卻也不乏魅惑!
便是她自己也是第一次仔仔細細的端詳著。心中禁不住的狂跳,這鏡中的少女與前世的時候,判若兩人,雖然那眉眼骨骼俱都是一樣,可是偏偏,就是不同了。
「郡主真美!」婢女在一旁稱讚。
手撫著臉頰。夢璃禁不住心中苦笑「美貌麼,可惜,只有三日的光景了!」
「盡你所能,令我更美些!」她轉過頭,衝著那婢女一笑。
「是!是!」被夢璃看的小臉一紅,婢女慌忙答道。
「恭祝陛下大婚在即,臣等快馬加鞭,終於沒有誤了吉時!」
「瑾公拳拳心意,孤心甚寬慰!」
「陛下!臣等一入健康便聽聞這宮中出了一樁奇事!」
「甸公消息倒是靈通!」
「並非微臣消息靈通,只是這天降奇事,實在是聞所未聞,據說那天石之上,亦有訓誡之語!」
「甸公所言屬實!」七公主坐於百里奚側首,微微一笑道「那天石之上,卻又訓誡……」
「久聞七公主容貌如玉,絕世之資,妾今日得見,實在心中歡喜!」一直伴著王甸身側的婦人,突然躬身施禮。
「你是……」七公主心中歡喜,這稱讚的話倒是其次,如今陛下在此,又是琅玡王氏的家主在座。被如此一誇,七公主只覺得心中得意,順帶著,看向那婦人也越發歡喜了幾分。
「回稟公主,她只是臣的嫣姬,至於賤名,如何敢說!」
「本宮問的是她!你……但說便是!」
「妾於閨中名喚夢嫣,齊氏夢嫣!」
「哦~」七公主一張玉容,瞬時一凜,上上下下打量起這個婦人。
這婦人生的倒是嬌媚,身材極是嬌小玲瓏,尤其那一對杏目,著實嫵媚聲色,算得上是一個美人兒!
只是她唯唯諾諾的,剛剛那幾句恭維說得極好,此時卻又低首站立在王甸身旁了。
也不過如此!
「你可有一個嫡姐?」
「正是!公主如何知道賤妾的事!」
「哼~並非是本宮想知道……實在是……」
她的小嘴撇了一瞥,絲毫沒有注意身旁的百里奚面色凜然,右手的酒觴已經有些微動。便是王瑾,臉色也略略有些尷尬。
七公主還要繼續說下去,只聽到殿門口太監高聲道「夢璃郡主到~」
隨著一聲尖細嗓子的高呼,一個婀娜的身影出現在大殿門口。眾人不禁同時轉過頭,看向那裡。(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