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52 番外之唯涯篇(上) 文 / 風挽琴
新帝三年,銘國國定邦安,百姓安居樂業,一片欣欣向榮之景。|
聽政殿的早朝百年如一日。
邵亦唯高坐在龍椅上,聽著下面大臣千篇一律的述說著國泰民安,神情淡漠,或者可以說麻木。
最後一位大臣上稟完,邵亦唯坐的筆直的身體微微前傾,吉祥立刻明白這是皇上要下朝的意思,高喊道:「退……」
朝字沒說完,殿外突然有大臣喊道:「皇上,微臣有事要奏!」
殿中文武百官皆驚,邵亦唯露出一絲感興趣的神色,殿外大臣官職在四品以下,能有什麼大事需要親自上奏於他?
「宣。」
一名留著絡腮鬍子的壯漢小心翼翼的走進來,恭恭敬敬的給邵亦唯行禮:「微臣守城軍中將戴德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戴卿平身,」邵亦唯道,「戴卿何事啟奏?」
「謝皇上!」戴德從地上爬起來,垂著頭不敢窺探天顏,低聲低氣的說,「皇上,昨夜微臣帶著幾個屬下巡城,遇到一個神秘人,他、他讓微臣帶一封信給皇上……」說到這,戴德聲音有點發顫,壯碩的身體拚命的縮成一團。
「大膽,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你也敢呈給皇上!」立刻有大臣喝斥道。
「皇上,此獠定是心存不軌,臣建議立刻將此獠拖出去斬了!」
下面百官齊聲討伐,甚至有人連欺君之罪、滿門抄斬都說出來了。
「皇上饒命啊!」戴德嚇得跪在地上使勁磕頭,「是、是那神秘人說,只要皇上看了這封信一定會嘉獎微臣,還說微臣不做的話就殺了微臣,反正總有人會做,微臣,微臣才斗膽上稟皇上,皇上饒命啊!」
此時戴德苦不堪言,他一個中將哪裡需要巡城,其實是去喝酒了。
若是早知道打死他也不出去喝酒,喝酒還惹到一個不該惹的人,被逼著帶這封信來,來之前他心中還有一點點僥倖,或者那神秘人說的是真的呢,可是看各位大人的反應,他這小命恐怕是不保了!
文武百官叫囂了一會,見皇上沒有任何反應,一個個都訕訕的閉上了嘴。
「將信箋打開。」邵亦唯淡然道,他倒要看看這神秘人耍什麼把戲。
「微臣遵旨!」戴德看到了一絲生的希望,立刻從懷裡將信箋拿出來。
朝堂上的武官個個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應對意外。
戴德深吸一口氣,如果這封信裡藏有毒針毒粉之類的,他第一個便要身死,如今只能賭一把了!
撕開信封,戴德把信封口朝下,只用了兩根手指小心翼翼的將裡面的一張信箋捏了出來。
戴德硬著頭皮將折了兩折的信箋展開,過了一會,仍然沒有發生中毒的事情,不由大大鬆了口氣,要不是正在朝堂上,他幾乎要軟倒在地上。
「竟然沒事?」文武百官小聲議論,他們臆想中的刺殺竟然真的只是一張信箋?
邵亦唯目露思索之色,道:「將信箋展開給朕看。」
戴德立刻將信箋舉起來對著邵亦唯,兩側百官連忙低頭,給皇上的信箋他們可沒膽子看。
邵亦唯目光往信箋上一掃,面色劇變,猛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皇上?」文武百官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
邵亦唯快步從台階上走下,走到戴德身邊,不可置信的盯著信箋。
「皇、皇上。」戴德嚇得一屁股跪坐在地上,舉著信箋的手不停顫抖。
百官好奇不已,但誰也沒膽子偷窺。
邵亦唯伸出手將信箋拿過來,纖長的手指撫過信箋上最後一個血紅的字。
涯。
涯?邵亦唯眼睫不停的顫抖,是他嗎?怎麼可能?自己親手刺穿了他的心臟,他怎麼可能還活著?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邵亦唯喃喃自語,理智告訴他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但心中卻升起無盡期望。
帝王失態,百官跪伏。
所有人都有點惶惶不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他們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失態成這個樣子?
然而讓他們震驚的還在後面,他們的帝王竟然大喊著一聲這不可能,不顧一切的衝出了聽政殿。
文武百官看著皇上消失的方向,個個表情都跟生吞了一個雞蛋一樣。
「吉公公,皇上這是怎麼了,你快跟去看看啊!」有大臣六神無主的說。
吉祥這才回過神,連忙追了出去,可哪裡還有皇上的影子。
太子殿。
新帝登基為帝后,太子殿便閒置下來,守衛和奴才只需維持殿內的衛生和寶物不丟失,便沒有其他事了,可謂是清閒至極。
今天的守衛是兩個年輕的侍衛,兩個人正悠閒的閒聊,突然從遠處急射而來一道明黃.色人影,他們大驚之下一看,竟是皇上,連忙就要行禮。
「奴才參……」兩人才說了三個字,人影已經從他們身邊穿過了。
兩人頓時面面相覷。
邵亦唯急速趕到太子殿的書房,猛的推門而入。
走進內室後,邵亦唯腳步猛的一停,驚愕的望著躺在床上的人。
「童兒?」邵亦唯走到床邊,看清閉目靜堂在床上的人時,驚詫之餘,竟然忍不住有些失望。
太子殿書房,故人來訪。
故人,竟然是金童?
邵亦唯緩緩在床邊坐下,既然是金童,為何要署名涯呢?這個他尋找了三年卻不見蹤跡的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難道,真的是他?
這一切,恐怕要問金童才知道!
邵亦唯伸手推了推金童:「童兒,醒一醒!醒一醒!」
「唔,晏晏,別鬧。」金童不耐煩的撥開他的手,翻過身背對他。
晏晏?風晏?邵亦唯皺起眉頭,從自己喜歡的人口中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任誰都會不爽快。
「童兒,醒醒。」邵亦唯直接將金童拉起來。
「晏晏,你幹什麼?」金童不滿的嘟囔著,迷糊的睜開眼睛,「晏晏你,咦?晏晏你怎麼變成邵亦唯的樣子了?」
「朕就是!」邵亦唯拍拍他的臉讓他清醒一點。
「你就是邵亦唯?你怎麼跑到風月樓來啦?」金童驚訝的瞪大眼。
「這句話應該是朕問你才對,」邵亦唯道,「你怎麼跑到太子殿來了?」
「太子殿?!」金童驚叫一聲,「怎麼可能?我只是睡一覺而已,怎麼跑到太子殿來了?」
邵亦唯無語。
「你再想想,你睡著前見到誰了?」邵亦唯不放棄的問。
「哦,我睡著前見到水無……啊!」金童氣呼呼道,「我知道了,就是他給我喝了一杯果酒,然後我就好睏,然後就睡著了,醒來就在這了!哼,肯定是他故意搞的鬼,看我不讓晏晏教訓他!」
邵亦唯眼一亮:「你說的是水無……涯?」
金童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是不是,我什麼也沒說!」
金童欲蓋彌彰的樣子讓邵亦唯更加確信,又驚又喜道:「他還活著?他真的還活著?」
「什麼他還活著?他一直都好好的啊?」金童疑惑的說完,連忙又一捂嘴。
「他在哪?」邵亦唯猛的抓住金童的雙肩搖晃,「快告訴朕他在哪?」
金童被晃的眼冒金星:「你問他幹什麼?你們又不認識。」
「誰說朕不認識他,朕……你只要告訴朕他在哪就行了!」
「哦~~」金童一臉恍然大悟的壞笑道,「我知道了,你喜歡他對不對?」
邵亦唯一怔,否認道:「朕怎麼會喜歡他,朕喜歡的是你!」
床頭的帷帳後似乎有什麼東西響了一下,邵亦唯望過去,又被金童扯回來:「喂,既然你說喜歡我,怎麼一見我就問別人的事啊?」
「朕……」邵亦唯頓時把那聲響給忘了,道,「朕喜歡你,但他可以為朕死,朕要留他在身邊。」
金童翻了個白眼:「好吧,既然你喜歡我,那我這個人可是很霸道的,喜歡我就不能喜歡別人,身邊也不能有別人,你要喜歡我就再也不准提起他!」
邵亦唯眉頭皺起:「朕是皇帝,三宮六院本就是正常的。」
「我還是太子咧!」金童瞪眼道,反正金國沒說撤銷他的太子之位,他就繼續打著太子的名頭招搖撞騙~「你選吧,要我還是要他!」
「童兒。」邵亦唯眉頭皺的更緊。
「喊兒童都不行,」金童下巴一昂,「快選快選,不然我可走了哦。」
邵亦唯兩難抉擇,他明白金童的脾氣,硬來是不行的。而且就算強留,風晏也能救走他。
一個是他一直想得到的人,一個是也許根本不在人世的人,怎麼選?
「其實嘛,你根本不是喜歡我,不然也不會這麼猶豫,」金童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你頂多就是對我有一點點好感而已啦。」
「吶,你說他能為你而死,這我可辦不到,我對自己的小命可在乎著呢,你讓我為你流點血我都捨不得,我看你還是選他吧,我走了哈。」金童說著跳下床。
「等等!」邵亦唯拉住他,咬牙道,「他在哪?」
金童瞇起眼睛一笑:「我可答應他不能說的,你自己想一想,猜不猜得到就看你自己咯。」
邵亦唯若有所悟,把兩個人的對話從頭到尾過濾了一遍,頓時明白了。
「你怎麼跑到風月樓來啦?」
「他給我喝了一杯果酒,然後我就好睏,然後我就睡著了,醒來就在這了。」
風月樓!
邵亦唯站起身就往外走。
「快點哦,晚了他可就走啦!」金童笑嘻嘻道。
邵亦唯回過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而輕聲一笑:「童兒,朕是喜歡你的,」頓了頓,道,「至少,曾經你是朕喜歡的人。」
「哦厚厚,又一個人說喜歡我耶。」待邵亦唯走了,金童對著床頭得意的說。
一襲金色長衣的風晏從床頭走了出來,冷哼了一聲:「看在他最後放棄的份上,否則……」
「否則怎樣?像打赫連冽一樣打敗他嗎?」金童往風晏身上一撲,「你跟赫連冽的下次約戰還有三個月,小心別輸給他哦。」
風晏黑著臉,三年來每半年就跟赫連冽打一場,赫連冽屢敗屢戰,對童童就是不放手,若不是夢兮傳書請他手下留情,上次他就不耐煩的殺了他了。
「想跟我爭你,他永遠也沒可能!」風晏霸道的在金童嘴上狠狠親了一口,把他壓在床上。
「在這裡?」金童嘴上問著,手上不停的去扯風晏的衣服,在他漂亮的肌肉上摸來摸去。
「小色鬼。」風晏在他胸口玫紅上一捏,手一揮,床幃落下,遮起旖旎春光……
邵亦唯離開太子殿後,立刻換上便服獨自悄悄離開了皇宮,半個時辰後便到了風月樓。
此時還是清晨,風月樓內生意卻已經紅火,樓上樓下都坐滿了人。
「客官裡面請,」立刻有人上來招呼他,「客官是想坐包廂還是大廳?」
邵亦唯沒有搭理他,目光落在樓上正歡聲笑語的一桌。
他久居上位的氣勢一進風月樓就引起了眾人注意,很多人都停止談笑看向他,只有那一桌仍自顧自的娛樂。
邵亦唯的目光只在其他人身上一掃,就鎖定在一個白衣男子身上,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讓他忍不住心跳加速。
邵亦唯舉步上樓,一步一步緩緩的朝白衣人走去,最後停在了他身後。
其他人都轉頭疑惑好奇的看著他,唯有白衣男子,好似沒發現他一樣,根本不回頭。
邵亦唯神色複雜,心中似乎有千言萬語,又似一句話也沒有,最後說出來的卻似一句近乎詰問的話:「你為何還沒死?」
其他人皆愕然,看向邵亦唯的眼神都古怪起來。
邵亦唯繼續說:「既然沒死,為何到現在才出現?」
白衣男子將手中的清茶飲盡,悠然的回過身,挑眉笑道:「閣下是在與在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