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白髮黑傘，大雨大青衣（1） 文 / 故人西辭

    第一章白髮黑傘，大雨大青衣（1）

    陰風怒號，大雨滂沱，黑壓壓的天似乎要塌下來一般。近百把黑傘，黑壓壓的一片，把整個天地撐起了一處淨地。

    大雨淒涼，肆意敲打著雨傘。

    漆黑的棺木被二十個精壯的莊稼漢子抬著。後面，送葬的人群雖然衣衫襤褸，卻每個人手裡拿著一把黢黑的傘，那傘，似乎是被黑暗的蒼穹染成的一般。

    李浮屠身穿粗麻拼制而成的孝服，抱著一塊靈位，在泥濘的道路上三步一叩首，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兒乾淨的地方，一張清秀的小臉滿是泥水。那略微單薄的嘴唇被牙齒咬得血絲點點，瘦削的身體因為寒冷而不住的顫抖。旁人勸解，他依然固執的三步一叩首。

    李浮屠身旁，一個耄耋老者一襲粗布青衣，略微長而枯白的頭髮肆意披散在肩上，默然不語的跟著李浮屠。看著李浮屠端著靈牌，三步一叩首。老人飽經風霜之苦，滿是歲月痕跡的臉上無悲無喜，有點和這送葬隊伍格格不入的味道。

    送葬隊伍在滂沱的大雨之中慢慢前行，大概半個時辰，送葬隊伍來到了一座小山處。這個地方兩座山峰如兩根擎天巨柱，傲然挺立蒼穹，周圍芳草淒淒，一泓清泉從山谷緩緩流下來，嘩嘩的水聲湊成了一篇動人的樂章。

    墓穴已經挖好，做法事的僧侶吹吹打打，棺材終於被緩緩放入墓穴。李浮屠跪在墓穴旁，一語不發，手中恭敬的端著靈位。耄耋老者臉上木然，沒有絲毫悲慼之情，似乎這一切都和他這個已經半條腿邁進了棺材板的老頭子沒有絲毫關係一般。

    「阿彌陀佛，李公，節哀順變！」

    旁邊，一個穿著僧袍，頭頂九個大戒疤的和尚看著耄耋老者，口宣佛號，好心勸解。可惜，話剛剛說出口，和尚就有些後悔了。眼前這個老人臉上似乎沒有半點兒悲慼之色。如果外人在此很難想像墓穴裡埋葬的居然是他的嫡親子嗣。

    大和尚是寶林寺住持，附近有名的大德高僧。寶林寺據說很有些來頭。傳聞寶林寺曾經是禪宗六祖慧能道場，六祖曾在此習法三年！

    耄耋老者輕輕的瞥了大和尚一眼，那眼神分明滿是譏諷。大和尚自討沒趣，悻悻的退到一旁，接著念叨他的往生經文。見大和尚知趣的離開，老者絲毫不顧滂沱大雨，走到李浮屠身旁，蹲下來，摸了摸李浮屠的腦袋瓜子，道：「老頭子看過這裡的風水，不好也不耐。沒有蔭庇子孫的可能，當然也不會讓他在下面受苦。可惜就是今天不是一個下葬的好日子，今天六月二十四，沖狗煞南，主凶，忌安葬、經絡、修墳、破土、開市、安床啟鑽、立碑，不宜喪葬。既然他選在了這一天，而且墳頭朝南，老頭子也無話可說。畢竟堪輿風水之道，老頭子也不一定比他更加精通！」

    李浮屠感受著頭頂那只滿是老繭的大手溫切的撫摸著自己的腦袋，似乎希望通過這種方式把他內心深處的悲慼消散一般，抬頭看了看這個老人。李浮屠眼神之中充滿了複雜之色似儒幕，似恨之入骨還是其他？

    李浮屠這時候心裡沒來由的想起了一個不太冷的故事，是關於《西遊記》中非常經典的三打白骨精。

    「悟空，別打，別打！」

    「師傅，這娘們兒是妖怪！」

    「那也是美的妖怪，為師又發現美的眼睛。再說，這荒山野嶺幾百里地，連母的都看不到幾隻，相逢便是緣，讓為師多瞅幾眼。」

    「師傅，她會吃人！」

    「可多少活著的人都已經把自己的心吃掉了，被吃又何妨？死也就死了。」

    「可是這次要吃的是你，不是二師弟和白龍馬！」

    「阿彌陀佛！為師這麼帥，她不應該先擄回去做壓寨先生好生享用一番嗎？既然如此不識趣，悟空，給我他娘的的打死這妖怪！」

    這是一個有趣的故事，不是嗎？對於這個故事講的是什麼，其實大可不必去深究，有趣就行了。

    想到這裡，李浮屠突然之間唇角牽動，分明笑了出來，可是那笑容看起來卻那麼的讓人揪心。這個時候，李浮屠驀然想起、了一些他本來以為已經遺忘了，卻深深的烙印在了靈魂深處，至今依舊刻骨銘心的東西！

    還記得在有些不是很順心的歲月，偶爾假扮文青傷春悲秋，偶爾假扮失足青年，賺一些眼球。大約覺得做一個人下人，就得有人下人的覺悟。當**絲不丟人，畢竟，一個皇皇天朝，**絲在十多億人中間，才是正常人。

    偶爾看一些覺得有用的書籍。大部頭的專著，大眾的小白網文。覺得作為一個精神世界逐步強大的人，應該逐步修得不滅金身，成就大圓滿。

    哪曾想到，這十年冷板凳在三分鐘不到的熱度之下，便徹底的閒置了。還來不及唏噓感慨，又是一個少年不識愁滋味的百無聊賴。其實，驀然回首之間，都已經是奔三的大叔級人物了。還沒有一個好的規劃，羞煞仙人！

    小富即安，大富大貴？

    一個不大，不圓滾的肚皮，自然撐不下太大、太多的野心。本著一顆平凡人平凡事的常人心態，蹣跚的走在這讓人苟活的地盤。遇見些許志同道合的或者是見面就眼紅，三言兩語就充滿火藥味的平凡人或不平凡的人，終究沒有辦法修得圓滿，成就金身。

    畢竟是一個一步步摸索前行，走完二十來年的愣頭青。還太稚嫩，鬥不過一些個老狐狸。哪怕上了賊船，跌的鼻青臉腫，也得微笑著，賠著不是，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去。

    一副溫良恭儉讓的姿態，暗地準備殺人誅心的短刀，衣袖暗藏。

    李浮屠自問不是一個傷春悲秋的人，但走到最後，當天際那一道閃電劃過的時候，李浮屠的心沉到了深淵底下。這讓他不由自主的回憶起這個看起來不太冷的笑話，想起一些唏噓不看的往事。然而，命運女神那娘們兒似乎最喜歡調戲老實的**絲男！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李浮屠才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溫良恭儉，袖裡藏刀。而這些東西，確實李浮屠這輩子都不希望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