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342章 除夕突圍 文 / 黃赤橙
按照陳玉成的如意算盤，他是準備在這場戰役中，將鮑超徹底拔掉，以此終結他的「心頭大患」。,換作別人，以5萬人對3000人，如此絕對的優勢兵力，要把鮑超幹掉，那是分分鐘就搞定的事情。但陳玉成就是陳玉成，不是別人，他軍事造詣很高，也知道鮑超身邊能人眾多，尤其是那個「叛將」李文榮。如果急於進攻，說不定給鮑超破釜沉舟、拚個魚死網破的決心，到時萬一讓鮑超漏網，就前功盡棄了。
陳玉成想通過貓捉老鼠的遊戲，玩而不捉，圍而不打，把鮑超的所有退路都封死，一點一點地消磨鮑超的士氣，最後徹底摧毀霆軍的士氣，到時再一舉進攻，鮑超自然就會手到擒來。陳玉成的這個算盤打得實在是精妙，可惜他的對手也不是別人，而是鮑超，鮑超注定是太平軍的一個剋星。
鮑超的部隊被圍在小池驛，無法動彈，兩軍就這麼對峙著，僵持著，互相比拚著耐心。進入隆冬，霆軍將士要取暖、做飯、燒水，柴火消耗巨大。除夕那天，霆軍柴火告罄。無奈之下，鮑超手下派出一隊炊事兵冒險出去砍柴，結果被陳玉成的太平軍俘虜。這是兩軍對峙多日以來，太平軍的首次軍事行動。
霆軍探子將這個不幸的消息報到中軍帳，鮑超沉吟片刻，心生一計。鮑超傳令下去說，時值中國人的除夕傳統，晚上請眾將領一起到中軍帳聚餐迎接新年，並叫軍中的戲班前來助興。
眾將領得令後，對鮑超的舉動很是不理解，都到了這個時候，鮑超還有雅興聽戲喝酒？鮑超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學當年西楚霸王項羽那樣，來個最後告別？只有李文榮沒有感到驚訝，他知道鮑超作出這樣的決定，自然會有他的道理和安排。
很快，夜幕降臨，眾將領來到中軍帳，眼前擺放的，果然是豐盛的晚餐，美酒佳餚，應有盡有。鮑超看到眾人坐定，大手一揮，戲班入場，開始表演。鮑超特意挑選了那些「古昔英雄名將戰場健斗奏凱」的故事，眾人一邊吃飯喝酒一邊看戲。隨著戲中的情節，眾人看得很是神往，忘記了此時身處絕境的嚴峻形勢，緊鎖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
等眾將領酒喝得差不多了，鮑超手輕輕一擺，戲班的金鼓之聲突然變成絲管清幽之曲。眾人聽到這樣的音樂，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鮑超此舉意在何為。鮑超看到眾人驚愕的神情，站起來，舉著酒杯問眾人：「今天白天，我霆軍的那隊外出砍柴的弟兄被長毛抓去了，不知道他們現在情況咋樣了？」
眾人原本以為鮑超站起來會說一番慷慨激昂而又充滿悲情的話，不料鮑超竟問起這個事情，大家頓時有些沉悶起來。統管炊事的一個將領想起那些被抓的手下，不禁悲從中來，長歎一聲說：「他們被長毛俘虜去了，還能有什麼好的下場嗎？他們肯定都死了。」
鮑超看著這個將領，又問道：「他們都死了？這個也太容易了嘛。我們當兵的，自然會有一死，大家都逃不脫。只是，那些出去砍柴的弟兄，他們是被長毛毒死的呢，還是被勒死，或者是被砍死的呢？死法有很多種，大家說說，怎樣死，才算是最爽快的死法呢？」
鮑超雖然是行伍出身之人，但他的這個話，說得實在是精妙。有些將領聽出鮑超的話說得輕鬆冷靜，在大敵當前，無異於外面呼嘯著的寒風，讓自己立即清醒過來；有些將領聽出了鮑超話裡的悲壯，一身的勇氣頓時被激發了出來。
就在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士氣開始振奮起來的時候，李文榮站了起來，大聲地說：「死，不可避免！死，不可害怕！死，不可畏懼！但正如鮑帥所說，我們雖然會有一死，但怎麼個死法，卻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裡！稟告鮑帥，我的選擇不是被長毛毒死、勒死、砍死，而是拚死！」
眾人停了下來，看著李文榮，想急切地知道李文榮所說的「拚死」是怎麼個死法。鮑超含著笑問李文榮：「文榮，你說說，你的拚死是什麼意思？」李文榮抱拳對鮑超說：「稟告鮑帥，我以拚死的決心去殺長毛，要麼我死，要麼長毛死。我要是死了，我死得其所，我死得痛快，我死得舒暢。但是，如果我們都抱著拚死的想法去殺長毛，完全有可能是長毛死，而我到最後卻不會死！」
鮑超哈哈大笑，鼓著掌，讚許地說：「文榮，好男兒！」鮑超示意李文榮坐下，看著座下有些摩拳擦掌的眾將領說：「現在我們營中還有3000個弟兄，不是烏合之眾，而是虎狼之師，是我鮑超的霆軍，是讓長毛聞風喪膽的霆軍！如果有人願意像文榮所說的那樣去和長毛拚死一戰，老子就跟著他們去；如果有膽小怕死的人，老子也不會鄙視他，更不會阻攔他，他可以就地脫下戰袍當老百姓，大家兄弟一場也不容易，老子還要和他喝一杯離別酒！」
眾人聽了鮑超這番慷慨激昂的話，情緒迅速高漲起來，都站起來摩拳擦掌地說：「鮑帥，我們願意跟隨您一起去和長毛拚個你死我活，即使是死了，也死得其所，死得值！」
鮑超示意眾人舉起酒杯：「好！既然各位兄弟願意和我一起去拚死，我們就把這杯酒喝了！喝完酒後，你們各自回營統計願戰還是願留的人數。記住，願留的人，你們不許強迫他們參戰，這是他們的選擇權利。我要是聽到有誰在強迫他人參戰，我決不饒恕！你們統計好後，就回來給我匯報情況，我在這裡等著大家的消息！」
大家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紛紛回到營中統計參戰人數。結果，所有軍士都願意隨鮑超參戰，和長毛拚個死活。大家回到中軍帳向鮑超匯報統計結果，鮑超很是滿意，看著眼前的生死兄弟說：「我們要趁黑突圍，如果等到天亮才突圍，我們也只有死路一條。到時，我們3000人擰成一股繩朝南邊突圍，那裡是長毛駐軍密集之處。」
一個將領不解地問鮑超：「鮑帥，長毛駐軍密集之地，重兵雲集，我們區區3000人去攻打他們，這不是自投羅網嗎？」鮑超笑了笑說：「我們霆軍是中國人，長毛也是中國人，中國人都會在除夕之夜吃喝一頓的，我相信長毛今天晚上一定會放鬆警惕，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在除夕之夜突圍。我為什麼要選擇長毛駐軍密集的地方突圍呢？你想一想，如果我們選擇長毛人少的地方突圍，長毛勢必會迅速反應過來，他們的重兵沒有受到任何損失，他們會很快集結起來向我們組織包圍圈。我們到那時，人也力氣用得差不多了，馬也跑累了，我們只有任由長毛宰割。我們這次突圍，也就前功盡棄、徒勞無益。但是，我們選擇長毛人多的地方突圍，給長毛一個突然襲擊，長毛倉促應戰，黑夜中不知我們兵力實情，驚慌之下必然會出現四散逃奔的情況，導致陣腳大亂。如此一來，他們想要組織兵力對我們進行包圍，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而我們，就可以成功突圍了！」
鮑超的這番話，說得在場的將領全都心服口服，無不佩服鮑超的計策精妙。鮑超下令，各將領迅速回營，悄悄準備突圍，子夜時分，全部集結到中軍帳外，隨他一起突圍。眾人得令，興奮而緊張地回去做準備工作了。
李文榮待眾人走後，對鮑超說：「鮑帥，今天晚上突圍，凶險甚多，文榮請求跟隨在您左右，保護您突圍。」鮑超一邊穿盔甲一邊說：「文榮，我命大，閻王爺現在還不敢來收老子的命。你今天晚上的任務是，幫我統帥好各營將士，不要讓他們跑散了。這3000弟兄，可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戰士，我必須要把他們安全地帶出去。即使我死了，他們能活下去，我也感到滿足了。」
李文榮見鮑超在這個時候，不顧個人安危，只考慮到手下弟兄，眼睛有些濕潤地說：「鮑帥，您交給我的這個任務，我保證完成。但是，我還是必須要跟在您左右，保護您一起突圍。我們霆軍，只要有您在，就是一桿天下無敵的鋼槍，否則就是一盤散沙。所以，不管您怎麼說，我都會按自己的想法去做的。」
鮑超有些無奈地說：「好吧，文榮，我答應你。但是，你也不能只顧我，更要照顧所有的兄弟。只有他們在，我們霆軍才有希望。同時，你也要保護好自己，我希望我們霆軍這3000兄弟全部都能平平安安地突圍出去，今後才好與長毛再戰，把長毛徹底解決掉，還我大清王朝一個清靜的世界！」
李文榮出營，找到老段，神情嚴肅地說：「老段，你跟了我這麼長的時間，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經歷了大大小小幾十場戰役。我和你雖無父子之名，但已有父子之實。這次突圍，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給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