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06章 一步步走向懸崖 文 / 醒了睡了

    「算了，不說我們，還是說說你們吧。舒榒駑襻」顧清幽嚥著，似乎很是傷心。

    趙昇似有所悟，卻依舊沒有頭緒，只是笑著，那是個很僵硬的笑容：「姑娘你，你不會有事吧……我們以前難道見過面？」

    顧清不回答，只管說：「趙公子，你如果可以從這鬼見愁跳下去，從此與這個世界了卻了無法割捨的聯繫。你就可以救活他們。但是，跳下去以後，你將面臨無數的殘酷，血腥，仇殺……就像一個年輪漫漫而來，時間一到，曾經的血腥，悲劇、生離死別就會無止休地上演，揮之不去。像是夢魘卻是活生生的事實，像是刻骨銘心卻又蕩然忘卻……你身處其中將會永無止境地接受非人的心靈的折磨……永無止境……因為你將無法死去，永遠活著，永遠接受這般的煎熬……」

    趙昇驚叫道：「我明白了。這就是煉獄，人間煉獄。在這裡求生不能求死不行！」

    顧清淚花跌落下來：「看來你總算明白了一些。不錯，就是人間煉獄。永無止境的煉獄。在這裡，生老病死，生離死別，恩怨情仇，血腥廝殺，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一一上演，像水車一般循環不絕，叫你永遠墮落，無法左右自己，這比地獄煎熬還要勝過萬分！趙公子，姑娘我還是不忍心叫你這樣受苦！灝」

    趙昇臉上寫滿了恐懼，他驚慌的眼睛看著深不見底的黑幽幽的崖底，那下面一定有數以萬計的醜陋的蟲子在下面等待著自己。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嗎？」良久，趙昇才怔怔地說。

    顧清冷笑不已：「還有，那就更加簡單！騫」

    「什麼辦法？」

    「你只管離開這裡，就當這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你大可可以繼續回去做你的人，該怎樣活著就怎樣活著。娶妻生子，白頭攜老，盡享天倫之樂……如此不是更好！」

    趙昇冷冷地看著陰雲籠罩下的顧清的臉，上面寫滿了鄙夷。

    趙昇卻立即搖頭：「姑娘，你就我這般毫無責任地離開，問心無愧地重新自己的生活，置他們於不顧，這，我趙昇做不到！」

    顧清笑道：「他們生死關你趙公子什麼。你不要熱血上來逞什麼英雄好漢結果害了你自己！本姑娘勸你就當是一場噩夢，噩夢醒來還是該幹嘛就幹嘛，不是更好！」

    「不，趙昇不願意做行屍走肉，不願意活著沒有靈魂，沒有責任心！那是個冷血的畜生，不是我趙昇！」

    顧清又道：「那你就直接救下小翠，然後你們一起遠走高飛，白頭偕老，不也很好？」

    趙昇遲疑了一會兒，卻毅然道：「不，不可以。就算這樣，小翠可以原諒我，而我卻不可能原諒我自己。我可以接受一個無謂的我，卻不能接受一個飽受折磨的心。」

    顧清哭道：「如果這樣，那你不只有華山一條道可以走了？」

    「趙昇毫無怨言，還請姑娘幫忙。」

    顧清面對眼前毫無畏懼，心意已決的趙諶個不由得瞠目結舌，她還是上前做了最後的勸說：「趙公子，你可要想好了。這樣的痛苦是無法忍受的，肝膽俱裂，呼天搶地卻是無能為力。除非你真心付出的那個人會在某一天突然明白過來，突然間大徹大悟，知道自己的本源，知道了你們之間的情感本源，知道了一切……總之，當你那個為他付出真心的人大徹大悟，明白了一切的時候，你的痛苦才有可能消失。否則，他就會像夢魘一般，每隔一千年就會準時光臨一次，直到最後你們要麼都灰飛煙滅，要麼你們終於頓悟：知道了本源，知道了你們的過去，現在和將來。也就是洞悉了世間最難以洞察的一切，你們可以清楚地知道你們從何處來，為什麼要來到這裡，又將去哪裡，那麼你們才會獲得自由，完全的自由，否則的話……哎！就會像你我一般……」

    趙昇出神地看著顧清，嘴唇蠕動，似乎什麼記憶在腦子裡破殼而出，卻又很快的蕩然無存。

    「姑娘，您說得話實在是深奧，不好理解……不過，本公子願意接受一切，只要他們真的可以活轉過來。」

    面對趙昇斬釘截鐵的話語，顧清滾燙的淚水終於滴落下來。

    「你都想好了？你可別後悔！一千年之後，這輩子所有的悲痛，慘絕人寰的殺戮的故事還會在你身邊神奇般的一模一樣的上演，你的心每一千年都要經歷如此的痛苦，你真的願意嗎？」

    趙昇頓時驚呆了：「你是說，我這輩子所以的痛苦還會再重複一遍？」

    「不是一遍，而是永無止休地重演，直到你們或者大徹大悟，得道升佛；或者心神俱碎，灰飛煙滅……這將是一個無比漫長的歲月，無法計量的歲月……無可忍受的痛苦，而且你將面對你的愛人，而他卻根本不認識你，不愛你，甚至是恨你，把你當做了仇人，無情地追殺，除之而後快……他是個無意識的人，而你卻是有思想，知道痛苦，知道未來的人，你是勝者，卻因此享有著無邊無際的痛苦……這比單純的死去要難上無數倍啊！」顧清一口氣像背書般地說著，內心卻是無比的痛苦，好像他現在就是她嘴裡所說的那個人。

    她是那個有思想，有靈魂，知道一切的人，可眼前的人卻是什麼都淡忘了，一切本源都不在了。

    趙昇又看看身邊的小翠，嘴角微微上翹：「我明白了，這將是無法忍受的痛苦。但是叫我失去了小翠，才是我最大的無法忍受的痛苦。只要她能夠活下去，只要她能夠幸福，我想我沒有什麼不可以忍受了！」

    顧清愣住了，出神地看著他，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耳邊的北風呼嘯，大雪不期而至，似乎它們要爭先恐後地撲向這白茫茫的世界，好把漆黑都變成了雪白。

    「天快要黑下去了！」顧清說。

    趙昇面不改色，心不跳，猶如水平如鏡的湖面一般，淡然道：「姑娘，趙昇雖然這輩子活得有些窩囊，有些糊塗。所以趙昇並不明白姑娘一些高深的話語真實含義。但是趙昇明白，姑娘對我的一片真心，您就是我的寶貝，我最尊貴的寶貝，也是我的神女，永遠的神女。我會一輩子感激你！」

    顧清無語了，只有望著他默默地流淚。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只要你明白了，眼前的所有的痛苦都會消失。趙公子，你不明白嗎？我說得夠直露了！你只要醒過來，一切痛苦都會消失！趙公子，不要再丟下我！」顧清的心在哭在喊。

    趙昇不解地望著顧清的嘴巴，那張櫻桃般的小口在飛快地說些什麼，但這一切的感覺給趙昇的卻是模糊的影像，就像是在夢中一般，以至於後面的話全都聽不真切。

    「不，我無法留下來，為了小翠，為了我做過的罪孽，我必須有所交代，請你原諒。姑娘，請你轉告小翠，一千年後我們相逢。請你告訴她，叫她記住，我不會再叫趙昇。我的心已經死了，需要她來喚醒我，我叫找死！」

    顧清哭道：「那她又叫什麼？」

    趙昇仰頭看著湖南的天空，那鵝毛般的大雪飄落下來，在他的眼前織成了一大片雪白的蘆葦。這些小精靈是那麼的歡快，那麼的潔白，沒有受到任何的玷污。

    「下雪了。這是天在暗示我麼？那就叫她夏如雪吧！」趙昇回頭再看一眼被白雪飄落著，慢慢就要變成雪人的小翠，含淚道：「小翠，你可一定要記得住我，不要忘了我！」

    顧清在他身後動情地喊道：「趙公子！」

    趙昇笑道：「天快要黑下去了，在第十個黑夜來臨之前他們一定要活轉過來。這就是我的真心。我的心和這雪花一般不容懷疑，沒有一絲雜質。請姑娘轉告小翠，叫她好好地活著，不要忘了我們的千年之約……」

    「趙公子！」顧清淚眼婆娑，衝了上來，北風吹動她的衣袂，雪花飄落在她的臉上。

    她臉上悲哀的神色難捨的眼神暴露無遺。

    趙昇深情地看看小翠，卻不看活生生的就在身邊美艷無比的顧清，含笑道：「只要你活得比我好，一切都可以慢慢變老……」

    他唱著，猶如巨人緩步向黑幽幽的懸崖邁去，身後的顧清痛哭失聲，很是不捨，張開嘴巴卻不知說些什麼好，只有眼睜睜地看著高大魁梧的趙昇一步步走向懸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