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83章 命運的牢籠 文 / 醒了睡了
劉芒坐在籠子下面冰冷的岩石上，看著女兒模糊的身影，卻不敢近前，只在遠遠地借助火把的反射端詳著女兒。舒榒駑襻他的目光充滿了愛戀，他似乎從籠子裡的如雪身上又看了一千年前的歲月……
那一次，斷頭崖，是他們狐狸王國生死存亡的時刻。在那裡，叛徒小阿童居然向他們下了毒手。他們全都進入了圈套，他們命懸一線，或者說他們都已經通向了奈何橋，卻被一個人給救了下來。
他一直都在尋找著這個恩人，但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那個恩人就是趙四！就在自己眼前，又被自己關進了籠子裡。
你就是這樣報答恩人的？他心裡想笑卻笑不出來。他只覺的命運之神在愚弄他：既然是恩人，為何又是個仇人？既然是個仇人，那就一殺了之。他卻又無從下手。就像自己的夢想一般，就永遠在西邊的雲彩上，很美麗卻永遠也別想採摘。
劉芒慢慢地站起身，他不知道自己要到這裡來的目的，只是意識中被自己腳步像流水一般給送了過來。在這裡坐了一會兒，劉芒猛然意識到自己到這裡來就是一個錯誤ぬ。
趕緊離開！
他的身影在洞口遲疑了一會兒後終於猛然消失了，趙四卻立即睜開了眼睛，迅速地望向對面的如雪。那遠遠的火把還是起到了作用，這叫趙四比較模糊地看見了如雪：很好，還和以前一樣，雖然顯得很憔悴，卻很健康，至少從外表上看看不出什麼異常。
但是，趙四卻忽略了側面的如雪臉頰上的淚珠祜。
如雪在哭，趙四卻毫無察覺。
父王的離去雖然腳步很清，如雪依然清楚。她沒有睜開眼睛，淚水卻很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她的心在哭，在喊：父王，停下來吧，住手吧，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她聽懂了父王的歎息，她洞悉了父王腳步的踉蹌，她明白父王心裡也在起著波瀾，但是那樣是不夠的，這一切都必須停下來！
趙四當然不能清楚這些，雖然他們曾經心心相通，現在卻有了變化。
「如雪，你睡了麼？」趙四很遲疑地喊了一聲。
如雪臉上的淚水更多了：趙四，你這個混蛋。你應該只懂我的心的，可你現在居然還要問我睡了沒有！如雪很痛苦，不願意回答，就裝作睡著了。
趙四笑了：「看來你沒有睡著，你的呼吸還是暴露了你的表演。」
如雪心裡一怔，卻又不由地想：「趙四隻能依靠聽覺感知自己的內心，卻不能直接洞察了。這世界變化是如此的劇烈，一千年前的那種感覺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再來了？」她卻又轉念一想：不知道父王坐在自己腳下有沒有感受到自己呼吸的不同？他也是自己最親的人啊！
趙四見她不回答，又繼續說：「如雪，我知道你在恨我。不錯，我很愚蠢，我忘記了你是狐狸，是仙狐，必有靈力，你可以感知到一切。所以我笨蛋，我不該在你父王面前說那些悲切的話語。那些話是傷害了你。可是那個時候我很糊塗，我以為你聽不到，你不會傷心的。事實上還是我錯了，你聽到了，所以你傷心不已，你一直到現在還在恨我！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說，我應該把它埋在肚子裡，永遠都不說！」
如雪淚水卻止不住了，她啜泣著：「你混蛋！你以為是我聽見了麼！你也和父王一樣，你們都不懂我的心！不懂我的心！」
趙四詫異了，雖然他心裡也歡喜，如雪總算開口說話了，但是一開口就說出這樣叫他不明白的話來。
「如雪，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你心裡想些什麼？我是人，我不是神仙，我怎麼知道你的心思？」趙四覺得滿心很憋屈。
如雪冷笑道：「趙四，你看來是忘記了，一切都忘記了麼。歲月的久遠把我們曾經的美好記憶全都抹去了麼？」
趙四頓時覺得腦袋一陣嗡嗡。這話是誰說的？是誰在什麼地方曾經說過的？
哦，想起來了，是顧清，是顧清！
趙四滿心歡喜，他想起了，不是他健忘，是他不願意想那些久遠的過去，是因為曾經美麗的過去帶給了他無邊無盡的痛苦。他寧可忘卻！
「過去了還提他幹什麼，就讓他過去吧。」趙四長歎一口氣。
如雪淒慘的笑臉的在火把中顯得更叫人心痛：「你還是不明白，也沒有想起來。一千年前，我們相識了，相愛了，我們心心相通，你心裡想著什麼，你不用說我就很清楚了；而我心裡想著什麼，你也是一樣心知肚明。我們是一個人，同一顆心，我們不需要任何媒介我們就能知道彼此。就算是現在，幾天前，我還是借助我們心有靈犀一點通之術，洞察了你的過去，我知道你在千年前對我的真心，對我的愛。可是現在，你倒好，你還要我說出來，你才能知道我心裡在想些什麼？我現在只想說：那曾經的過去就真的的叫它過去嗎？那些美麗能過得去嗎？」
趙四無語，張大著嘴巴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對不起。」很長的時間之後，趙四才發出這樣無用的話語。
如雪苦笑著，看著對面的趙四：「現在你變了，通向你心靈深處的心橋不見了，我再也到達不了你靈魂的深處；你也走不進我的世界裡。我真不敢想像，我們曾今的轟轟烈烈愛的天荒地老的愛情就這樣煙消雲散了嗎？就這樣完了麼？我不甘心，不甘心！趙昇，我的趙昇你到底在哪裡，你可回來了麼？」
如雪發出深情地呼喚，趙四靈魂深處在一陣陣痙－攣，他內心有著無窮的力量在奔突在翻滾，就像是海洋深處的漩渦，那是一股股海洋暖流在衝擊著拍打著海底的岩石，激起了一陣陣看不見的浪花。
「如雪，那是我們之間的恩怨。我們現在身陷籠中，我們似乎也無法解決這一切。我們是愛過，深深地愛過，可那已經是過去了……那個可惡的過去，叫我心痛不已的過去，叫我悔恨終生卻又無可奈何的過去。因為那個過去，我們才會有了今天，今天的痛苦，既然是這般的痛苦，我們還要想著那樣的過去幹什麼？」趙四無比悲痛，似乎對久遠的過去努力地規避。
如雪傻了，指著趙四艱難地說：「趙四，你在說什麼。你說我們的過去是痛苦的，是令你悔恨萬分的。不……不，趙四，你不可以這樣說。我不准許你這樣侮辱我們的過去。我們的過去是美麗的，溫情的，爛漫的，是我如雪一輩子永遠值得回味、咀嚼的過去。因為有了那個美麗的過去，我們才會相愛，我們的愛情才會那麼的燦爛。她像一盞明燈千百年來一直在我心中雪亮著；她像一顆耀眼的星星，永遠在我的心空閃耀著光芒……我不怪你說這些話。因為你忘卻了本源，不過，請你想想，要是沒有了那麼一盞燈，這麼一顆星，我還能堅持到現在麼？我早就垮掉了。我一直是衝著那盞明燈，那顆明星在死命地扛著，掙扎著！趙四，你不能這樣胡說八道！我們的過去是多麼的美好，多麼的溫馨！」
「是嗎？美好？溫馨？是啊，是很美好！趙昇我手持著血淋淋的寶劍在雪夜裡飛奔追趕著我心愛的女孩子！是溫馨，是我這個畜生殺進了皇陵中，一片血腥，一片火光……好一個美好，好一個血腥！」
趙四很痛苦，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麼殘酷的一幕。
如雪抽泣著，卻笑著：「不，趙四，你在回憶過去不要總想著那麼殘酷的，黑暗的，不堪回首的……你心中應該有一個過濾器，把那一切都過濾掉，只留下我們的美麗，我們的溫存，這樣的回憶才會永遠美好，永遠溫馨。你也許會說，我如雪是不是在昧著良心說話，是不是在逃避現實，是不是在自欺欺人……可是，如果我們不這樣做，我們又該怎樣面對遙遙無期的歲月啊。趙四，你沒有想過這些麼？忘掉痛苦，只將歡樂留在心間，只有這樣，我們漫長的歲月才會歡樂，才會具有積極的一面，不是麼？」
趙四猛然怔住了，他不由暗想：自己雖說是一個高等的人類，卻沒有想到這一層上。不錯，自己已經墮落下去，已經破罐子破摔，已經不管不顧，已經失去了活到明天的信心，現在如雪的的幾句話像是天空中突然升起的啟明星叫他又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