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漢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第一七章 彭城血戰 下 文 / 踩牛屎的山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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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軍的武將迅速對張飛形成了合圍之勢。只是如果單憑其中任何一人都沒有戰勝張飛的把握,而戰力最接近張飛的夏侯淵,雖然數度想要留下張飛,卻總是在關鍵時刻被張飛以對蛇矛招式的精妙掌控而屢次避過。五大三粗的張飛,在一些細節上,其實把他的認真和謹慎已經發揮到了極致。
轉眼之間近百回合已過。這裡是戰場,是亂戰的戰場,所以雖然曹軍的幾個武將戮力同心要對張飛進行圍剿,但是無奈總有那不開眼的小兵被張飛攪進戰局,而這些人以多欺少已經很是丟臉了,若還不能順手保護一下自己人,就更是連對戰士的愛護都沒了。所以張飛才挺到現在,挺到關羽拍馬來救。
關羽的武力值怎樣實在不好說,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重達好幾十斤的青龍偃月刀除過這個拉風的名字之外也確實有它拉風的本事,單就這好幾十斤的重量,往任何一個武將身上一砸,這都是無法反抗的壓制。而以大漢的標準,能夠舞的動這青龍偃月刀的關羽那就是實實在在的牛人。當然了,關羽行軍打仗這麼多年,自身的武藝又豈會差了?
所以當那一條深深的溝壕被青龍偃月刀拉出來的時候,曹軍的士氣其實已經受到了不大不小的打壓,而當這條壕溝蔓延到圍剿張飛的戰場的時候,所有的武將都停下了動作,如臨大敵的在關羽面前凝神戒備。張飛趁勢脫離包圍。
紅臉長髯綠帽子的關羽如今的名氣其實並不比蕭文手下的於禁更大些,但是今日這一戰,如果關羽能夠勝過曹操手下的這麼多人,那麼今後在一流武將的行列裡自有關羽的一個位置,而張飛剛才的一番輾轉騰挪已經證明了他自己的本事。
關羽二話不說舉刀就劈。喚作其他的戰場可能還需要講個什麼開場白再喊句我要出手了才顯得光明磊落,但今日面臨戰爭的勝負,每個人先是一個將軍,其次才能算是一個武人,所以客套就全免了。
這一次倒是曹洪曹休兩兄弟上前擋住了關羽,夏侯仍舊上前去糾纏張飛,樂進李典則四處周旋,混戰再起。
偃月刀的攻擊範圍極為廣泛,同時關羽的三板斧,豎劈、橫掃、反挑然後再配合拖刀計其實已經是極為完美的戰術了,不過現在的混戰倒是沒有使用拖刀計的機會,而且關羽的三板斧已經足以讓所有的人虎口發麻。
若是在其他時候虎口發麻只是一個很小的問題,頂多甩甩手腕就搞定的事情,完全不會被曹軍的這些悍將們放在眼裡。但是今日不同,就算是夏侯淵能夠纏住張飛,但是夏侯淵卻纏不住張飛那靈動的蛇矛。那直如吐著蛇信子般的蛇矛,會在每個人虎口被偃月刀震得發麻的時候驟然出現,而且位子極其刁鑽,胳膊、手腕、心口、肋下,甚至騎在馬上露在外面的大腿,全部都成了蛇矛的攻擊目標,而這在眾人全神貫注對付關羽的時候神出鬼沒的蛇矛,儼然已經成了每個人日後的夢魘。
單挑和群毆持續下去一點問題都沒有,甚至持續多久都沒問題,但是讓夏侯等人鬱悶的是,他們這些武將開始全心全力的進入武鬥的角色中時,就沒有多餘的精力顧忌戰爭了,而徐州這方,關羽張飛之外,還有一個劉備。
劉備的雙股劍在戰場上能夠發揮多大的作用,實在是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而且據說劉備的雙股劍設計相當精巧,還能合到一起裝在同一個劍鞘裡面,這樣的東西,簡直同關羽的偃月刀沒有任何的可比性,而慣用的招式上,也不如張飛的蛇矛般有諸多槍術棍術可用。可是對於劉備來說,雙股劍就夠了。這只是主將的標誌來的。劉備現在的作用,在於統領三千丹陽兵。
所以夏侯等人開始禁不住的著急起來了。以大漢的戰術水平,失去了武將的部隊絕對會抑制不住的陷入混亂,曹操的軍隊素養雖然高了些,但卻並不是完全無傷的,面對這樣的情況,曹操也開始頭疼,因為這時中軍的旗號已經有些失靈了。劉備可以冒死率士兵親犯箭矢,可曹操不行,這是責任。
這也是蕭文願意花費大力氣訓練中低層軍官尤其是伍長什長的原因所在。從這個角度來說,這些中低層武將其實才是整個軍隊的靈魂來的。
不過曹操可沒有蕭文那長遠的目光,而且以曹操的軍事才能,這點小問題也不是曹操的致命傷。既然大漢的軍隊都這樣,那麼就肯定有相應的解決辦法。而對於曹操來說,解決辦法很簡單,就是鳴金收兵,或者再出奇兵。
曹軍的中軍將令尚未來的及變化,彭城城頭上曹豹陳登孫觀尹禮等人卻已經開始對劉備擔心起來了。劉備雖然是帶了人馬出城,想要給徐州增加些士氣,但是三千丹陽兵能發揮多大的作用還真不好說,看得到的情況是,轉眼之間這三千丹陽兵就被一窩蜂般的曹軍圍了起來。曹軍雖然因此而陷入了一定的混亂,可這無關乎大局。
彭城的危險仍舊在。
而且隨著時間漸漸流逝,劉備的三千丹陽兵能夠勉強移動的距離越來越短,而這也就是說,到現在為止,劉備已經不可能繼續擴大戰果了。
接下來是如何接引劉備回來的問題。攻城戰中最麻煩的事情就是這一點,出去之後再想回來就變得困難無比,尤其是出去之後並沒有達成多麼重大的變化的時候。
曹豹開始頭疼,而孫觀尹禮都開始不住的擔心在無人圍攻中配合默契無比的關羽張飛二人,而陳登,卻看向劉備的目光中有些思索,同時開始眺望曹軍中軍大帳。
這個世界總是物以類聚,所以在陳登的眼睛裡,曹豹只屬於那種不需要太過親近也不需要太過疏遠的一類,能夠進到陳登眼睛裡的,應該是像曹操、像劉備、像荀攸陳宮等等這些人。
戰場中的混亂聲瞬間足以湮滅所有個人的所思所想。在這樣的數萬人的戰爭中,每個人都顯得渺小無比。能夠決定戰場勝負的將軍哪怕如曹操,雖然他的思考極為重要,可是如果將令不出中軍帳,那又能關乎這場戰爭什麼事呢?
個人的生死已經影響不到戰局了,殺人與被殺之間的轉換不過剎那間的事情。這一刻反應靈敏的某好友剛從一名敵人的凌厲殺機中將自己救了下來,下一刻就可能一個失誤丟了性命,而自己,可能在眼睜睜看著好友死亡的時候,背後就突然有把刀子透胸而過,然後整個世界頓時失去色彩。
這個世界對於很多人來說其實已經失去了色彩了,並且在可預見的十幾二十年中,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看不到這個世界的希望在哪裡。活著本身已經開始像是一種累贅。
陳登有了那片刻的失神,然後就迅速清醒了過來,然後開始苦笑。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了,之前的黃巾之亂裡陳登也沒少為朝廷出力。但是那時和現在不一樣,可具體不一樣在什麼地方,陳登卻一時說不出來。可能死幾十一百人的話會讓一個人變得癲狂,但死數百上千人,和死數千上萬人的時候,事情的本質就會發生變化,這可能不會讓一個人癡狂,卻會讓一個人被震撼到開始質疑生命本身。
不過這一刻的陳登卻從戰場的寧靜與喧囂的變換中找到了自己的位子,然後一切就開始變得正常,陳登現在能夠聽得到身邊曹豹低聲的咒罵,能夠聽得到城下攻城錘一下一下轟隆隆的撞擊,也能夠聽到城內許許多多的人在軍士的監管下往城上不斷搬運著物資,再把傷員抬下去。
世界終於恢復正常了。陳登剛感慨一句,然後就被呼嘯的風聲和沸反盈天的驚喝聲給震得再次眩暈了。陳登努力的抬起頭,卻看到一塊巨石從天而降,就在這時,曹豹迅速上前將陳登撲到,然後努力帶著陳登遠遠的滾了開去。
巨大的轟鳴聲有那麼片刻停止了下來,陳登好像聽到了繩索與機關鬆開然後再次鎖合的聲音。就這一剎那,陳登福至心靈,衝著努力救了自己一命的曹豹大喊到:「投石車,是投石車!他們矯正了角度,這次一定打城內!將軍速速下城整兵!」
寥寥數語,可仍舊花費的時間有些長了,大大小小的石塊再次普天蓋地而下。有打在城牆上的,頓時震得城牆一陣晃動;有打在城上的,然後在陳登耳邊響起哭天搶地的嘶喊聲;也有打在城外的,那麼曹軍自己人就淒慘的犧牲在了自己人手裡,甚至重傷的會直接讓同伴殺了自己也說不定。
但更多的石頭終於開始落到了城內,然後等著換防的士兵與正在休息的士兵,就陷入了巨大的驚恐中,小小的彭城卻聚集了五萬多人,再加上城裡的百姓和附近因為堅壁清野而暫時在彭城避難的人,這裡的人口至少在數十萬上下。
投石車,卻不分軍人百姓的。
彭城太小了,受不得這樣的投石攻擊,遍地的鮮血殘肢一瞬間就擊毀了這在陶謙治理下開始漸漸有物足民豐之勢的彭城。
而安穩了近十年的徐州,也終於迎來了屬於他自己的大漢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