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漢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第七四章 謀事在人 四 文 / 踩牛屎的山羊
「呔!再來!」又跟韓猛過了幾招,管亥再一次被韓猛就虛避實躲過了所有殺招,更甚者反而一個大意之下傷在了韓猛的靈活刀式下,這讓管亥心裡老大一陣不爽,頓時心頭火起,衝著韓猛大喝一聲。
韓猛的眼中泛起一絲蔑視。相比較於高覽張頜這些人的武藝精湛,管亥的這三板斧實在上不得檯面,如果不是管亥的力氣著實大,而管亥本人又頗有眼光知道進退,那麼管亥的武藝可就真的只能算是三流水平了。
心中雖然鄙夷,可韓猛手上卻仍舊毫不放鬆,上的戰場多了,人總會在不知不覺中多幾分謹慎,畢竟隨著閱歷的增多,扮豬吃虎這種事情也見識的多了,韓猛可不願意做一個黃泉路上的冤死鬼。
管亥的一雙瞇縫眼中掠過無奈神色,沒辦法,示弱裝傻這些招式管亥已經都用過了,可偏偏韓猛就是不上當,這可怎麼辦?不管命令是出自於蕭文還是出自於太史慈,管亥都不想由自己背負失敗這個罪名,尤其是這次的失敗很明顯會影響到青州的格局。
強壓下心中的焦躁,管亥努力讓自己沉靜下來。數個時辰之前,同樣的困境中,太史慈拼了命使出了渾身解數,最終還是破了那一場危局,而現在,主角換了他管亥,居然就無路可走了嗎?不,一定不會這樣的,一定是還有什麼太史慈做到了而管亥卻沒有做到的!
韓猛的武藝確實高過管亥不少,雖然不見得如韓猛所認為的那樣管亥就只有三板斧,但終究管亥還是不是韓猛的對手。隨著兩人交戰的時間越久,管亥的氣力漸失,戰爭的平衡一步步向著韓猛傾斜。
「不!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管亥雙目圓睜,瞳仁佈滿了血絲,紅彤彤的仿似擇人而噬的孤狼。身上的傷勢讓管亥的動作越來越慢,而手上的力道也已經慢慢不如開始,巨斧越來越沉重,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向管亥表明,今次這一戰,哪怕他管亥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也不見得能夠光榮的完成任務了。
「不!」管亥怒吼出聲,用盡全力的一斧將韓猛暫時逼退,站在地上急促的喘著粗氣,甚至整個身子都只能撐著斧子才能勉強不倒。
不遠處的太史慈見狀,臉上的焦急一點都不比管亥差,可身上的傷勢卻始終限制著他的行動,太史慈現在連殺幾個小兵都力不從心,更別說在這樣的對戰裡配合管亥力戰韓猛?
就在整個戰場的結局,就在整個青州的命運,因為管亥與韓猛交戰的不利而顯得撲朔迷離的時候,在戰場的中心扶著巨斧拚命喘氣的管亥卻突然平靜了下來,瞇縫的雙眼朝著月牙的形狀努力的扯了一下,管亥低聲嘀咕道,「原來是拚命啊!」
太史慈用肩甲硬生生頂住文醜的大刀,而出其不意的靠著馬鐙子借力發力,這才將文丑站於馬下的一幕又從管亥的腦海裡回放了一遍。如果在那一刻,太史慈的肩甲萬一不能抵住文醜的大刀該如何?如果在那一刻,馬鐙子的借力不能使太史慈成功站起又如何?
死!唯死而已!
管亥左右看了看,善於步戰的他顯然沒有如太史慈一般的條件從而可以重複太史慈的勝利,不過太史慈的拚命管亥還是可以效仿的,而到了現在,管亥也願意去效仿。
「呵!兀那漢子!」管亥朝著韓猛沉聲喊道,「我的武藝是不如你,所以剛才打的未免有些畏首畏尾,著實不痛快!現在我的武藝仍舊不如你,可我不怕你了,至少我不怕死了!」
雖然說著自己不如人的話,可管亥的神情中沒有半分羞赧,沒有絲毫遮掩,好像事實是這個樣子,管亥他就這個樣子說了出來,其中不存在任何問題。可就是這樣的認真與憨厚,卻讓韓猛突然感覺壓力倍增。
任誰都猜得到,管亥要拚命了!
三板斧仍舊是三板斧,就如同管亥說的那樣,他現在的武力確實仍舊不如韓猛,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拚命就至少意味著,以傷換傷,以命搏命,甚至在管亥做不得以一命換一命的情況下,那麼以命換傷總還是可以的吧?
「哈哈,這才痛快!」管亥跟韓猛死拼完一記,以肋間一刀的代價用巨斧狠狠的砸住了韓猛的肚子,然後高聲叫道。
韓猛的臉陰沉的可怕,本來他還以為這次他總算是搶得到頭功了,可沒想到事情居然發展成了這個樣子,如果這樣下去的話,就算勝了,他韓猛也說不得得在那些「宿將」面前丟了面子,這個不是韓猛想要的結果。
「好!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韓猛的眼色頓時凶芒閃爍,嘴角陰險的笑容更是讓人不寒而慄,「看我拖死你!」
情勢的變換總是快過任何人的預見,上一刻管亥才決定了要以傷換命,下一刻就看到韓猛的招數突然間變得畏畏縮縮起來,這讓遠處的太史慈臉色更加蒼白,彷彿傷勢都因這戰局而變得更加嚴重了。
半個時辰的時間,此刻已經過去不少了,難不成今日真要的要用生命來完成任務嗎?
在這一刻,腦海裡閃過這想法的不僅有太史慈,管亥也同樣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不論韓猛的突然改變策略是不是因為看穿了太史慈他們的窘況,管亥都覺著自己有義務來扭轉局勢,那麼,讓死亡來的更猛烈些吧!
「呸!」管亥吐了一口,將嘴裡的鮮血混合著唾沫全部砸進了這很可能是最後一戰的戰場,然後朝著太史慈的方向望了一眼,接著平舉巨斧,如同在朝著授業祖師朝拜一般,片刻之後,管亥嘴裡發出一個乾淨利落的爆破音,「殺!」
然後太史慈就看到管亥用盡全身力氣揮出了巨斧,甚至整個身子都隨著巨斧往韓猛的方向砸了過去!
在戰場之外,韓呂子和呂威璜已經得知了前面戰場的情報,而本應該面對敵人的崔巨業和蔣義渠兩人,也從一切的反常裡猜到了蕭文的安排,顯然這是一場豪賭,倘或蕭文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連破袁紹兩隻兵馬,那麼說不得會讓天下諸侯就此小看了袁紹的實力,那麼誰都不敢肯定在緊要關頭會不會還是所有人都保持觀望,只要有人攪局,袁紹就絕對好過不了。
但是換個角度,四人中的任何一人都堅決不會相信這場豪賭的最後贏家會是蕭文,不說就目前渤海郡已經集結了袁紹五萬多兵馬,就單單算之前已經偷偷跟冀州通了信的袁二公子,四人就不覺著蕭文還有任何的勝算。
在渤海的戰場東南方,蕭文剛剛隨著郭嘉安排完了俘虜收編的工作,從整編到登記造冊,所有的事情蕭文都全程參與,已經忙碌了一整個下午的蕭文顯得很是疲憊,郭嘉看著蕭文的樣子,有心勸說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郭嘉內心明白的很,蕭文哪裡是在做事,根本就是在消磨時間,要不然整整一個下午的等待,任誰都會發瘋的!
如果按照後世的數學原理,那麼很有可能在管亥揮出巨斧的一剎那,所有戰場外的情況都有機會影響到戰局的最終結果,可現在卻沒有這樣的狂人能夠看得出這些因果聯繫,總之就在這一刻,不論袁紹的部將是怎麼看待的,也不論蕭文和郭嘉對戰果是如何的期待,管亥仍舊隨著他的巨斧向著韓猛的方向砸下,過程拉的很長,像極了後世電影裡的慢鏡頭。
如果這真的是個慢鏡頭的話,一定會有觀眾從場外看到管亥臉上的猙獰神色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愈發恐怖,但如果有人注意到了韓猛的神色的話,可能就會又在一瞬間對管亥的神色嗤之以鼻了,因為面對管亥似乎無可抵擋的一擊,韓猛卻再次將輕蔑的笑容擺上了唇角。
慢動作依然繼續,眼看著管亥的斧刃就要觸到韓猛的腦袋,卻不得不在難過悲歎中承認,韓猛的腦袋也在一寸寸的緩緩而動,而韓猛手中的刀卻又隨著管亥的接近而一寸寸的校正方向,按照這個軌跡發展下去,管亥的斧子一定砍不到韓猛,而韓猛的刀卻眾將插進管亥的心臟。
移動中的管亥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管亥臉上的猙獰立馬變成了對死的輕於鴻毛的不甘和憤懣,然後這所有的負面情緒又都轉變成了安詳靜定,似乎在準備著迎接死神的懷抱。
「光當」一聲,隨著這生平最成功的一斧子而飛過了數丈距離的管亥,終於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濺起了塵土無數。
痛!無比的痛感傳來,管亥的拳頭狠狠的錘了一下地面,接著管亥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沒死?
低頭迅速朝著身子下面的韓猛望去,管亥頓時悲喜交加,因為在韓猛的脖子上,一支羽箭貫穿而過,鮮血橫流!
韓猛死了!
「嗡嗡」的弓弦震盪聲仍舊沒有停下來,太史慈握著強弓的手慢慢沉了下來,看著管亥的方向,嘴角閃過一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