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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漢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第八十章 謀事在人 十 文 / 踩牛屎的山羊

    在冀州大地乾澀的燥熱中,一騎袁軍小將披星戴月而來,留下了身後數里地的塵土飛天。

    寂靜的荒原中並無半分雜音,只有這一小將的馬蹄聲以及他本人粗重的喘息聲,在這遼闊的大地上遠遠的傳來了開去,讓這無聲的夜晚倍顯寂寥。

    突然,在前面一塊微微隆起的土堆後面,一叢雜草中驟然迸出個身影來,無意間擋在了小將的去路上。迎著朦朧的月光,袁軍小將只能勉強看出這身影是個壯實的大漢,卻再看不出更多信息。小將頓時心中一凜,手中韁繩愈緊,根本沒有半分停馬的意思,就準備直接從這大漢身上踏過去。

    似是小將對人命的漠視引起了這攔路大漢的不滿,這大漢的蠻性頓發,一下子不管不顧的朝著小將衝了過來,就在小將的戰馬前蹄高高抬起的一瞬間堪堪側身而過。

    隨著戰馬身子起伏的袁軍小將被大漢這一激,眼中凶光熾盛,只待回身給這大漢一個教訓,卻又猶豫一下,謹慎的伸手一摸腰間,如墜冰窟般打了個激靈。

    「大漢狂徒,沒看到我身上的甲衣嗎?我是袁冀州麾下大將趙睿將軍的直屬斥候,速速將剛才從我身上順走的東西交出來!」小將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狐假虎威般的盛氣凌人,但眼神卻又不自覺的流露出對這身手敏捷的大漢的忌憚,手甚至已經摸到了刀柄給自己壯幾分威勢。

    原來就在剛才大漢和小將交錯的一瞬間,大漢已經仗著妙手空空的本事將小將腰間那藏在竹筒裡的密信給順手牽羊了。

    「原來是袁冀州的人,多有得罪!」大漢看著這袁軍小將的樣子,像是知道自己今日行事孟浪了,借口對袁冀州的敬畏找了個台階下,遙遙躬身一禮之後將剛才順過來的竹筒原封不動的扔了回去。

    小將臉色一喜,再次忌憚的看了大漢一眼,雖有心找這大漢麻煩,卻又忌憚大漢的武力,只好憤憤的暗自詛咒了幾句,仍舊駕馬西行了。

    只是遠去的小將並沒有注意到,在他轉身駕馬而去的一瞬間,大漢手裡一支同他那竹筒一模一樣的另一個竹筒瞬間被掩在了袖子裡。如果他注意到了的話,今日之事一定不會就這麼善了的了,哪怕大漢可能比他的武藝要好多了。

    目送著袁軍小將走遠,大漢辨別了一下方向,匆匆趕路去了,踩折了無數雜草,再不復剛才的懵懂與清閒。

    在冀州的另一條小路上,同樣一名援軍斥候在駕馬奔馳而過。明亮的月光將這一條林間小路照耀的亮亮堂堂的,但道路兩旁的林子卻隨著微風晃動,不時將各種各樣的影子投射在林間小路上,似虎豹似熊羆,無端端為這寂靜的夜晚增加了幾分詭異與驚悚。

    這一條林間小路並不怎麼長,袁軍斥候也不是第一次夜間走這一條道了,但不知為何,今夜總感覺這裡格外的滲人。

    「駕!」斥候大喝一聲,像是想給自己壯壯膽似的,戰馬奔馳的也越發快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靜謐的氣氛越來越壓抑沉重,但卻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斥候甚至都禁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疑神疑鬼,故而自己嚇了自己一番。眼看著再有兩步路斥候就可以出得這陰暗的林子了,斥候面上一鬆,大大舒了口氣。

    「喝!」就在這時,一聲大喝傳來,一個順著繩索蕩漾過來的人影,頓時惡狠狠的朝著這斥候撲了過來。

    斥候大驚之下,反手一刀就揮了出去,孰料這人影居然不閃不避,居然仍舊直挺挺的撞了過來!

    「啊!」刀身切到這人影身上的時候,斥候才猛然發現,敵人居然未卜先知的在身前準備了一塊盾牌!奈何他這一刀刀勢已經用老,舊力用盡新力未生,斥候就這麼被人影給生生撞下了戰馬。

    不甘失敗的斥候在雙腳離開戰馬的一瞬間,突然手腳並用朝著人影打了過去。那人影一手拿盾牌一手抓斥候,不及反應立時被斥候狠狠揍了幾下。人影無奈也只好扔掉盾牌,然後兩人就在空中徒手格鬥了起來。

    片刻之後,兩人身子觸地然後糾纏著翻滾出很遠,這才停了下來,那人影似是已經被斥候打暈了,一動不動。而斥候卻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連確定這人影是死是活的時間都沒,迅速跑到戰馬旁邊就準備翻身上馬。

    林間的樹梢上突然露出一抹亮光,不過頓了一下,亮光後那一雙明亮的眸子似乎發現了什麼,手中的羽箭卻又緩緩收了起來,就這麼靜靜的看著袁軍的斥候上馬疾馳而去。

    片刻之後,地上被斥候打暈的人影輕咳幾聲,從地上慢慢爬起,一手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一手拿著一支封了火漆的信封朝著樹梢的方向晃了幾下,然後拖著疲憊的身子緩緩走掉了。

    相比較於這兩路斥候的遭遇,其他幾方面的斥候可就不幸的多了。運氣好些的遇到那爽快的人,不過一箭封喉立時一命嗚呼;點背的人遇到那心情正不好的人,說不得得經受過怎樣的審問才得以最後解脫……

    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就這麼如同一顆掉進了湖水裡的小石子,只不過在很小的範圍內激起了一陣水花,但因此而產生的波紋,卻一陣陣的盪開去,一直傳到很遠很遠。

    姑且不說這件事的始末到底為何,且說安排了今夜這一樁樁事情的始作俑者郭嘉,如今卻面色嚴肅,衝著眼前的管亥嚴厲吩咐道,「管亥將軍,山長的安危,就全部交給你了!」

    「是!」管亥沒有多說,只是以一個標準的軍禮作為回應。

    「好了奉孝,富貴險種求,跟剛開始的時候我們親自上陣廝殺比起來,這點事情算得了什麼?」蕭文看著郭嘉不放心的樣子不由失笑,一番話脫口而出,也突然帶上了幾分豪情。

    轉眼看著郭嘉身邊全身帶傷卻仍舊堅持在第一線的太史慈,蕭文目光柔和下來,輕聲囑咐道,「子義,這一次可不能像我們剛對陣文丑時那樣的義氣用事了。你此次的目的不在戰,而在保護奉孝和子源。」

    同管亥一樣,太史慈也用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作答,嚴肅的臉色讓蕭文瞬間將心放到了肚子裡。

    再看一眼郭嘉和臧洪,蕭文最後囉嗦了一聲「一切按計劃行事」,然後隨同管亥牽著用布纏了蹄子的戰馬,在幾名機巧的斥候的帶領下,悄悄的出營望北而去。

    郭嘉轉身同臧洪和太史慈進入蕭文的營帳,裡面一名身材同蕭文差不多的小兵此時正在蕭文親衛的幫助下穿上了蕭文巡視時常穿的戰愷。

    「呵,」郭嘉看著眼前這愁眉苦臉畏畏縮縮的小兵,頓時產生一種沐猴而冠的感覺,輕笑一聲,「俗話說『人靠衣裝』,你小子怎麼穿了這麼好的戰鎧還是這副德行?」

    臧洪聽到郭嘉的話也笑了出來,接著看那小兵越發的手無足措,不得不出面安慰道,「算了奉孝,你看你把他嚇得!你這樣就挺好,明天像山長往常所做的一樣,出門騎馬巡視一圈就好,這有什麼好怕的!」

    小兵仍舊顯得慌亂,雖說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可沒經過大陣仗的小兵終究感覺心裡沒底。

    「立正!」小兵的表現讓太史慈的面子上有些過不去。一個口號出來,小兵立時得了軍令,站得標槍一般筆直。

    郭嘉這才露出一個無害的微笑,衝著太史慈和臧洪點點頭道,「現在就應該沒問題了!」

    今夜注定是一個多事的夜晚,除過剛才那些斥候和蕭文的事情,在青州的樂安港口,藉著明亮的月光行動的還有很多人。

    「張老弟,青州就交給你了!」華雄看著忙忙碌碌的港口,對身邊穿著整齊的張濟道。

    張濟肅容向著華雄抱拳道,「華老哥但去無妨,若有人想要打青州的主意,必要踩著我華雄的屍體才行!」

    張濟說了這話,華雄也不再婆媽,只是另行囑咐道,「民兵雖然軍紀不錯,但終究訓練的少,又沒有經歷過戰陣沒見過血,與人衝突的時候難免發揮不出應有的實力……這些東西張老弟你是都知道的……所以按照山長的意思,若是有個萬一,哪怕平原和濟南亂了,甚至就是渤海發了求救信,張兄弟都不可壞了規矩擅自前去救援……只要樂安和齊國不失,山長就還有轉圜的餘地……幽州就還是我們的,這一戰就不回輸……」

    畢竟是當年董卓手下的上將,華雄的眼光也堪稱毒辣,僅從蕭文的安排與吩咐中,就將戰局分析的清清楚楚,而這邊張濟也點頭應下。

    張濟的水平華雄是知道的,所以也不再更多的囉嗦,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下來,這看著港口碼頭上一隊隊的兵士不斷的開進戰船裡去,而各種各樣的技術員或者後勤兵不斷的忙碌著其他的東西。

    一個時辰之後,塵埃落定,華雄穩步走上戰船,朝著張濟一抱拳,堅毅的眼神已經將所有的言語都闡釋的清清楚楚。

    「目標渤海,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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