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漢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第八八章 成事在天 八 文 / 踩牛屎的山羊
「嚴將軍！末將如何會知道趙睿將軍為什麼會叛變？末將只知道，我們的軍令密信全部被敵人截獲了！末將只知道，這萬無一失的章武城，在一天之內就被攻了下來！末將只知道，顏良將軍現在就在蕭文的大牢裡！」面對嚴敬的質問，何茂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聲淚俱下的衝著嚴敬大吼大叫！
嚴敬謹慎的皺皺眉。不管怎樣，趙睿謀反的消息讓他一時間很是難以接受，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反駁何茂的一切冠冕堂皇的理由的準備。可是到頭來，何茂居然一個理由都沒有給出，但說出來的話，卻又句句讓嚴敬啞口無言！
「將軍！」見嚴敬仍然做不出決定，何茂怒喝一聲拍案而起，頓時身上傷口迸發，鮮血四濺。
何茂此時的樣子委實太過淒慘了一些，一雙通紅的眼睛裡那滿含的仇恨之光是如此的耀眼，任何人不是瞎子都不可能會忽視了這令人心悸的光芒。當然，在他們看來，這是因為何茂堅信趙睿的出賣使他丟城損兵才導致的。另外何茂也真算是對自己都狠，身上那凌亂的傷口彷彿一張巨大的蜘蛛網，更有那麼兩三道直接露出了裡面的森森白骨。也就是滅門之仇，才會讓何茂產生這麼大的忍耐力吧！
嚴敬不忍心繼續看何茂的傷勢了，一雙眼睛有意無意的總是往帳內的一名臉龐白皙的將軍那裡瞟去。
這名白皙臉龐的將軍，身材倒是挺拔，但總歸略顯薄弱了些，舉手投足之間雖然也不乏軍旅氣息，但總還是有著兩三分書生的味道。一張英俊的臉龐，白嫩嫩的皮膚不僅代表了良好的生活環境，似乎還證明了他那不菲的身價與高人一等的身份。
白面將軍看到嚴敬的目光，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雖然他同嚴敬一樣不怎麼相信趙睿會謀反，但是倘或不承認趙睿的謀反，難不成真的要告訴所有人，自己面臨的敵人是這般的強大？強大到可以隨時亂掉自己的軍令情報系統？
目光冷峻，白面將軍猶豫片刻，決定不再關注何茂和眼睛二人，反而將問詢的眼神望向了自己身側的黑衣將軍。這黑衣將軍全身上下都藏在了一副黑色鎧甲當中，甚至連臉都沒有漏出來，只在面具上隨意的開了兩道縫隙用來呼吸和觀察。就這麼一個藏頭露尾的傢伙，帳內的諸人在商議這等大事的時候卻選擇了默許他的存在。無他，黑衣將軍身上濃厚的煞氣，已經雙手之上厚厚的老繭，無一不告訴大家，他的戰力不是這些人能夠抵擋的！
黑衣將軍似乎天性極冷，對白面將軍的問詢絲毫不帶理會，直到片刻之後整個大帳都有些冷場，只剩下了何茂斷斷續續的抽噎與歎氣，他才微微點了一下頭。這動作還真是輕微，倘或不是白面將軍一直都在看著，只怕還真發現不了。
「打！」白面將軍心一橫道，「不過嚴敬將軍，派人隨時注意戰場的動態，看有麼有蕭文的人馬暗藏其中渾水摸魚！」
白面書生的這一打算倒是足夠老成，嚴敬一時也沒有好的辦法，只好答應下來，走一步算一步了。
「主公，何在？」等嚴敬答應下來，白面將軍卻突然衝著何茂問了一句。不過大家都沒有注意道，這一句「主公」喊的可不怎麼順暢，甚至可能連白面將軍自己都沒有注意道，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都已經微微顫抖了。
「主公末將逃出來的時候，只知道主公已經先行一步逃了出來，但是直到末將遇上諸位，仍舊沒有打聽到主公的下落！」
白面將軍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聽到這消息，是應該高興還是失落，只是重重的歎口氣，不再言語。
見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嚴敬也不含糊，直接下去整軍備戰，而帳內的白面將軍和黑衣將軍，也相繼下去整理自己的軍馬，只留下何茂一人在後軍養傷。
看著帳外不時走過的巡邏兵，何茂自嘲的歎口氣，「我說怎麼蕭文什麼任務也不拍給我呢，原來他已經猜到了我回來必然會被人軟禁起來？」
不過轉念一想，何茂有自語道，「不急，事情才剛剛開始。就像他所說的，如果沒有一些功勞，我豈不是要仍舊在顏良手下做事？」
不理會自言自語想要為自己謀個好出路的何茂，我們且先看帳外已經整軍待戰的嚴敬兵馬。
白面將軍的身份雖然足夠高，但在這軍營當中，實在沒有什麼影響力，所以到現在為止，命令還是由嚴敬代發。
此刻只聽嚴敬高喊一聲，「殺！」就看到蜂擁如海水漲潮一般的密密麻麻的人群，頓時全部朝著章武城攻去。
章武城日前才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此刻老城牆上仍舊千瘡百孔的未及修復，不少地方甚至直接還處於塌陷狀態。這樣的結果就是，雖然嚴敬並沒有下定決心來一場猛攻，但幾乎在戰鬥的一開始，雙方就發生了短兵相交。
白面將軍以及嚴敬等人都沒有急著衝鋒，卻是在後方沉著冷靜的觀察著形勢，顯然他們仍舊在判斷何茂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大膽嚴敬！」形勢仍舊不甚明朗的時候，章武城上突然火把高舉，趙睿和袁紹雙雙出現在了城牆之上。只不過連續數日來章武附近的天氣實在不好，今夜仍舊沒有月亮，而兩軍交戰，嚴敬他們離那麼遠，實在確定不了城上的就是袁紹本人。
隨著章武城上主角的出場，整個戰場似乎都明白了這一場自相殘殺的不必要。氣急敗壞的趙睿甚至主動停止己方兵馬的衝殺做出了一個姿態給嚴敬，而嚴敬，也越來越不相信起何茂來了。
「公子！」就在白面將軍也逐漸開始認定章武城上的就是袁紹並且為此很是傷心的時候，黑衣將軍突然輕聲喊了一句。
白面將軍和嚴敬頓時一齊看向黑衣將軍，瞬間又朝著黑衣將軍目光所及的地方望了過去。
「哼！」一聲怒哼，嚴敬心中氣急，舉起手中長劍指向章武城頭道，「兀那趙睿小兒！主公待你我不薄，你如何就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來了！」
白面將軍卻驟然一陣輕鬆，或許直到現在，他才能夠確定，在他自己的私心裡，其實是很不希望袁紹繼續活下去的！
城上趙睿一個詫異，頓感壞事了，連忙探身朝著城下望去，卻猛然發現，原來在篝火照耀不到的角落裡，一隊不下千人的兵馬，卻正在悄悄的掩殺嚴敬的人！
「有內鬼！」幾乎在一剎那趙睿就明白自己被人栽贓了，但是此時此刻，他趙睿去哪裡說理去？懷著滿腔的氣氛，趙睿剛一抬頭，一道羽箭帶著嗡嗡的蜂鳴聲極速二來，刷的一下就從趙睿的腦袋上方射過，將趙睿的髮髻徹底打散！
「嚴敬，我敬你是同僚，卻想不到你竟對我下死手！」趙睿怒氣勃發，叫罵幾句，頓時眼珠子一轉，又驟然冷靜了下來，「哼，我倒是奇怪怎麼會有內鬼的？卻原來就是你嚴敬叛了主公，自己跟我這兒演戲呢！你先解釋清楚你那隊黑衣騎兵是哪裡來的再說吧！」
有了這份覺悟，趙睿哪裡還願意手軟。大手一揮，殺氣四溢的大喝一聲，「殺！」
「好！好！好！」嚴敬看到章武城居然趁勢開殺，頓時連喝三聲「好」，氣急反笑道，「趙睿你還真是狼子野心，到了這份上竟然還敢主動出手？弟兄們，隨我殺！滅了這廝為主公報仇！」
一時間兩撥兵馬的交鋒再次開始，飛濺出無數的頭顱與鮮血。這兩撥人可都是袁紹數年來鎮守冀州北方邊境的主力精英部隊，雙方的實力都是不俗，趙睿這邊雖然佔據了守城的優勢，但嚴敬卻又白面書生的援助，兩撥人竟然也打的不分上下。
而在這其中，尤屬剛才抹黑對著嚴敬下手的那一幫人著實賣力，甚至有人殺的刀刃都捲了！只不過若有人瞪大眼仔細看的話，就會在那忽明忽暗的火光當中發現，這一撥人其實另有指揮，卻不是華雄是誰？
白面將軍旁邊的黑衣將軍，默然查看過戰場情形後，果斷縱馬朝著華雄的方向衝了過來，手中大刀更是好不客氣的沖華雄當頭劈下！
華雄就勢一格擋，嘴裡卻突然高喝道，「這此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孟德將軍莫不是準備一輩子呆在冀州養花種菜不成？」
華雄的話說的沒頭沒尾的，但卻奇跡般的，讓對面的黑衣將軍頓時停下了手中的大刀。華雄嘿嘿一笑，「原來你果然是孟德將軍的人，卻不知是曹將軍還是夏侯將軍？」
黑衣將軍並沒有答話，華雄自嘲的一笑，「差點忘了我們兩家好像還是死仇來的！不過還請將軍放心，我家山長帶話說，曹洪將軍和夏侯淵將軍在司州過的一切都好，如今已經著書立說了，日後若真能出一本集大成的兵法，定然命名作《孟德新書》，以示對孟德將軍的尊重！」
在黑衣將軍幽寒的目光中，華雄哈哈一笑，掉頭朝著袁紹的方向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