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章 70 文 / 戰米迦勒
爨村規矩，人死後需要超度，那樣才能升西天。
誦經隊伍一共六個人，為首是一位五十多歲穿僧衣的長鬚和尚，其他五人則穿著便衣，各拿著一件樂器。其中一個拿笙的男子，瘦長臉，眼睛微瞇，眼神四處漂移。在他們進入住屋和諸葛鉤章談論誦經事宜的時候，柯小艾注意到這個男子的目光在鑲銀絲龍紋檀木盒上停留了很長時間。
這讓柯小艾起了疑心，人們的目光總會本能地在自己喜歡的東西上游移。那男子肯定有所圖。等他們暫時離開主屋之後，柯小艾把心中的疑問告訴了諸葛師父。諸葛鉤章卻淡然笑笑，「沒事，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我自有把握。」
亥時三刻，按程序該封館了。
屋子裡，諸葛鉤章，葉教授，族長，村長，王超然，林子，誦經的六個人，還有一個負責釘棺的油匠，再加上柯小艾，一共十二個人，把屋內擠得滿滿當當。
「生死天注定，燈滅向西天。」誦經和尚聲音洪亮渾厚。
「一聲鈴響，贈你百家衣，榮華一世。」和尚搖晃了一下手中的金鈴。油匠聽到鈴聲，將一件用彩紙疊的衣服放進棺材內。
「二聲鈴響，贈你百家米，富貴來生。」和尚又晃了下金鈴，油匠把盛著五穀的方形米斗放在棺內。
「三聲鈴響，贈你打狗餅，黃泉路上保平安。」鈴響，油匠拿了三個麵餅塞在爺爺手裡。
「四聲鈴響，贈你金錢過萬，陰曹地府多安排。」鈴響，油匠撒入銅錢，繞爺爺身體一周。
「五聲鈴響，魂隨我聲，上西天——」和尚快速晃動著金鈴。油匠從棺材一邊提起棺蓋，準備封館。
這時，屋內的電燈突然閃爍了一下，滅了。
「怎麼停電了？」油匠說了一句。
黑暗中，一個黑影快速從屋外溜了進來，他先從門檻出一個跳躍，翻騰一周落在炕上，接著借勢一跳，躍過人群上方，輕輕落在的棺材邊，然後黑影彎身從棺材中摸了個什麼東西，揣進懷中，再次翻騰縱躍，閃出屋外。
之後，屋中的燈又亮了。
雖然整個過程前後不到半分鐘，但是柯小艾感到有些不對勁，所以燈亮後他迅速朝棺材內看去，如他所想，棺材中的那個鑲銀絲龍紋檀木盒不見了！柯小艾正準備大喊，諸葛鉤章卻朝他直搖頭，示意柯小艾保持鎮定。柯小艾只能暫時壓下疑惑和憤怒。
他朝屋內人巡視了一周，最後把目光定在了誦經隊吹笙的那個男子身上。這男子似乎很鎮定，一副無關自己的樣子。
肯定有同夥！柯小艾想。
「封館！」諸葛先生道。
誦經和尚金鈴響起，油匠將棺蓋合在棺材上，接著從身後一個黃色布袋中摸出十二個帶紅色布條的鎮魂釘。
「孝子喊魂——」
按照族長的吩咐，油匠每釘一個棺釘，柯小艾都喊出一句，「爺爺，躲釘！」
此刻，屋子裡只有單調沉悶的釘棺聲和柯小艾嘶啞抽泣地喊魂聲。
釘棺聲每一次響起，柯小艾的心就覺得裂痛一次。整整十二次裂痛，每次他眼前就會出現一次爺爺的身影。
「入靈堂——」諸葛先生喊道。
棺蓋已經封好，這時村長從外面領進八個大漢，將爨龍象的棺材抬起，在誦經和尚的帶領下，將靈棺抬入靈堂。
兩天後，人煙散去，爨龍象的墓碑前。
諸葛鉤章、葉教授、林子、王超然和柯小艾。
那天天氣很好，陽關溫暖舒適，照耀在黃土高原中這個無名的小山頭上。柯小艾跪拜完畢，微風捲著燃過的冥幣升向遠方。
一切禮畢。柯小艾再次問起諸葛鉤章有關鑲銀絲龍紋檀木盒的事情。
諸葛鉤章說：「這一切都是你爺爺事前安排的。你爺爺以前掌握了很多特殊的機密，也得罪過很多人。他知道自己死後，那些人不會放過你，所以布了一個局，就是那個盒子。那晚葉教授也提到了彭所長遇到的神秘組織。我估計偷走盒子的人應該就是屬於那個組織的。不過放眼天下，也只有那個組織的人有能力能夠找到你爺爺的頭上。」
「那些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天一你瞭解多少？」諸葛鉤章轉身問葉教授。
葉教授搖搖頭，「我能力有限，彭所長遇到那個組織的事情也只是聽他偶然提起，具體情況也不清楚，只知那夥人有很深的政治背景。」
「其實那個盒子被偷就偷了，裡面除了那張文件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那個玻璃瓶子只是一個老鼠的動物組織培養標本。他們得到也沒什麼用。不過我會派人去查這件事，讓他們故意以為那盒子是尋找長生秘訣的鑰匙。這樣他們的注意力就不會落在你的頭上，你也就相對無事了。」
諸葛鉤章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個黃色筆記本。
「這是你爺爺當年寫的一些工作筆記，裡面記錄了我們當年尋求長生藥的一些地方和奇遇，還有一些構想。現在交給你，當你想你爺爺的時候就看看，算是留個念想。」
接過筆記本，柯小艾心中頓感沉重，這算是爺爺留給他的唯一遺物，這一生他無論如何也得保存好，直到死去那天。
「我爺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好人。你知道為什麼你爺爺選在你回來的那天死，為什麼他的墳選在這裡，你爺爺是個易經高手。你要知道他死的那天農曆三月初三，這裡的墳地風水學叫獅子回頭。不管哪一個都對你爺爺來說都是陰陽相剋，對他下輩子來講都是百利無一害。不過這對你來說卻是榮華之極。」
「什麼？」
「你爺爺該為你想到的都想到了，剩下的就是你的造化了？」
聽到這番話，柯小艾又一次想起那個每天笑瞇瞇的木訥老頭，站在村口柿子樹下唱《捉放曹》的樣子。
「諸葛先生，你見過這樣一種花沒有，葉子狹長尖細呈暗紫色，五片花瓣螺旋向上帶刺，中間的花蕊發螢光。大概就是我畫的這樣子。」柯小艾在地上畫了一朵花，就是那晚他從豐田車男人錢包上和三乳女人胸口看見的花。
「西域屍陀羅？」諸葛鉤章驚訝道。
「好像是，你從哪見到的？」葉教授緊張地問柯小艾。
「我開車那晚碰見的那個女人，她的錢包上繡有這朵花。」
「這種花現在應該絕跡了。《山海經》曾記載，幼澤有蠱草，發螢光，人食發癲，獸食暴死，名曰屍陀羅。」
「這種植物生活環境要求很高，一般寄生在千年樹根之上，必須用人或動物精血灌之，才能成活。」
「看來小艾這次遇到大難題了。」
諸葛鉤章和葉教授都歎著氣，不住搖頭。
「我知道了，諸葛師父和葉教授。你們幫我的我會記住的，我命薄也只能如此聽天由命。也就不必再麻煩你們了。」
「小艾，你不要氣餒，我這就和林子先回河北，我會竭盡全力幫你尋借中神害的毒。我不能讓龍象沒了後人。以後剩下的事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記住我告訴你的，不要喝酒，戒掉葷腥。有空的話來河北涉縣，一言堂便能找到我。」
柯小艾感激地點頭，抱拳告別了諸葛先生和林子。
葉教授說：「小艾，你還年輕，不要因為這點苦痛想不開。中神害這種蠱毒主要是毒素侵入人體引起人體神經過敏，出現幻聽幻覺，最終導致機體紊亂，最後被自己折磨死或者嚇死。所以當你發現一些異常事情不要大驚小怪，只當是幻覺。保持冷靜的頭腦和心。那樣你也能抵抗這種毒素的反應。」
「嗯，我會的！」
「還有你爺爺這條路其實虛無而凶險，對你沒有一點好處。如果你還想唸書，我回去動用下關係，讓你回學校把學業好好念完，畢業了去找個正式的工作，也就不用像開出租這麼辛苦了。」葉教授拍拍柯小艾的肩膀，目光中再次現出威嚴的光。
也只有在爨龍象和諸葛先生這樣的前輩前，葉教授才會收斂自己的光芒，在柯小艾這些小輩之前他就不用謙卑了。
「頭七之後，我會回上海。那時再做打算。」
「好吧，如果有什麼事情，就來703研究所，上海浦東路346號。」
「謝謝你，葉教授。」
「我和超然也要告辭了，有空上海見。」
頭七的這幾天，柯小艾呆在只有他一個人的小院子，總感覺恍若隔世。
閒暇無事，他仔細翻閱了爺爺留下的日記。
日記很平凡，沒有什麼特別的機密，比如什麼寶藏啊奇遇之類。
筆記開頭敘述了爨龍象何時接受任務，之後又查閱過哪些資料尋求線索，比如秦皇尋仙丹，道家長生術，彭祖的養生秘訣，還有西方黑魔法復活術等等。中間是爨龍像一隊實地走訪中國一些長壽村的調查報告。在筆記的後半部分，爨龍象記述了幾件比較離經叛道的事情和一些他對這些事情的看法。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有兩件：一件是通過古代資料查閱和當代實地探訪發現中國內陸第二大湖泊羅布泊有座地下城的報告，還有一件是二戰法西斯首腦希特勒的失蹤未死報告。
第一件報告中，爺爺爨龍像在筆記中指出，三國廬江人左慈，在三國演義中曾擲杯戲阿瞞，也因此使得左慈的道術大放異彩。
左慈師傳東漢時期的丹鼎派道術。後有弟子葛玄，葛玄有弟子鄭隱，鄭隱有弟子葛洪，也就是著述《抱朴子》的葛洪。
左慈精通五經，少年習道，在一個雲遊道士手中得到一本《九丹金液經》，也就是三國演義記載的《遁甲天書》。所以他通辟榖術，占星術，房中術等方術，亦能驅使鬼神。
《遁甲天書》分上中下三卷。上卷名「天遁」，能騰雲駕霧，飛昇太虛；中卷名「地遁」，能穿山透石；下卷名「人遁」，能雲遊四海，藏形變身，飛劍擲刀，取人首級。
歷史記載，左慈從156年活到289年，活了134歲。在歷史上這也算長壽之人。不過經過703研究所研究人員考證，左慈其實並沒有死，而是通過修煉達到《遁甲天書》的天遁的階段，飛昇太虛了，用今天的話說就是翱翔宇宙了。
葛洪在《抱朴子金丹篇》記載：師祖慈少習道，中年有所成，西晉太康八年（也即公元287年），率弟子五人進西域幼澤（也即羅布泊）尋求瑤池聖樹，此為長生丹之藥引。後有所成。太康十年（公元289年），慈於霍山（今山西省霍州市）羽化升仙，飛昇太虛。
後來左慈這派的弟子在年老之際都曾到霍山尋求師祖左慈的升仙遺跡。
這些弟子最出名的屬唐朝玄奘和尚的大弟子石磐陀。此人是山東連雲港人氏，個子矮小，面目醜陋，臉生長毛，卻天資聰穎，曾習得丹鼎派秘術，通曉《遁甲天書》中下卷。後為突破上卷修煉秘法，在西域四處尋求瑤池聖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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