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69 文 / 戰米迦勒
###第009章沙漠狼王
柯小艾覺得忘記了他的出生,忘記了他的父母,甚至忘記了爺爺是什麼時候在沙漠的找到的他。
生命中記憶的開始,是一個小男孩蜷縮在沙漠的一座土丘坑裡,手中撿拾著一付不知道什麼動物的大腿骨,上面還殘留著兩束腐爛發膿的肉。
小男孩像是餓極了,這酸腐的肉在他眼中就是山珍海味。他大口咀嚼著,邊揮趕著附在腐肉上的肉蠅邊不停地伸出小腦袋,朝四處搜索著可能到來的豺狼和禿鷲。但是他沒發現一股潛在地危險正在包圍他。
沙狼,沙漠中最為詭異的一群幽靈,有著和沙漠一樣顏色的皮囊,它們潛伏著,緩緩移動,在耀眼的陽關下,你絲毫看不出它們的行動。
小男孩快速咀嚼著腐肉,很快就吃完了。他好像還不滿足,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一使勁,嘎崩,咬斷了骨頭。他貪婪地吸食裡面乾枯的骨髓,不時還伸出艷紅的舌頭舔舐著骨頭上剩餘的黃褐色的膿水。
「嗚——」
一聲低沉的嚎叫,沙狼齊刷刷在小男孩藏匿的沙坑外圍伸出尖長的腦袋。
「嗚嗚嗚——」
七八條沙狼同時叫嚎起來,狹長的眼中透著凶狠的光。叫聲亢奮,彷彿在為自己圍獵成功表示歡呼。
小男孩害怕了,嚇得半坐在坑中。可不過一會,小男孩鎮定下來。
小男孩緊緊握著手中的骨頭,把剛才咬斷的骨頭再次放在口中,將斷裂口要成一段尖銳的楔形。他望了望四周的狼群,目光停在沙浪群中個頭較大,目光最為伶俐,叫嚎聲也最為深沉地一頭身上。不錯,那就是這群沙狼的首領沙狼王!
小男孩站了起來,用手中自製的武器指向沙狼王。
沙狼王似乎看出了小男孩的用意。
「嗚——」
又一聲叫吼,聲音愈加雄渾悠長。
隨後它身體後傾,一個縱躍,撲向小男孩的脖頸。小男孩一個側身,在沙狼王凌厲的攻勢下閃在一邊。
虎視眈眈!
沙狼王暫時停止攻擊,和小男孩對立在沙坑內。雙方眼睛都充滿了同樣的色彩,
血紅,如同沙漠西下的落日。
微風起。沙狼王朝前迅猛一撲,在發動攻勢一半,露出兩排蒼白尖銳牙齒的頭顱卻突然變向咬向小男孩的右手。小男孩躲閃不及,右手臂整個被沙狼王吞在口中。鮮血頓時噴出,殷紅的血液在陽光下竟然隱隱現出綠色的螢光。
沙狼王一招得勝,乘勢追擊,一個搖擺,藉著力量試圖將小男孩甩到在地。
小男孩沒有慌張,在被沙狼王甩在地上的瞬間,用左手拿過緊握在右手中的骨頭武器,甩動胳膊竭盡全力地將其刺進了沙狼王的眼中。
「嗷——」
一聲尖利地長嘯。沙狼王鬆開口搖晃著腦袋退到了沙坑的另一處。白森森的骨頭直插在沙狼王的腦袋上,血液混著泥沙糊在了它的腦袋上,像一個惡魔。
「嗷嗷嗷——」
沙坑外的狼群也都尖嚎起來。隨後一起跳入沙坑,撲向小男孩。
小男孩似乎顯得很平靜,等待著生命中的最後時刻。他的嘴角咧出一絲淡然的微笑。任憑那幾條沙狼銳利的牙齒扑打撕咬在自己身體的各個部位。
他看見了幻化在天空的鮮艷的仙人掌花。
他看見了那從未謀面的父母在向他揮手。
就在這時,沙坑外傳來兩聲呼嘯凌厲的槍聲!
一顆子彈直接爆掉咬在小男孩肩膀的沙狼,還有一顆子彈打在另一隻外圍沙狼的腹部。看到情況不利,剩下的沙狼同時鬆開了小男孩的身體,他們不捨的望了望同伴的屍首,在一隻眼睛失明的沙狼王帶領下迅速跳上沙坑倉皇而去,只留下沙坑中渾身流血昏迷倒地的小男孩。
不一會,一個穿著牛仔衣褲,腳穿山地靴的一個漢子站在沙坑上。他扔掉手中的獵槍,跳入沙坑。他摘下頭頂的牛仔帽蓋在小男孩蒼白的臉上,伸出兩隻寬闊的手掌抱起了小男孩。
這麼瘦小的孩子,可憐。
說完,漢子將小男孩抱在懷中,提起自己的槍,漸漸消失在沙漠的邊緣。
小男孩醒後,本能地從漢子懷裡跳了出來,目光疑惑並帶著凶狠。原本想跑的他直挺挺站在地上,他已沒有力氣再去奔跑逃逸。
「孩子,快回來,你的傷還沒好。」漢子彎腰朝小男孩伸出手。
小男孩狐疑的眼神閃閃爍爍,表現出他內心的不信任。
可是當他聽到面前這個陌生生物的聲音後,雖然不知道那聲音什麼意思,但是心中卻突然湧起一股異樣的情感。那是一種他不曾體會到過的心情。不似沙漠白天的炙熱和夜晚的酷寒。那種感覺安全舒適,有點類似剛才昏迷中在那漢子懷中的感覺。
後來他才知道這種感覺叫做溫暖。
漢子慢慢靠近了小男孩,小男孩也才看清了那漢子的臉,方臉濃眉,鼻挺梁高,一雙虎目威嚴有神,卻透著一種溫和慈祥的光。就像沙漠中撫育幼崽的沙狐。
小男孩放鬆了警惕,再一次因為體力不支倒下,這一次他沒倒在地上,而是倒在漢子強勁有力地臂膀上。小男孩望著面前的漢子,輕輕地睡了下去。
記憶到此戛然而止。淚水終於湧出柯小艾的眼眶。
望著爺爺蒼老的遺容,柯小艾內心深處忽然湧出一陣前所未有的悲傷。他中邪般跑到院子裡,大喊起來:「是爺爺給了我生命,不然我就是沙漠中的一堆碎骨!爺爺死了,這個世界還有誰能疼我,我也不想活了!」說完,柯小艾雙眼發紅地撞向院子中的蘋果樹。
就算柯小艾和爨龍象感情再深,也不至於尋死啊?怎麼回事?看著面前發狂的柯小艾,眾人都感到不解。諸葛鉤章趕緊上前朝柯小艾脖子後面輕輕一擊,將其擊暈。
當柯小艾再次醒來,已經第二天九點多。林子已經回來,屋裡和院子來往著一大批人,讓這個北方的小院子一片熙攘。那是村裡的爨氏族人,包括族長和村長。
看這意思,爺爺在去世之前就已經和村裡人商議好為他舉後事的事情。現在他們是幫喪來了。可惜喜歡熱鬧的爺爺看不見這情形了。
「我怎麼躺在這?」望著面色凝重的諸葛鉤章和葉教授,柯小艾不解道。
「小艾?你不記得你昨晚你看見你爺爺去世後發生的事情了?」諸葛鉤章示意小艾的額頭。柯小艾這才覺得腦門一陣痛楚,好像還略腫了一片。
「不知道,只記得我很傷心,後來就有點想死的心情,但是我卻控制不了了。」
「小艾,說實話,最近你身邊有沒有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沒有啊!怎麼了?」
「你最近有沒有感覺嘴裡有腥味,或者脾氣上有點暴躁?」
柯小艾舔了舔嘴唇,「好像有點,有問題麼?」
諸葛鉤章朝葉教授點點頭:「你看小艾眉宇之間有絲黑氣,並且略帶焦黃色。我夜裡給他把過脈,這孩子好像身中了一種毒。」
「什麼毒?」
「類似湘西苗家的中神害。這是一種蠱毒,人中其藥則額必焦,口腥,神昏,性燥,目見邪鬼形、耳聞邪鬼音,如犯大罪者,必定如見惡役持鎖鏈至,如有刀兵劍卒追趕,常思自盡。不如醫,十無一生。小艾,你確定你最近沒有什麼怪事發生?」
柯小艾頓時想起那晚打劫的苗家口音的三乳女人。莫非是她?還有她把這蠱下到什麼地方了?他仔細想著當天的每個細節,難道是?首飾上!對,一定是!
想到這,柯小艾把怎麼遇到三乳女人,後又出現幻聽幻覺,再接著就是在家一直睡了三天的情況講給了諸葛鉤章,當然他把打劫三乳女人換成了一個出租車客人,說是幫客人堅定首飾是不是真金的。
「這就是了?不過想不通的是她下蠱害你?沒有理由啊?」
「先不管理由了,想想有什麼辦法解小艾身上的毒吧!」林子在旁說。
「沒辦法啊,這中神害是苗家特有配方,是從三十二種毒蟲,七十二種毒草各選三種,最後調製而成,如果不知道這蠱裡面的配方,解藥實在是難以配對,有可能導致中毒者提前死亡!」
「據我瞭解,湘西蠱術的基本原理都是將各種有毒生物放在一起,互相蠶食,最終將疊加的毒性保留在最終存**內。在所裡,我也曾遇到過這樣的幾個案例。這些蠱毒進入人體後會引起身體組織機能紊亂病變導致死亡。由於毒素種類繁而且變化多端,很難對症下藥。」
「昨晚我已經給小艾服了兩顆大轉化氣丹,能夠幫他抑制體內的毒素。還有就是小艾你現在要時刻注意自己的心情,不要大喜大悲,保持平靜心,如果看見或者聽見一些奇怪的事情,千萬別去執著,就當做了一場噩夢。現在你的身體也只能先靠你的意志力來維持了,等我回去再為你調製解藥。」
「謝謝諸葛師父!」柯小艾無奈道,但願老ど沒去咬那些金首飾,不然老ど也就著了道了。
「我想去看看爺爺!」
「你去吧,記住我剛才說的話。」
「超然,你去照顧小艾。」葉教授對在一邊玩手機的王超然說。王超然不情願地跟在小艾後面。
外面爨龍象的靈堂已經設好。
院子中,是用白帆布和鋼管搭設的靈棚,坐東朝西。屋子裡,在窯洞後面牆前2米處掛了一塊黑布,黑布後面掛著的是爺爺生前用的被子。
橫在黑布前是一塊漆成紫紅色的柏木棺材。棺材內,爨龍象雙手放在腹前,面部搭著一塊黑布,爨村的規矩,防止一些靈性的東西比如貓老鼠之類引起詐屍。
引人注目的是爨龍象的腿邊放著前一天晚上打開過的鑲銀絲檀木盒。柯小艾想到那個不知存放著什麼東西的乳白色瓶子。他想這一切應該是諸葛鉤章的安排,他也就不想為什麼放在這裡了。棺材前面是一張長方棗木桌,桌上豎著牌位,貢品,爨龍象的遺照。再往前,方桌下墊著一個淡黃色蒲團,旁邊是一個火盆。整個屋內貢香繚繞,冥火旺盛。柯小艾穿上喪服,裹上孝巾,跪在了爨龍象的遺像前。
按照爨村的規矩。人死後的遺體得在家呆三天,才能封棺,第四天進靈堂,第五天出殯。
諸葛鉤章和葉教授忙著招待來客,族長和村長負責喪葬大小事宜,林子負責聯絡。整個喪事進行的井井有序。
王超然沒什麼事,名義上負責照顧柯小艾,照顧他三餐。但事實上她只顧埋頭擺弄她的新款手機。她才懶得管這個表面看上去人畜無害內心可能是**狂的傢伙。不過看在他死去爺爺的份上,她也就不計較了。
「嗨,柯小艾。看在爺爺的份上,我不計較見你的第一印象了。」那口氣就像是公主赦免了奴僕的罪過。
「哦,那我的謝謝你了。」
「不用,葉教授讓我照顧你三餐。可別想太多。該吃飯的時候吃飯,那樣你爺爺才能高興。我知道你難過,可不要因為這而忽略了自己的身體。瞧你的小身板,小心餓壞了你爺爺不高興起來揍你。」
這姑娘怎麼說的話就那麼不招人待見。
葉教授怎麼會有她這樣的外甥女。不過話糙理不糙。
「我不用你照顧,沒見你以前我都23歲了。沒你的時候我也不是好好的?怎麼見了你以後我的世界滿是不愉快。」
「什麼意思?好心當成驢肝肺!」王超然放下手機,臉頰緋紅,杏眼圓睜,胸脯一鼓一鼓的,說實話,這小姑娘胸真不小,要不是現在沒心情,非得推到蹂躪一番。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說你玩你的,我能管好自己,不用你照顧。」
「走就走,誰願意在這裡陪著你,還有個……」王超然戛然而止,知道自己的話在此刻不該出口。
小姑娘氣呼呼轉身準備離開,卻又停了下來。
「能問你個問題麼?」
「什麼問題?」
「為什麼你爺爺姓爨,你卻姓柯?」
「說了我又不是他的親孫子!」
「我知道,為什麼讓你姓柯?而不是其他姓氏?」
「不知道,我哪知道,估計是為了上戶口方便吧!」
「柯小艾,柯小艾,可笑哎!難道是這個意思?」
叫了這麼多年的名字,卻被王超然一下點破他的含義。柯小艾覺得自己真的就像這個名字。從小就沒有父母,一個人在沙漠獨自生存,到現在一事無成。現在連最疼他的爺爺也去世了,在這個世界,再沒有讓他感到會溫暖的東西了。
可笑哎,柯小艾,絕對可笑!柯小艾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王超然估計這個諧音的冷幽默在這種場合有點過了,吐了吐舌頭,走出了屋外。
不一會兒,諸葛先生進來,給柯小艾放下一碗尖椒土豆絲,和兩個饅頭。
「小艾,注意身體,不要傷了自己,這幾天有你累的,該吃飯吃飯,你爺爺也不願意看到你現在這樣。」
「謝謝諸葛先生,爺爺的事情還多煩勞你了。」
「客氣了。我和你爺爺也算患難之交,這點事算不上什麼!」諸葛先生給爺爺上了一炷香,「還有你這以後切忌喝酒吃肉,那樣只會引起你體內的毒素劇烈擴散。」
柯小艾點頭,望著爨龍象的黑白遺照,眼中閃著一股希冀的光。
就這樣一直守了三天,一切程序有條不紊。第三天傍晚,族長請來幾個誦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