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卷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六十節 文 / 深齊

    遼闊中校從監獄裡拿到了有關海盜二號人物的影像資料之後，立即乘飛機飛往了印尼。

    而與此同時，對外謊稱為：北美林斯船運公司的高級助理－－查扎爾，搭乘海盜的飛機返回到了首都雅加達。加入到協調運送中方醫務人員的船隻事項之中。

    由中國開來的那艘商船，駛向印尼政府為中國人提供出來的島嶼。現在該島嶼上不單修建好了臨時機場，也修好了臨時碼頭，中國工程兵真是世界上最頂呱呱的。商船在島嶼碼頭，卸下兩個巨型集裝箱的物件之後，隨後又調轉船頭，再一次駛向雅加達港口。

    兩天後果然如期所至，中國國內各大醫院聯合組成的醫療隊，由他們國內乘民航班機在雅加達國際機場降落。

    查扎爾負責安排的專用車輛將他們運送到碼頭，登上那艘名義上是北美林斯船運公司的商船。商船在港口即將運載著中方的醫務人員，以及許多箱醫療器物，還有海盜派遣而來的領航員，商船將離開雅加達港口，往印度洋的方向開去。

    查扎爾鬱抑地漫步在防波堤岸上，遠遠地看到醫療隊的人員排著隊，雄赳赳氣昂昂地登船。頓時讓他震撼地感到了，這個國家渾厚的底蘊，與傲然的實力和不可抗拒的氣勢。

    也許是查扎爾身上有一半因為具有中國血統的緣故，從而使他內心裡由衷地感歎。同時也不由自禁地引起了往日裡的回憶。

    並且深深記得隨中國母親，在中國生活的那段時期裡的生活細節。那時，他在中國一個小縣城裡讀書。還記憶猶新地記得一位樸實的、戴著厚鏡片眼鏡，頭髮從來都是亂糟糟，下了課還要到田地裡去勞作的歷史老師。為什麼對那位老師這樣記憶深刻呢？

    那是一次教育部組織的各界名人前來視察，他們都排站在教室的後面。歷史老師用他那滿是蒼痕的手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幾個字：什麼是中國？希望學生以及後面的視察人士能用一句話來高度概括。

    那天歷史老師可沒有給權威人士任何的臉面，因為他們回答的都不理想。有的人說是：詩書禮易樂春秋、左傳、國語、國策、論語，老子，孔子、諸家百子、史記、二十四史、忠義勇猛。

    他打斷了他們的話後激揚地說：「什麼是中國！那就是從未中斷過的文明！」

    翻開人類歷史長河，曾誕生兩河流域古巴比倫立國於公元前3000年，為人類帶來漢漠拉比法典、楔形文字和世界七大奇跡之一的空中花園，文明史延續了2000多年。誕生於尼羅河畔的古埃及，立國於公元前32世紀，歷經31個王朝，文明史全長2500多年，為人類帶來象形文字、金字塔、幾何學和曆法。沒有古埃及文明，就不會有後來的古希臘，羅馬文明。

    誕生恆河流域的古印度，立國於公元前2000年，疆土包括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不丹、尼泊爾和阿富汗，為人類帶來史詩《摩訶婆國多》和《羅摩衍那》，還有偉大的佛教。此外，阿拉伯數字源於古印度，通過阿拉伯傳播到西方。文明史全長1500年。

    可是，古印度非現在的印度，古埃及也非現在的埃及。至於古巴比倫，此名今已不存。

    所有古文明都已滅絕。古巴比倫公元前729年滅於亞述帝國。古埃及公元前343年滅於漢斯帝國。古印度滅於雅利安蠻族。它們滅絕至今均已超過2000年，所以在史書上，前面都加上個古字。

    中國文明公元前2800年發源於黃河岸邊。四大古文明中惟一從未滅絕的文明。所以，史書上並無古中國文明。為什麼中國文明從未斷絕？

    這並不是因為中華帝國的疆土特別遼闊。

    在世界史上，疆土更遼闊的帝國比比皆是。例如古羅馬帝國。這個橫跨歐、亞、非三洲的龐大帝國始於公元前9世紀。然而，二千多年後的1453年，奧斯曼帝國的滾滾鐵騎貼地飛鷹般沿地平線洶湧而來，這個滅絕了古希臘、迦太基和古猶太文明的古羅馬帝國轟然倒塌，就地滅絕。

    並不是因為中華帝國軍隊特別驍勇。

    世界史上，更驍勇的帝國軍隊比比皆是。如馬其頓王子亞歷山大接管帝位時年僅20。這個亞里斯多德的入門弟子率數萬鐵騎縱橫歐亞非洲，軍旗指處見陣殺陣，佛擋殺佛，底比斯、雅典、斯巴達、波斯和古印度等一干強大帝國如秋花般頹然凋零滿地。在打爆世界的11年中未嘗一敗。然而，這個帝國幾乎從未真正存在過。公元前323年亞歷山大在巴比倫豪飲後發燒，十天後去世，年僅32歲。第二天，帝國崩潰。

    並不是因為中華民族特別強悍。

    世界史上，更強悍的民族比比皆是。例如斯巴達。斯巴達每一個男人生來就是戰士，每一個女人活著就是為了生育戰士。斯巴達嬰兒出生必經長老檢驗，不合格立刻拋諸荒山郊野。長老首肯後母親須用烈酒給嬰兒洗澡，如嬰兒抽風或昏迷，也馬上拋棄。男孩7歲後一律編入軍隊接受正規軍事訓練。斯巴達母親送兒上戰場都送一個盾牌，說的話都一樣：持盾光榮歸來，或讓人抬回你的屍體。斯巴達字典沒有逃跑、投降。曾有強敵要求國王臣服，否則就夷平斯巴達。

    國王的回答只有一個字：請！

    史稱為斯巴達式的回答。

    公元前480年，波斯國王薛西斯率十萬大軍御駕親征希臘。斯巴達國王萊昂尼達應雅典之請，率三百勇士在希臘溫泉關正面迎擊，血戰三天，斃敵二萬餘，後全軍覆滅。波斯人打掃戰場只找到298具屍體：有兩個戰士因眼病和奉命回家報信倖免。自那之後，斯巴達全國拒絕與他倆說話。最後，一個羞憤自殺。另一個在後來的戰鬥中犧牲。但是斯巴達人仍然拒絕他入葬烈士墓地。小小的斯巴達正是憑著這樣的一種強悍，擊敗了強大的雅典，一躍成為希臘霸主。然而，這個全民強悍的城邦小國，只存在不到三百年。

    中國文明超越所有的偉大文明。中華民族超越所有的偉大民族。

    當然這是因為中國性格。什麼是中國性格。那就是一種精神！是：頑強。失敗是成功之母。頑強是偉大之冠。中國文明從未中斷，因為它的苦難也是從未中斷。」

    歷史老師停頓了一下後繼續接著說道：

    「偉大民族是那些經歷過歷史的低潮、甚至滅亡，卻總能夠依靠自己重新站起來的民族。也就是說：見過所有的風雨，走過所有的逆境，挺過所有的失敗，不止一次地從血海覆滅中浴火重生，這才是真正的偉大民族。因為偉大的民族，都擁有充滿尊嚴的頑強。」後來老師的語氣悲沉了起來，「一個國家最大的苦難莫過於人相食。這是人類社會所有道德和秩序的終點。」

    在中國歷史上，人相食並不罕見。

    五胡亂華，五胡軍隊進入中原後吃人成風。羯族軍隊不帶軍糧，搶不到糧食就擄掠民女，夜間——，白天宰殺烹食。慕容鮮卑攻佔鄴城後搶得五萬少女，全數分配給部下，士兵們先奸後烹，一個冬天把這五萬少女吃得一個不剩，屍骨在城外堆成山丘。

    北宋末年靖康之亂，金兵南侵，江淮缺糧致人相食，人肉賤過豬肉和大米。

    偉大而親愛的中國，如何竟能從這樣的苦難中崛起？一個國家比人相食更大的苦難，只有亡國。前三個古文明，都亡國滅絕。

    歷史老師後來的話語更是鏗鏘有聲：「中國的性格是頑強。什麼叫做頑強？頑強就是：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這是因為中國的文化。無論時光如何荏苒，無論人類怎樣進步，文化裡的忠臣和叛賊，永遠是不同的兩回事。這就是中國性格。直到今天，仍然是中國性格。五千年的中國文化，一路走來，從未改變：每一次天朝淪落，都會繼之臥薪嘗膽，精衛填海，每一次血海沒頂，都會帶來鯤鵬展翅，鳳鳴岐山。

    五千年來中國文化是個巨大的煉鋼爐，無論有多少不肖子孫，無論有多少叛臣國賊，它永遠燒得通紅從未熄滅，外質一旦進入，其中的雜質就會變成一縷青煙消失，而其中的鐵質就會鍛造成精鋼。五千年來，無人擊敗過中國文化。再過五千年，也不會有。

    這才是真正的中國性格。

    中國文化充滿尊嚴的頑強，即使已經衰弱到無力抵禦外侮、仍然不屈侵略者沾滿鮮血的屠刀，心中充滿必勝的信念：五胡亂華的那些胡，最後都變成中國人。變成兄弟手足。

    中國經常被打敗。但中國文化從未被摧毀！中國文化中的賣國賊，是子子孫孫不可承受的。史書上寫，強大並不等於偉大。

    而中國博大精深到無法從地球上抹去的文化。是亡國都無法讓它中斷的文化。是抽去它世界歷史就得完全重寫的文化。是連征服者也不得不心服口服虔誠皈依的文化。

    中國是偉大的。偉大到甚至根本不需要子孫來承認。

    偉大到根本不會在乎那些以呵佛罵祖為標榜、滿腔無名悲憤、眾人皆醉我獨醒、在每一個可能的場合，傾倒一桶桶充滿惡毒咒罵，和無知污蔑的惡臭髒水的憤青。臉帶平和的微笑默默地包容。因為知道，就連這些憤青，也仍然從骨子裡深深愛著自己的偉大祖國，與偉大的民族。

    真想知道什麼是中國性格？

    就算華夏奔突異族鐵騎，就算神州橫流屠城之血，就算漢奸國賊彈寇相慶，就算武將怕死文官愛錢，就算帝聵官貪政昏國滅，五千年來，這個國家，依然有無數壯士豪邁，忠臣義烈，總會頑強挺直脊樑，出血海而不折，仰首青天，鏘然激越：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