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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蘿蔔 文 / 三歎

    蔣嫵站在二人身旁,毫無悲憫,冷然問:「說出誰是指使者,我送你們離開京都,遠離是非。」

    「夫人,是小的怠慢,真的沒有人指使啊。」

    「小的豬油蒙了心,擅自揣測主子的意思,以為夫人燒了娘家房子,是對……對蔣大人不待見了,這才想著幫襯夫人。」

    「是啊夫人,小的不過是想幫著您,您卻這樣懲罰,於您的賢名也不好啊!」

    ……

    兩人忍著疼,你一言我一語的在蔣嫵面前表起忠心。

    蔣嫵卻是嘲諷的笑了,「你們說的倒是有趣。感情我燒了娘家房子的事兒,已經名動京師了?」

    「這……」二人立即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是小的自己怠慢。」

    「是是是,是我們自己的錯,夫人罰也罰了,小的手指頭斷了三根,您就消消氣吧!」

    蔣嫵眼睛一厲,冷聲道:「別跟我東拉西扯,說出誰是指使者就饒了你們的性命。若不說,你們哥倆就一起看著辦吧。反正我早就沒有什麼名聲可談,打罰兩個犯錯的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放心,我不會讓你們死,你們會好好的過下半輩子。」「好好的」說的極重。

    站起身,扶著說霍十九的手臂:「阿英,把他們帶回去吧。前兒不是說要再建個暖房養花麼。他們的手腳剁下來做花肥最好了。」又對二人道:「回頭我也不吝嗇,會讓你們看看你們的手腳養出多艷的花兒。」

    二人都嚇的癱軟在地上,抖的仿若風中的樹葉,地上氤氳了一圈的水漬,分不清其中是否有尿濕的痕跡。

    「夫人饒命啊!不是小的不說,是小的說了就是個死啊!」

    這麼一來,等於證明了蔣嫵的猜測。

    「你們現在不說,是生不如死。」

    霍十九見狀向身後示意道:「岳父跟前不需要吃裡扒外的奴才,帶回去處置吧。」

    「是。侯爺。」侍衛立即將嚇的屁滾尿流的兩人帶了下去。

    那兩人被拖向府門前,在乾燥的石磚地面上留下蜿蜒的兩道水痕。

    霍十九擁著蔣嫵的肩膀,道:「嫵兒,咱們回去?」

    「嗯。」蔣嫵頷首。彷彿疲憊了一般,不想多言語,只是靠著霍十九的肩頭。

    才剛走了幾步,便若有所感的回眸,正看到蔣學文拄著雙拐站在月亮門後,眼神複雜的望向這邊。

    蔣嫵卻沒有心思在去細看他的眼神,分析他的心思。

    這樣就已經夠了。傷心也傷夠了。

    她毅然轉回頭,再不去看那個讓她失望至極的男人一眼,就拉著霍十九快步離開了。

    蔣學文看著女兒的背影,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他一遍遍的問自己。為何不能像從前那般毫無愧疚,為何不能如從前那般坦然?

    單單是因為他被英國公耍了,差點成了殺害外孫和女兒的兇手嗎?

    從前他為了心底裡的堅持,放棄蔣嫵,還想毒殺蔣嫣時。不是也沒有動搖嗎?甚至霍翀的降生,都沒能讓他感覺到有了外孫的喜悅,只是在恨那個孩子是奸臣的種。

    如今他是怎麼了?

    難道他不在堅信自己的信念了?是他動搖了,覺得自己多年來的堅持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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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馬車上,霍十九將蔣嫵擱在腿上,緊緊抱著,一下下撫摸著她的背。安撫的道:「丫頭,想哭就哭出來吧。」

    「我不想哭。」蔣嫵靠在他懷中,坦然的道:「雖然我心裡不舒服,可也不到就要哭鼻子的地步。哭能解決什麼問題?有這功夫,不如想想如何解開現在的僵局才是要緊。蔣大人這裡,只要他不搗亂就好了。也不指望他什麼,我看自從他身殘,原本那些剛正倒是被磨掉了七八成,就只剩下滿肚子的歪門邪道。他若是在執念中迷失了自我,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霍十九知道蔣嫵說的是氣話,她還是在乎蔣學文的,只是蔣學文也實在太讓蔣嫵失望了。

    「好了,這些事兒你不要理會,那兩個人回去我就讓人審。你就好生養好身體,比什麼都好。看你的老傷未痊癒,又添了新傷。」

    「不過是將膝蓋跪腫了,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算什麼傷嘛。」

    「你膝蓋都疼的不敢彎曲,還不是大事?你可是練家子,將來動作起來有不便之處,看是你哭還是我哭!」

    蔣嫵見霍十九果然有些惱了,就也不再逆著他,只是笑著道:「你保證是先哭的。」

    霍十九無奈。他這個丈夫在蔣嫵面前也太沒威嚴了,難道他「哭」她會多得意?

    回了霍府,霍十九自然吩咐人去審問那兩個人,因不放心蔣嫵,並沒有去書房,而是在她身邊陪伴著。

    膝蓋上重新擦了藥油,又吃了藥,蔣嫵看天色尚可,就要去暖房看看。

    暖房不是那麼好修建的,除了要考慮到室內的溫度,還要考慮陽光,原本霍府是有暖房的,不過是為了一些嬌嫩的花朵而設計。霍大栓與趙氏還住在莊子上時,霍十九也喜歡風雅,喜歡養一些精貴的花兒草的,擺出來也賞心悅目。

    自從霍大栓夫婦搬來,詩情畫意的霍府立即接了地氣,臉抱香閣的菊花都拔光了改成種小黃瓜,霍十九也只能認命的將暖房讓出來,把那些精貴花草丟出去,留著地方給霍大栓種蘿蔔。

    要不是蔣嫵方才在蔣學文面前那般傷心,讓霍十九又是心疼又是擔憂,他是不會來這個「傷心地」的。

    霍大栓這會兒正愉快的蹲地上除草,還一邊哼唱著南腔北調的小調。

    眼看著蔣嫵和霍十九進來,霍大栓立即笑了,「你們來的正好,快點幫我除草。」

    蔣嫵笑著點頭,也不管再往裡頭去是否會弄污了她的繡花鞋,只聽話的到了霍大栓身邊,細細問他應該拔什麼樣兒的。

    霍十九一看原本擺放了奇珍異草的花房如今成了蘿蔔地,就覺得心裡發酸口中發苦,想要溜之大吉。

    到底是霍大栓瞭解兒子,沉聲呵道:「兔崽子還不站住!你還想活兒都丟給你爹和你媳婦做?你自己游手好閒,不過讓你除個草而已你就想溜!是不是老子太久沒踹你,都讓你忘了窩心腳的厲害了!」

    「爹……」霍十九苦笑著轉回身。

    「叫爺爺也沒用!除非你把你爺爺從地底下請上來,讓他給你求情!」霍大栓眼睛一瞪:「還不過來幫忙!」

    「噯。」

    霍十九無語凝噎,只得到了蔣嫵身邊,與她並肩蹲著。

    他小時候也不是沒做過這些活計,不用霍大栓教也知道什麼樣的是雜草,什麼樣的是秧苗。

    可看蔣嫵聽霍大栓講解如此津津有味,他也就好奇的跟著聽了一會兒。

    霍大栓心裡十分滿意,將暖房的蘿蔔地分作了三塊,他們三人一人負責一塊。

    蔣嫵專心除草,有些拔不掉的就用鐮刀頭挖出來,倒也省時省力。

    霍十九比她做的還要純熟許多。他生了好樣貌,就連蹲地上除草都是一副矜貴雍容的模樣,倒顯得他是來玩的。

    不過,專心做一件事,的確有讓人忘卻煩惱的作用。

    不多時,蔣嫵就已經拔掉許多草,還與霍大栓閒聊一些家常。

    霍大栓起初不言語,因為覺得自己與蔣嫵雖然有共同語言,可真要說也沒有什麼說的,好歹自己也是個公爹,不能連如何教導兒媳婦務農的事情也攬過來吧。

    可是沒過多久,他就打開了話匣子,不但講解種地上的一些事兒,還將霍十九年幼時的事告訴蔣嫵,例如霍十九很怕蚯蚓。

    「……不過是一鍬下去,四五條蚯蚓活蹦亂跳的埋在泥土裡,他瞧見竟然嚇的轉身就跑,再拉他下地都死活不能夠了,後來倒也不是連看都不能看,可廿一捉弄他哥,抓了蚯蚓來嚇唬他,他也一樣的嚇的臉色煞白。」

    霍大栓的語氣彷彿很是惋惜:「大老爺們的居然怕蚯蚓。真是一點都不像我。」

    蔣嫵聽的津津有味,已經在幻想霍十九小時候被蚯蚓嚇到哭鼻子到底會是個什麼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還盤算著往後霍十九若是不聽話,她倒是多了一個治他的法子。

    霍十九見蔣嫵已經忘卻了方纔的不愉快,縱然有些跌面兒,也不會在有多餘的怨言了,著實是鬆了口氣……

    正當這時,暖房外頭卻傳來一陣爭吵,「侯爺,我要見侯爺,你們讓開!」

    「侯爺這會兒正忙著,是你能隨便見的嗎!」

    「我一定要見侯爺!」

    ……

    蔣嫵聞言,面上笑容已經淡了,彷彿剛才那樣恬淡溫馨的場面已經被衝散了,溫柔的道道:「阿英,好像是找你的。你快去看看吧。」

    霍十九心裡憋悶,覺得那突然而來的人很是煞風景。站起身道:「我去看看,片刻就回來。」

    「快去吧。公務要緊。」

    蔣嫵目送霍十九出門,又就行與霍大栓閒聊起來。

    而霍十九才剛離開暖房所在的院落,到了院門前,卻見一個叫嚷的人是個面生的婢子,這會兒已是哭的滿臉鼻涕眼淚,一見到霍十九過來,立即雙膝跪地:「侯爺,求您開恩,就饒了苗姨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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