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一擲千金 第一百一十四章 青衣 文 / 則喜
第一百一十四章青衣
宗政澄淵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有了一瞬間的不自然,「既然如此,希望你能把你家主子看好,可別再丟了。」
「這個自然,以後主子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希望您也別再把心思用在主子身上了,我代主子說一聲,受用不起。」清肅淡淡地說著,目光一直與宗政澄淵對峙著,半點不讓。
我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作為話題中心的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於是轉眼看向岳成歌,笑道:「岳公子別來無恙?」
岳成歌慌忙低頭抱拳,道:「不敢,小姐叫我『成歌』就好。」
眼角瞄了下仍在對峙的兩人,我對岳成歌道:「你是來接應爺的?」
點點頭,岳成歌偷眼看了下宗政澄淵,不敢多說。
「為何來遲?」宗政澄淵當先收了目光,看了我一眼,沉聲問岳成歌道。
岳成歌身子一動,像是要跪下,被宗政澄淵一攔,便維持站立的姿勢道:「糧草車在白鳳谷被搶,督糧官陣亡。準備新的糧草耽擱了時間。」
「白鳳谷?」我奇道,瞇起眼,「白鳳谷可不是從雅樂到連章的官道。該不會是你們官道上押的糧草是空車,實際的糧草是走的山路,就怕被搶吧!」
看了宗政澄淵的臉色,見沒有阻止的意思,岳成歌也就坦言道:「小姐說的是。本來糧草車走的路線是極為保密的,也安排了不少士兵護送。屬下實在想不明白,怎麼就這麼輕易地被人搶走了。」
「這有什麼想不明白,當然是有內奸了。」宗政澄淵的食指一下一下地輕叩著桌面,問道:「現在的糧草是哪來的?」
「是水玄鏡捐地軍糧。」
「哦?」挑眉了看我,手指扣得越發緩慢起來,宗政澄淵忽地笑了笑。「看來又是你幫了我一次。」
「我的錢財是你的身外之物,你不用這麼客氣。何況,我老早說了的,我會幫你。」我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問幽韻道:「你為什麼又在這裡?」
「本來是蘇爾讓我喚爺回去登基,可是半路得到消息說小姐可能會到連章,於是就跟著來了。可惜什麼忙都沒幫上。後來又與爺失去了聯繫,預先計劃的援軍也沒到,只好先到這裡等著,希望爺能把小姐帶出來。後來,我捎了信兒,於是大哥也來了。」幽韻說話條理分明,三下兩下將前因後果將清楚。
「你一直跟著他?」我指了指宗政澄淵,「在暢音院?」
「不是。我在潼煬盤了房子。」幽韻看了一眼宗政澄淵。眼中帶著不理解和一絲怨恨,「主子的事,爺從不告訴我。」
當然不會告訴你,告訴你了,他的計劃怎麼實施?
苦笑一下。我抬手喚道:「小二!」還是先填飽肚子吧。
「客官,有什麼吩咐?」一個夥計低頭哈腰地趕了過來,半躬著身子慇勤地問。穿的粗布衣服看似有點緊繃,略緊地裹在身上。
「你這有什麼菜?選點拿手地招牌菜上來。」我數了數人頭。「五菜一湯吧,快點。」
那小兒甩了一下毛巾,點頭道:「看幾位客官都是著急趕路的,那小的就自作主張給幾位選些家常實惠的菜。」想了想,道:「那就鮮汁板栗燒雞、清蒸銀絲魚、三斤滷牛肉切盤、青瓜煲白筍、蒜蓉三珍、蟹黃芙蓉湯,三葷兩素一湯,如何?」
我點頭,笑道:「就這樣吧。來壺好酒。」
「好的。」小二點了點頭,卻沒有馬上去備菜,而是訕笑道:「剛才有個人告訴小的一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什麼事?」我好奇地問。
「就是,剛才有個人告訴小的,若是有一男一女進門,進門之後又與他們幾位同桌,那就要先收你們的飯錢。不然就收不到了。」小二說著。一指岳成歌他們。
我一笑,看了宗政澄淵一眼。道:「怕咱們沒錢吃霸王餐呢。爺,你還不付賬?」
岳成歌在一邊,見狀哪能讓自家王爺動手,連忙探手入懷就要掏銀子。
「那個,請等一下。」小二連忙制止了岳成歌地動作,有些膽怯道:「那人說了,定要請這位小姐付賬。」
除了我,在場的幾個人聞言,臉色俱是一沉。清肅和宗政澄淵同時問:「為何?」
那小二的臉色幾乎快哭了出來,顫聲道:「小的也不知是為何,只是那人說了,若是不照做,日後就要拆了這個飯莊。請各位爺行行好吧。」
「算了,也沒幾個錢。看看到底怎麼回事。」我伸手取了一張銀票,就要遞給那小二。
眼見銀票就要遞進那小二的手裡,我看著小二地手,陡然將銀票收了回來,厲聲問:「你究竟是誰?」
隨著我的發問,幽韻翻手去扣那人的手腕,卻被他躲了開去。腳尖一點,將凳子向後踢出,身子前探。幽韻手腕一轉,並指如刀,對著他的前胸削去。
他收腹後翻,欲向後退出。幽韻則緊跟不捨,袖一抖,一條長鞭握在手中,打著響劈頭像他抽去。
他見躲藏無望,一退而進,與幽韻斗在一處。
此時飯莊內地人都呼叫著躲了出去,桌椅板凳,碗碟筷匙掉得滿地都是。
我有些擔心幽韻的安全,手不自覺地握成拳,緊張地看著。
片刻之後,我腦中閃過剛剛看見的袖箭,想起剛剛宗政澄淵說發袖箭的男人武功不弱。十分擔心萬一這人就是那發袖箭的人,幽韻抵擋不住。
不禁伸手輕搭在清肅的手腕上,低低叫了聲:「清肅。」
清肅瞬間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身形一晃,已到了那人身邊。雙臂一揚,將那人的攻向幽韻地招式攔了下來,幽韻則退了回來,守在我身邊。
我依舊很緊張,手按在桌子上就想站起,卻被宗政澄淵按住,他的手輕輕按在我的手上,深深地看著我。沉靜道:「放心吧,沒事。」
聽到他說,我才略略定了定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這才剛剛出了山區,今天還一口飯沒吃呢。
「停!停!」那人突然跳出圈外一連退了好幾步,大喊道。
清肅也沒追,收了勢立在場中,身子繃得很緊。看樣子隨時都能出招。
「好啦好啦!」那人向我這邊邁了一步,見清肅的身子一動,馬上又縮了回去,訕笑道:「別那麼緊張啦!是老大派我來送信的啊!」
「老大?」我狐疑地問。
「就是八卦消息樓的老大啊。」那人嬉皮笑臉的,「老大讓我傳個信兒給您:『紅棘現在洛微』。就這。」
我發了一會兒呆,這兩個消息一個比一個讓我震驚。「白凡還活著?」
「不知道。」那人笑了笑,索性靠在牆上,「上面讓我傳話。我就傳話。至於上面的人在不在,活著還是死了,我可不知道,也見不著。您知道,樓裡地規矩可是滿多地。像我這樣的小兵,平時是見不到老大地。」
「那你說紅棘?」我咀嚼著這句話,生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回身問幽韻:「紅棘她?」
幽韻的眼眶竟然紅了。喃喃道:「你從雅樂王宮失蹤那天,紅棘也失蹤了。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怎麼會這樣?」我有些失神,我記得當初殤夙鸞和我說並沒有對紅棘怎樣,他的話究竟可不可信?閉眼思索了一會兒,我睜眼道:「剛剛打出袖箭,引我們到這裡的是不是你?」
「是。」
「你如何確認我們地身份的?」
「上面交代了,說從山區走出來的一男一女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看著他,又看看宗政澄淵。如果說這人從我們出了山區就是一直跟蹤我們。這我是不信的。
我不相信有人能在宗政澄淵身後跟了這麼久而不被他發現。
既然不是跟蹤,那就一定是佈置了沿途傳消息地人。而能佈置得這麼巧妙不被發現,據我所知,應該就只有八卦樓了。
我看著宗政澄淵,他的眼中有著瞭然,想必想的與我一樣。
看著那人,我思忖片刻,問道:「你說你是消息樓的人,你有什麼憑證?
「啊,老大告訴我,如果你問我要憑據,就告訴你一句話,」他地表情有點怪異,想了半天才說:「有錢人,終成眷屬。」
這倒真不是這個時候的人能編出來的話,我沉吟著,這樣的話只有我商號裡少數幾個人知道。那這個人是從哪聽來的,是白凡,還是其他的人?
這是幽韻小聲問我:「主子,白凡怎麼了?」
我心一動,目光與宗政澄淵飛快一碰,見他微微搖了搖頭,表示白凡的事他沒告訴過幽韻。現在白凡又不在,幽韻相當於沒了消息來源,她肯定不知道連章宮裡發生的事。
既然如此,以前地事,她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想到這兒,我的聲音沉了下來,「我與他在連章宮裡失散了。」
「怎麼會?」幽韻一臉震驚,掩口失聲道。亂世的失蹤,很多時候就意味著死亡,那就是永遠的失蹤。
清肅卻皺了眉,問道:「他為什麼會在連章王宮?他發來的消息裡,可一次都沒提他在連章王宮。」
我低了頭,也不知該說什麼好。看來白凡從來沒有透露自己在連章的消息,因為一旦清肅他們知道白凡在連章,肯定會要求他立刻帶我出來。到時他們就知道他背叛我的事實,到時他地處境會很不妙。
可是我能說什麼呢?我告訴清肅他們,和我們從小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地白凡,已經不屬於我們了?
「你叫什麼名字?」宗政澄淵見我沉思不語,想是知道我為難,出言詢問道。
「小的是八卦樓地小嘍囉,」男人笑得一臉桃花相,「姓笑,名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