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一擲千金 第一百二十一章 權衡 文 / 則喜
第一百二十一章權衡
「殺他?」笑青衣語聲微挑,一隻手掌悄悄按上了陵江王的胸口。
「不殺他也行。反正這個天氣,這種傷勢,他也活不多久。」我看著陵江王青白的臉,明白若是清肅不出手,他肯定活不多久。「而且,他不死,我們也不能走。大家都澆著吧。」
我們是見死不救了,問題再來個別人,把他救了,以後他找起後帳來我不是得吃不了兜著走。
「這樣他豈不是要痛很久?帶著這樣的重傷慢慢熬要死。嘖嘖,聽起來就像是酷刑一樣。」笑青衣說得好像很同情,可是那無所謂的笑聲暴露了他的本質,「主子你真殘忍。」
「我殘忍?我可是要你殺了他、給他個痛快的。不下手的人是你,所以,殘忍的也是你。」
「我怎麼覺得很你說話完全沒有道理可言?」笑青衣的語氣頗為無奈,手依舊按著陵江王的胸口,無視他微弱地掙扎,歎口氣,道:「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又是我?」
「因為幽韻是女人,清肅是大夫。我嘛,是主子。」我無視陵江王含恨的目光,無賴地解釋道。
「好吧,看在你還能無恥地找出個理由的份上。」笑青衣淡淡地說了句,隨之手下一沉,陵江王的口中立時湧出鮮血,轉眼間又被雨水沖的乾乾淨淨。
「笑……」陵江王的手抬了一抬,含恨吐出一個字,頭一歪斷了氣。
笑?
是指我?還是指笑青衣?
「很好。」我滿意道,拍拍手,「好了,大家挖坑吧。」
「挖坑?」
「不錯,把這些人和東西都埋了。」我從破碎的馬車上撿了塊木板。當先挖起了泥,「還好雨下了很久,土地浸透了,也不算難挖。」
清肅和幽韻素來是明白我的,就算不懂也會按我說的做。而笑青衣卻不然,一邊挖一邊問道:「為什麼殺了又要埋?」
「難道我們管殺不管埋?那樣太不道義了。」
「可是我不明白,你眼下要去洛微,若是救了陵江王。你行動起來會省事許多。」
「也會顯眼許多。」我將木板往地上一撮,手搭在上面,道:「宗政澄淵馬上要攻打洛微,留著這樣一個稍有威望的人在,有什麼用?有他的存在,洛微地百姓在前意識裡就還有依賴,這樣只會加大攻打的難度。若是沒有他,只剩一個洛微王。又是不得民心的,就好對付得多。」
「以前覺得你很自私的,怎麼現在突然顧念起大局來了?」
「以前?多久以前?」我警醒地看著他。
「就是從認識你開始。」笑青衣答得很聰明。沒說時間地點,只說認識我。那麼,他從什麼時候開始認識我?
雖然心下生疑。但我也不想再追問,逼得太急怕會有反效果。於是轉臉對笑青衣笑道:「他是個不得勢的王爺,注定不能成為王者。但他的存在又不能完全忽視。當雅樂攻打洛維時,一旦他振臂一呼。洛微的愚忠之士必定響應。如此一來,傷亡要比殺死他一個大得多。」
「這算什麼?偶爾為之的憂國憂民?」笑青衣地嘲笑語氣聽起來很重。
我笑笑,認真地說:「私情和大義中,我選私情;大義和無關緊要的旁人中,我選大義。有錯麼?」
笑青衣正低頭撮著土,大大的斗笠遮住他的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聽他繼續雲淡風輕地道:「即是這樣。殺了就殺了,為什麼還要埋了?」
「因為他失蹤比他死掉有用得多。」我低下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挖坑,道:「他的失蹤,誰也不能肯定是遭難,還是他自己藏起來的。這樣,對於想置他於死地的人,在無形中起了牽制作用。再者。他死了。以後再活過來就不容易了。但是他失蹤了,就隨時有可能活過來。不是嗎?」
「什麼意思?」笑青衣聞言終於抬起頭。一臉投主不慎地怪異表情。
我看著笑青衣嘿嘿地笑了一會兒,問道:「你說,你以前是做青衣的,那應該很會演戲的吧?」
「怎麼?」
將他拉到死去的陵江王身邊,我指著陵江王道:「你是樓裡出來的,我料想你易容應該沒問題。所以,讓你裝這個人,你能裝得幾分像?」
「這……」笑青衣笑得有點勉強,道:「素未平生,生活習慣等等都不瞭解,時間長了肯定不行。」
「不用多長時間。再說,也未必就一定用得到。」我拍拍他地肩頭,忽略他一閃而逝的奇怪表情,感覺他的身子也似有躲閃之意,「好好記下他的臉,用地時候可不許裝得不像。」
好容易將坑挖好,我們七手八腳將四周的東西都推到坑裡,連一小片碎布都不放過。
看著滿坑的屍體和殘骸,毛骨悚然的感覺油然而生。
伸手向一邊的笑青衣,我道:「東西呢?」
「什麼東西?」他左顧右盼,笑著裝糊塗。
「陵江王身上的東西。」我冷冷道:「既然是失蹤,我們身上怎麼可以有他的東西呢。還是請你高抬貴。」
剛剛將陵江王的屍體扔進坑裡地時候,我沒有忽略他的衣角少了一塊寶石。
不情願地從懷裡面摸出一塊貓眼交到我手裡,笑青衣笑得有點幽怨。
「別擺出那種表情,又不是女人。」我不屑道,對清肅使了個眼色。看了看天,笑道:「正好,雨快停了。剛才見你挖坑挖得挺賣力的,趕緊,脫衣服涼快涼快吧。」
笑青衣聽懂了我話中想要搜身的意思。訕笑著後退一步,又從衣服裡抖落一塊墨玉,道:「就拿了這兩塊石頭。」
「我不太相信呢。」我笑著和幽韻背過身去,「清肅也是男人,還是大夫,給他看看沒什麼吃虧的,哈哈。」
聽著身後清肅逼著笑青衣脫衣服時他的哀嚎,我和幽韻嘻嘻哈哈地笑個不停。
其實我不是不想帶些陵江王的信物回去防身。只是這些東西可以算是信物,也可以算是證物,既然我要做出路過的樣子,就讓我路過得乾脆一點。
我路過這片林子,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帶走。
陵江王死了嗎?失蹤了?
抱歉,我沒聽說過。
好一會兒,哀嚎停止。清肅拿著好幾塊寶石,扇子什麼地交給我,我拿在手裡笑著瞄了一眼笑青衣,抖手將東西連同那塊金牌都扔進坑裡。
細細填了土,將染了血跡地地都翻了一遍。拉著馬來來回回將地踏平了。覺得實在哪都看不出破綻了,我們三個方騎上馬,向林子的那一頭走去了。
接下來地一路很平靜,沒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不過有兩件事一直讓我耿耿於懷。一件是路上打聽到,宗政澄淵終於要發兵洛微,並且與殤夙鸞聯手。另一件是直到我們邁入洛微城門的那一刻,我依舊沒有得到進一步關於紅棘的消息。
「主子,我們是不是要等等?這樣下去我們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走啊。」進了城,幽韻便憂慮地問我。
「不等。我們直接去洛微的都城——嘉熙。」我牽著馬在街上踱步一般地慢慢走著,邊走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這是這個城裡最大的一條街,然而行人卻不很多。三三兩兩,都是來去匆匆。
街上的店舖也不熱鬧,而且多是些新鋪子,看得出總是被兌來兌去。地攤也不多,冷冷清清,也沒有叫賣聲。倒是見了幾個膀大腰圓的無賴正在與攤販拉扯著索要銀兩,或者乾脆從攤子上拿了東西直接走人。
而與這種情況相反的是,街上的乞丐和流民相當多。都是破衣爛衫。灰頭土臉。一個個擠在一起,冷眼瞧去。根本分不清楚誰是乞丐,誰是流民。
索性一塊銅板扔過去,他們都來爭搶,更是沒有了差異。
看著這樣的情況,我邊走邊感歎不已。雖是一國地邊城,但也不至於破敗到這種地步,可想而知,洛微當前的國力究竟衰弱到了何種程度。
「我們不等消息,直接去了嘉熙,萬一錯過了?眼下雅樂就要攻打洛微了,若是?」幽韻思索半晌,小心地開口。
「無妨。你想,如果紅棘是被人囚禁,那人就一定有所圖謀,不會讓紅棘出事的,反而,他很可能跟這我們的路線走。如果紅棘是自願留下,那憑她的身手和閱歷,更不會出事。放心吧。而且,我猜,那消息多半在嘉熙等著我們呢。」我解釋著,讓笑青衣去買了點乾糧準備上路。這個城太沒落,我不打算在這多呆。
「怎麼?」幽韻依舊十分不解。
「我猜地。不過我想,這個可能性最大。」騎上馬,我沒細說我的想法。「看著吧,我們一到那,估計就會有人告訴我們紅棘究竟在哪兒了。」
從笑青衣出現,我便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笑青衣知道宮中的事,是誰告訴他的?
白凡,殤夙鸞,還是雪輕裘,還是那個神秘地鄧太醫?
總之不會是普通的士兵,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和宗政澄淵的真實身份。
回想起來,那時在連章王宮裡,雖然他們都是心知肚明,卻好像十分有默契似的沒有挑明了我們的身份,說話都是點到為止,意在讓我們自知,卻未曾提及姓名。
雖然我還沒想通這是為什麼,但是消息說,紅棘在洛微。所以假如這四個人裡,我選一個嫌疑犯,那麼首選自然是雪輕裘。
當然,不排除這幾個人的某幾個一同參與,甚至全部聯手作案的可能。
不過在這四個人裡,白凡生死不知,殤夙鸞詭異難辨,鄧太醫神秘莫測。只有雪輕裘,相對來說是其中最弱的一個環節。
而雪輕裘是一直住在嘉熙地,所以我覺得,到了嘉熙,一定會有所收穫。
然而,這個想法在我們到達嘉熙三天之後,被無情地打破了。
三天.
我們在嘉熙的一家客棧裡整整等了三天,卻沒有任何可疑的人帶著任何只言片語而來。
直到第三天黃昏,我有點坐不住了,莫非,我的推測是錯誤的?
難道,紅棘在洛微的事果真不是衝我而來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