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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一擲千金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戲院 文 / 則喜

    第一百二十二章戲院

    猶豫地放下茶杯,我想,或許不應該再等了。

    「要走嗎?」幽韻見我有了動作,連忙問。

    「嗯。」我點了個頭,視線掃過客棧的門口,正看見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往裡走,起身道:「走吧。」

    見狀,清肅他們也都站起隨我向外走。不想我們剛走了兩步卻被剛撞進來的那個小廝攔了下來。我們彼此對視一眼,均是不解地看著那小廝。

    那小廝看起來像是個大門戶裡出來的,攔了我們下來之後,抱拳施了禮,先陪了個不是。然後上上下下將我們幾個打量個遍,最後實現落到我身上定住,陪笑道:「不知小姐高姓?」

    我轉了轉眼珠,看這那小廝笑了起來,道:「你是誰家的下人,有這樣問人的嗎?我與你素不相識,憑什麼告訴你我姓什麼。」

    「那容小的多嘴猜下,您是否姓笑?」

    「你既然自己猜起來了,又何必問我。」我笑道,身子微側想繞開他過去。

    「小姐請等。」那小廝靈巧得很,我動他也跟著動,依舊是攔在我身前,低頭從袖口摸了一封信出來,恭敬地呈在我面前,道:「我家主子說了,讓我來這找兩男兩女一行四人,將這封信交給其中姓笑的姑娘。」

    我看這那封信沒有動,也沒有去接,只笑道:「我並沒說我姓笑。」

    小廝規矩地道:「主子說,讓我問四人中容貌最普通,氣質最出眾的那位小姐。且說,三句話之內,無論那小姐是否明確承認自己是否姓笑,都不要將信給她。只有回答得模稜兩可,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的,才是小的真正要找的主子。」

    這真有意思。我突然覺得愉快起來,看著那信,道:「那你如何知道送對了沒有?」

    「主子說了,只管憑小的的感覺送,送錯了,就只怪那位小姐沒福氣罷。」

    「是嗎?怕是送錯了,才是我地福氣吧。」

    面色一冷。我讓清肅接了那封信仔細檢查,笑青衣也湊了上前瞅了兩眼,直到他們來那個人都確定沒問題了,才將信交給我。

    我接過信,想了一下,邊往旁走去,不著痕跡地避了笑青衣,邊走邊將信展開。見上面寫了幾個字:酉時,紅棘在杯雪樓。

    「現在什麼時辰?」我盯著那幾個字看了看,問道。

    「申時二刻。」幽韻看了看時辰,見我一直盯了信看,也湊過來看了一眼。一看之下。不禁「咦」了一聲,道:「杯雪樓?這不是嘉熙最大的戲院嗎?」

    三天來,幽韻已經將這個嘉熙城摸了個遍,重要的地名都記下了。故而知道得很清楚。

    「嗯。」我點頭,忽對幽韻道:「去問掌櫃借一下筆墨紙硯。」

    幽韻應了一聲,不大一會兒便招呼小二擺齊了文房四寶。

    我將信折了,收在手裡,對笑青衣笑道:「青衣,幫我回個信吧。」

    「小姐……」小廝見我要回信,立刻上前一步想插言,被我拂袖攔下。也不好再開口,只站在一邊。

    我接著對笑青衣道:「回四個字就好了。就寫『多謝」、「即往」就好。」

    那笑青衣提了筆,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那小廝一眼,爽快地寫好了交給我。

    我拿起信箋看了一眼,勾起唇,對那小廝道:「麻煩你帶信回去?」

    「可是,主子說不需要帶信回去的。」小廝為難地道。

    「是不需要。還是不許?」我將手裡的信折起。和剛才收到的那封信放在一處收在懷裡。對那小廝道:「怕是你家主子不許你洩露了行蹤吧。也罷,你回去吧。跟他說我會準時前往的。」

    「是。」那小廝應了一聲。躬身退了出去,臨走還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輕輕坐回凳子上,我覺得有些為難,不是去不去的問題,而是怎麼去地問題。

    思索片刻,我對笑青衣道:「你曾經是青衣,以前的那些底子可還留著?」

    「多半都還記得,怎麼?」

    「杯雪樓是戲台,你熟悉那個地方,該是輕車熟路的。混進去該是不難吧。」

    「不難。如果我自己的話。」笑青衣笑著強調了一下。

    「自然不會是你自己。讓清肅跟你去。」我故意曲解了他的話,讓他和清肅潛進杯雪樓的後台。

    清肅露出不怎麼贊同的表情,卻沒說什麼,只淡淡掃了一眼幽韻。

    幽韻立刻問我,「那我們呢。」

    「我們自然是從前門進去了。」我其實更希望幽韻和笑青衣潛入後台,因為一男一女找理由比較方便。但是幽韻的武功不敵他,怕她到時吃了虧,還是決定讓清肅與他一起行動。而我和幽韻就扮作小姐和丫鬟去聽戲,化明而暗,看看送信地人究竟是誰。

    「青衣,弄不好你要上台唱戲的,去準備準備,我們馬上要走了。」我拉這幽韻起身,對笑青衣道,「我們也去換衣服。」說著拉了幽韻離開,臨走時看了清肅一眼。

    清肅正喝著已冷的茶,逕自做著,任我們都走了卻沒有動。

    回了房,匆匆找了件淡色的衣服換上,隨即將懷中的兩封信掏了出來,又在行李裡翻了翻,摸出另一張紙,將三張紙放在一起,問幽韻道:「你看出了什麼?」

    「什麼?」幽韻湊了過來,一一念道:「你們想見地人在吉通飯莊。酉時,紅棘在杯雪樓。多謝,即到。這是?」

    「第一張是笑青衣打來的袖箭上別的紙條,第二張是剛才的信,第三張是青衣寫地回信。你看出什麼了?」我一一指給她看,分別解釋道。

    那張袖箭上的紙條。本來是放在宗政澄淵那裡地,被我在分別時要了來。

    「能看出什麼呢?」幽韻看來看去,自言自語道:「這三個人……」

    「不錯,是三個人。」清肅的聲音在旁響起,此時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房裡,壓低了聲音。

    「三個人怎麼了?三……」幽韻開始開有些疑惑,漸漸明白過來,驚道:「竟然是三個人的筆體!」

    「青衣說袖箭是他射的。但是上面的紙條卻不是他寫的。明明是連貫地消息,第一張紙和第二張紙上的筆體也不一樣。」我點著桌上地紙,道:「這能說明什麼?」

    「說明參與這件事的,除了青衣,最少還有兩個人。」幽韻分析著,突然道:「會不會青衣誤導我們,故意把他那張寫得和平時不一樣的?」

    「不會。」清肅道,「大的形狀的確能可以寫得不同。但是細處就很難。而且,當時他寫得很快,不可能故意得那麼熟練。而且,他這一改變,我們懷疑的對象就從兩個變成了三個。這不是對他們很不利嗎?」

    「所以我們暫且除去青衣不提,還有至少兩個人,在暗處注意著我們。一個可以肯定就在這嘉熙城。而另一個……」我拿起第一張紙,細看了看。突然禁了言,覺得上面地字體好像在哪裡見過,不由得細細回憶起來。

    「你們想見地人在吉通飯莊」

    我反覆端詳著,突然想起,我當初被殤夙鸞囚禁在妙嵐之時,看過地那本記載著妙嵐花地書,那上面的字體看起來似乎和這張紙上的字很相似。

    但一時我又不能確認。

    莫非,這張紙和那本書。都是出自殤夙鸞之手?

    可惜,那本書多半已經被燒燬了,想要確認,恐怕得另找機會了。

    不過仔細想來,我並未親眼見過殤夙鸞的字究竟是什麼樣子。

    只除了那詞他舞劍刻在地上地留言,還因為視線的關係模糊難辨。

    思緒不由得又飄動起來,雖然事情過去已久,但是記憶裡的殤夙鸞。依稀還能感到那種動人心魄的魅力。

    「主子?」幽韻在旁邊喚我。手裡拿了挑披風,「再不走可就遲了。」

    清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將手中地紙妥善地收好。我和幽韻一前一後出了們,不遠處可見笑青衣和清肅,他們比我們先出門。只見他們的身形晃了晃,就不見了。

    我和幽韻則慢慢走著,不多時,便來到杯雪樓的門口。

    不愧是洛微最大的戲院,正式傍晚時分,大概上了新戲,人很多,三五成群地往裡走。

    進了樓,三層的戲院坐滿了人。整個樓裡鬧哄哄的,有錢的人都在樓上,座椅茶果都是上好的。樓下沒有桌子,只有一排排地長凳,是給普通人預備的。

    咿咿呀呀的清音和著嘈雜之聲傳進耳中,正中間的戲台上站著些不出名的戲子,隨便唱著些暖場的戲。

    我和幽韻上了三樓,因為好的位置都被定去了,只得坐在戲台的左側。

    招了夥計問過才知,其實近一個月來,樓裡唱地都是一齣戲,但是由於戲文寫新奇,曲調配得相合,又是名角出演,雖然已不算新戲,但仍火得厲害。有些外地地戲迷都是千里迢迢慕名來看。

    「到底這演的什麼戲啊?」幽韻略略等不及,直接問道。

    「叫《魂不歸》。」那夥計慇勤地道。

    眉尖一跳,我隨意地往下看著,看到台上正清了場,準備上正戲了。於是問道:「大概講地什麼?」

    「講一個亂世的奇女子,又美麗又聰慧,得許多男子青睞,發生了很多傳奇故事,可惜,天妒紅顏,最後香消玉殞了。唉!」

    夥計上過茶,還挺入戲地哀歎一聲,道:「馬上就開戲了,兩位小姐慢慢看。」

    慢慢看?

    我不禁一笑,這戲是人演的,人家演到哪我看到哪,還能慢慢看?不過這倒是個熱心多嘴的夥計,應該能套出點兒什麼來。想到這兒,我指著二樓,那兒的正面位置全被厚厚的幔帳遮住,看不到裡面坐的什麼人。我一上來,就覺得非常奇怪。

    「哦,那裡面坐的誰我也不知道。可是呢,絕對是個大人物。」夥計壓低了聲音,兩邊看了看,「聽說,我們老闆給他提鞋都不配呢!」

    「哦?」我也壓低了聲音,悄悄拿了塊銀子放在他手裡,道:「什麼大人物?」

    「聽說,是那裡面的人。」夥計指了指窗外的天,聲音壓得極低。「宮裡面的。」

    「是嗎?」我一笑,坐正了身子,道:「麻煩夥計了。」

    「您客氣,有事只管吩咐我。」夥計揣了銀子,下了樓。

    看了一眼依舊拉著厚厚簾子的二樓,我的目光看向一樓的戲台。

    此時那些二胡、板鼓之類的樂器已經擺放好,樂師也已就位。

    我垂了眸,是我太敏感嗎?

    《魂不歸》。

    不歸。

    只是巧合吧。

    又過了一會兒,婉轉的胡琴起,一個身穿白衣,長髮垂地,做女裝扮相的伶人姍姍出場。

    直走到場中,一手輕悄悄掩在背後,一手拖著水袖輕輕一抖,清靈悠揚的聲音如泣血而鳴的子規,春雷一般炸進我的心裡。

    那伶人第一句唱的是:「黃沙滾滾,旌旗招展。你逐日策馬揚鞭,那一張曠古絕世容顏。琅台金夢,怎敵你皎如日月暗凝眸;仙池瑤林,哪堪你朗似晴川顧笑靨。相識之初,凌溪深處,幽魂一縷妄輾轉。我寧願,隨你長千里,繁華渺塵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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