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涉紅塵 040.奇毒 文 / 孟婆
040.奇毒
東方毅不知為何對他莫名地排斥,唇角露出譏諷的笑容,臉上略有薄怒,淡漠地道:「你見了朕,為何不下跪?」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無憂膝下,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跪無關之人。」
「放肆!」東方毅袖中長袍一甩,變了臉色:「天地君親師,莫非你不知天地之外,便是君王最大?君臣之下,方有父母雙親。天下之大,莫非王臣,你竟敢對朕不尊?」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拳,已經很久沒有人敢挑戰他王者的尊嚴了。既然有人不怕死,那他也不怕成全他。
無憂先生卻是仿似沒有看到他的怒火一般,淡淡笑道:「無憂是天獵國人,所以就算無憂要叩拜君主,那也不是你。」
「你!」東方毅眉間怒火更盛,然而還來不及說話,卻見身旁白靈沖無憂一笑,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似乎對無憂先生特別有好感。東方毅暗自惱怒,姚邊晟見狀忙道:「皇上,無憂先生是世外高人,不染紅塵俗事,還望皇上見諒!如今救治景貴妃之毒要緊啊!」
白靈撫著小白兔柔軟的皮毛,偏著頭朝東方毅溫婉一笑,溫柔地說:「皇上,姚將軍所言甚是,臣妾也覺得,景貴妃仍舊臥病在床,如今不是你耍威風的時候呢。不如這樣,如果無憂先生治好了景貴妃,皇上你就饒了他不敬之罪;若是他治不好,到時候你再一併問罪,治他個欺君罔上之罪,如何?」說完,又對無憂先生嫣然一笑,那雙靈動的大眼珠中透露著對無憂的信任。
無憂回以友好一笑。卻在視線對上白靈的剎那,有微微的失神,一怔之後,卻又很快回過神來,神色瞬間回復平靜。
然而這瞬間的變化卻沒能逃過東方毅的雙眼。他冷哼一聲,邪笑道:「那麼,好哇,無憂先生,就讓朕見識一下,你是如何為景貴妃療毒。」整個太醫院內,所有的醫生都查不出來是什麼原因,他不相信眼前這貌美如女子的男人,能有如斯醫術。
無憂先生並不答話,只是躬身一笑。
東方毅冷哼一聲,拂袖進了太醫院內。白靈跟在他身後,走了兩步,又回頭朝無憂先生笑著做了個手勢:「加油哦,我相信你!」
無憂先生清冷的眼眸中似乎有光華流轉,然而卻很快又消失了。
無憂先生站在病榻前,仔細研判著病床上那面容蒼白的女子。她黛眉輕蹙,睫如蝶翼,瓊鼻玉唇,雪膚生輝,雖是在病中,也難掩那傾城的美貌。只是,若比起自己身後那位懷抱玉兔的女子,眼前的景貴妃始終是稍有遜色。
東方毅不悅地背著手,面無表情地問:「無憂先生,你看了許久,可有看出什麼毒?」就算他不愛姚宜景,但那也是自己的女人。他的妃子,什麼時候輪到其他男人欣賞。一想到無憂剛剛看到白靈之時,露出的一抹驚艷之色,便讓東方毅渾身不爽。
無憂回身一笑,淡定自若地說:「皇上說笑了,這診病治療之事,需要望聞問切,又豈是隨便看看就能確診的?不過,若我沒有看錯,景貴妃所中之毒,乃是西域龍麝之毒。這毒原是提取於一種花蜜之中,再融合了九種動物的劇毒,提煉而成。無色無味,一經接觸人體,快速滲透到四肢五臟之中,幸好有太醫為她護住心脈,否則若此毒一旦滲入骨髓心脈,必將七竅流血而亡!」
東方毅聞言暗暗心驚,前日姜太醫曾言姚宜景所中之毒,乃是多種毒素融合在一起,至少是七種,卻沒想到眼前這男子一看之下便看了個大概。目光斜視,只見姜太醫誠惶誠恐地站在身後,擦了一把汗,連連點頭道:「還請無憂先生出手,為貴妃療毒!」若說他原本因為姚邊晟堅持要帶此人進入太醫院,為景貴妃療毒而心存疑慮,那麼此時剩下的就只有感激與敬佩了。感激此人能夠解了自己的危,只要景貴妃救活了,皇上想必不會要自己的命;敬佩的是,同為杏林中人,他知道這毒有多難解。
無憂回頭看了姜太醫一眼,不待東方毅發話,便趨步上前,走到姚宜景的病榻之前,一手抓住了姚宜景的柔荑,大拇指扣在手腕上,閉目仔細辨別著姚宜景體內的血流走向。此時明川剛好前來伺候東方毅,見狀嚇了一跳,忙出聲制止道:「大膽!景貴妃是何人,那也是你能隨意觸摸的麼?你這江湖郎中,看病為何不用紅繩?」後宮之中,若有妃嬪生病,所有太醫均用紅繩繫於病患手腕,誰敢這樣握住后妃的手?
卻見無憂瞇著眼,冷冷地說:「景貴妃如今所中之毒非同一般,若是搭著紅繩,號錯一味毒素,這後果便由你來承擔麼?」
東方毅冷笑一聲,呵斥明川道:「多嘴!讓無憂先生好好為景貴妃看病!」
他倒要看看,這比女人還美上幾分的男人,究竟有何能耐。
片刻,無憂才放下了姚宜景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姚邊晟顧不得東方毅在場,忙拱手問道:「無憂先生,敢問宜景……景貴妃所中之其餘九種毒素,可有眉目?這毒又該如何化解?」看到女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雖然明知眼前這人必定能救活她,姚邊晟心中卻仍是心疼不已。可惡的東方毅,竟然令自己稱呼女兒為景貴妃!東方毅,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
無憂走回到窗邊的梨花桌旁,提筆攢墨,在宣紙上下筆如飛:「令嬡所中之毒,乃由九種動物體內的毒素相形相剋而成。分別是:石頭魚、癱蠍子、紅斑蛇、小白蟻、鰉魚、黃金蜂、蜘蛛鷹、黑蛙、蛇尾巴草。這九種動物,正常人若染其一種,必將在三個時辰內斃命。但由於有九種毒素,故而相形相剋,反而在短時間內不會死去,至少可以維持三天的壽命。但在此期間,人體內將時冷時熱,忽癢忽痛,直到毒素慢慢滲入四肢百骸,人會失去直覺,最後在昏迷中七竅流血而亡。」
無憂一番話,令姚邊晟一怔。他雖然知道姚宜景所中之毒必定不是一般的毒,卻也沒料到如此複雜。握緊了拳頭,他看了東方毅一眼,見東方毅不開口,便硬著頭皮追問無憂道:「那有什麼解毒的方法嗎?」
「天下萬物,皆相生相剋。有人能下毒,我自然能解毒。只不過,這解毒之方我雖能給你們,只怕你們一時之間也找不齊那麼多藥材。」無憂先生將寫好的宣紙遞給站在桌旁的姜太醫,微微一笑,問道:「姜太醫,你們太醫院內,可有這些東西?」
姜太醫一眼看去,只覺那些東西非但沒有,而是聞所未聞。目瞪口呆地看看手中的宣紙,又望了望無憂,姜太醫說不出話來。無憂從他手上抽過那張宣紙,指尖輕輕一捏,化為粉屑,輕聲道:「料你也不知道,既然如此,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我就替你去尋找那解毒之方吧。」
東方毅眉眼一挑,探究的眼神看向姜太醫。姜太醫「噗通」一聲跪下,叩頭如搗蒜:「皇上饒命,實在是無憂先生這藥方……太,太過驚世駭俗,微臣,微臣……」
無憂低低一笑,打斷了姜太醫的話:「既然要解毒,那最好的方法,便是以毒攻毒。如今景貴妃體內九種動物的毒,需要九種對應的植物分別解毒。但順序循環卻一個都不能錯。而那龍麝之毒相當於藥引,是它牽引著九種毒素的發作與克制。現如今,你只需要幫我找回毒蟾蜍,給我做解毒的藥引即可。」
東方毅目光流轉,在姜太醫與無憂的身上來回巡視著。末了,他閉起眼睛,想起宜蘭臨終前的交代,自己無論如何不能讓姚宜景就此喪命。不動聲色地睜眼,看著無憂,問道:「無憂先生,你可有把握?若你無法解毒,朕便以欺君之罪治你,可有話說?」
無憂知道此時東方毅已經相信了自己,便拱手道:「三日之後,必將還你一個一切如常的景貴妃。」
東方毅又瞟了姜太醫一眼,平靜的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感情:「姜太醫,你跟朕來。姚邊晟,你就陪著無憂先生,他有什麼需要,你儘管去做。」
「是。」
「恭送皇上。」
目睹東方毅率著姜太醫出門,白靈跟在東方毅身後,調皮一笑,沖無憂先生道:「哇,你好厲害!」
「靈兒,還不走?」東方毅的身影滯在門口,寬闊的背影在陽光的投射下,顯得更加冷漠威嚴。
「這就來。」白靈無奈地笑了笑,抱著小白兔轉身,跟著東方毅出了病室。
而室內,無憂先生與姚邊晟彼此交換一個眼神,無憂先生坐在梨花桌前,愁眉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姚邊晟急了,忙問道:「無憂先生,是不是有哪裡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