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亂三界 008.月色下的罪惡 文 / 孟婆
008.月色下的罪惡
「不!」它話音未落,就見白靈抬起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淚眼婆娑地對她說:「淺淺,你知道嗎,這玉是東方毅的。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我要找的那個人,竟然是他!竟然就是他啊!可是他卻對我說那個人已經死了,他不想讓我找到,他也不想讓我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因為他根本不想跟我有什麼吧,他想要的只是每天看見我的這張臉,這張跟他已經死去的女人相似的臉!」
蘇淺淺聽著白靈的話,跳到對面的太師椅上,變成了一個安靜而坐的女子。她秀眉緊蹙,凝視著面前的白靈,半響,才突然抓住白靈的手,目光炯炯地說:「靈兒姐姐,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麼事?」白靈心不在焉地答道。
「你師傅說,你要找到有緣人,有緣人就是身佩凝碧軟玉的救命恩人,而這個人就是東方毅。現在這些都知道了。剩下的事,就是你說過,要渡過心劫,要先修得人心。而人心中先修人性,人性裡又數愛情這玩意兒最難琢磨。靈兒姐姐你不承認自己愛上了東方毅,可是你卻為他流下了人類的眼淚……」蘇淺淺目光殷切地看著白靈,然而見她兩眼哭得猶如核桃,眼神渙散,秀髮凌亂,實在不忍再說下去。
白靈卻會意,遲疑而茫然地接口道:「你是說,我已經懂得了何為愛情,並且也對東方毅動心了?」
蘇淺淺肯定地點點頭,目露興奮。
「因為他做的事讓我很傷心,所以我才會流眼淚?」白靈繼續問道。
「就是這樣,沒錯!」
白靈低著頭若有所悟,神情雖然依舊哀傷,卻總算停止了哭泣。一隻狐妖流下了人類才有的眼淚,證明她已經悟懂了愛情,修得了人心。師傅說過,只要跨過這一劫,看破愛情,便能渡過此劫,今後的修行之路必將突飛猛進,離成仙之路不遠了……
只是,不知為何,千年來她費心修煉成仙的夢想,卻在這一瞬間變得無足輕重,甚至那樣可笑。握緊了手中的乾坤袋,感受著凝碧軟玉在手掌中溫潤如水的溫暖觸感,白靈不知是哭是笑。如果成仙要以這樣的方式,她寧可不要成仙,寧願回到從前,依舊做那個無憂無慮、什麼都不知道的小狐狸。
「靈兒姐姐……」見白靈處於懵懂狀態,蘇淺淺不由伸出手,握住了白靈的皓腕,憂心忡忡地望著她。
白靈抬頭,對上了蘇淺淺關切的眼神,心中驀地一暖。她在想什麼,雖然在山上的日子無憂無慮,可是卻寂寞無聊。而這裡,畢竟還有蘇淺淺,還是有人關心著自己啊。想到這裡,白靈瞬間做了一個決定,她反握住蘇淺淺的手,柔聲道:「淺淺,你願不願意與我一起,雲遊四海,行遍九州?」
到了這一刻,才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在拿王大爺一家人做接口。若真要離去,什麼都阻擋不住離開的決心。任他東方毅是坐擁天下的君主又如何,還能鬥得過一隻狐妖嗎?大不了下山,幫助王大爺他們一家人移居外地,設法讓他們改名換姓,實在不行找一深山野嶺為他們設下結界,只要一家人能夠和睦相處,想必王大爺他們一家人也不會拒絕。
以前總拿王大爺他們一家人的性命做借口,遲遲不願離去,不過是因為對東方毅仍存了一份心而已。然而就在剛才,在李嬤嬤說出那些陳年往事之後,白靈就知道,自己的那一份心,在一瞬間被殘酷的真相撕裂開來,碎了一地,是再也不會彌補了……
蘇淺淺當然不明所以,但是能夠離開這乏味的皇宮,也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她當即興奮地點頭:「好哇,淺淺願隨著靈兒姐姐遊歷人間。」只不過,那個追風還挺好玩的呢。
然而,白靈卻不知道,此時,一場關於她的更大風波正在暗暗醞釀著,擾亂了她離宮的計劃。如果後來白靈知道這一切,一定會在當時毫不猶豫地離開。可惜,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且說那日,歐陽婉兒離開了皇宮,被東方毅派去跟蹤的暗衛回奏一切。東方毅聽完,唇角冷冷地泛出一抹冷笑,便森嚴可怖地開口了:「這個女人,當真是不知道知恩圖報!靈兒,你待她人總是這樣寬厚,可知別人在背後如何背叛你?」眼神冷冽如刀刃,口氣寒涼如冰塊:「朕不殺歐陽婉兒,但一定要讓她為她的所作所為後悔終生!朕要她,活著比死更痛苦!你們,聽懂了嗎?」
「是。」暗衛得令,立刻便從大殿中消失了。
離開了皇宮,歐陽婉兒懷揣著姚宜景送給她的一百兩黃金,急急地向歐陽婉兒指點給她的城外農郊行去。走了半天,估摸著路程不遠,天人交戰了片刻,最後只得來到集市上,雇了一輛馬車,向郊外行去。
馬車行走了一日,終於在黃昏時分來到了姚宜景所說的地點。歐陽婉兒潛伏在茅草屋對面的一個草垛上,眼看著那一家壯年男子在屋前砍柴,妻子在院內洗衣服,看上去夫婦和順。只是獨獨不見姚宜景所說的小柱子。
莫不是姚宜景在欺騙自己?歐陽婉兒悔得腸子都要青了,為了知道這個侄子的所在地,她可是出賣了白靈啊……懷著對姚宜景濃烈的恨意,失望而黯然地準備離去,她在走之前,再一次地回頭,卻看到了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男孩,從遠處大呼小叫地趕著一個滾鐵圈而來,臉上的汗水掩不去他的興奮之色,也同樣掩不去那一張與哥哥一般無二的臉孔。看著那孩子經過自己面前的草垛,向院子裡的那對夫婦跑去,歐陽婉兒張了張嘴,幾度欲開口叫他,卻終是忍住了。
「爹,娘,我回來了,今兒個晚上吃什麼好吃的?」小男孩跑到母親面前,母親停下搓衣服的手,慈愛地替他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柔聲說:「柱子乖,再等會兒啊,等娘把衣服洗好,再把雞給餵了,就做晚飯。」
小柱子十分乖巧地說:「娘還沒喂雞嗎?我來喂吧。」
婦人笑呵呵地指引著他去找雞食,小男孩放下手中的滾鐵圈,呼啦一聲蹦蹦跳跳地進了裡屋。
婦人轉頭與丈夫對視一眼,兩人笑了笑,壯年男子開口道:「媳婦兒,幸虧有了柱子,要不然,咱倆的生活可真是無趣。」
婦人低頭愧疚地說:「相公,都是我的肚子不爭氣……」
壯年男子打斷她:「胡說什麼呢,柱子不就跟咱倆親生兒子一樣……」正說著,瞧見小柱子從屋內跑出來,便轉了話音道:「柱子,等你把雞餵好了,把爹教你的防身術再打一遍給爹看看!」
「爹爹,柱子要跟你比試一下,試試柱子有沒有長進。」
院子中,一家三口說說笑笑,歐陽婉兒一直默默地看著,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就這樣吧,這樣就很好了,若是哥嫂知道他們的兒子還好好地活著,一定很高興吧?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前去認親的衝動,她知道自己此刻是戴罪之身,即使去了,也只會害了小柱子。
眼看著小柱子餵了雞,然後與他爹爹比試拳腳,婦人在一旁笑盈盈地看著。直到暮色四合,夫婦倆才牽著小柱子的手進了堂屋,關上了大門。歐陽婉兒這才從草垛之後現身出來,一溜小跑到他們的屋子前,將自己懷中的包裹輕輕地放在門口,戀戀不捨地看了大門一眼,她歎了口氣,終於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卻不想,她剛剛走出村子,準備回城時,不知從哪冒出五個精壯大漢,不緊不慢地跟著她。歐陽婉兒心裡後悔著剛才不該讓馬車伕先回城,心裡一害怕,就加快了步子。可那五個漢子竟也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有人調戲道:「小娘子,走這麼急,去哪裡呀?」
歐陽婉兒臉色慘白,月亮已經爬上來了,小山坡下面寂靜無人,下田幹活的農人們都早已回了家。
五名大漢漸漸圍住了歐陽婉兒,其中一個漸漸逼近她,帶著『淫』邪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掃著她高挺的胸脯,嘖嘖讚道:「果然是宮裡的女人,瞧瞧這身段,這容貌,這氣質,就是不一樣!」
宮裡的?歐陽婉兒心中一痛,沒有別人知道自己來這裡,除了姚宜景……表姐,你好狠毒的心!婉兒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你便要除去婉兒是嗎?
「美人兒,皇宮裡只有皇上一個男人,卻有那麼多女人,怎麼能滿足你?你寂寞了吧,讓爺來陪陪你吧!」為首的大漢子說著,一手捏緊了歐陽婉兒的左手,作勢欲親。
歐陽婉兒在蜀山多年,拳腳功夫也是學過一些的,然而她還來不及出手,就被這五個大漢制服了。她悄悄取出凝碧笛,一個眼尖的男人看見,早奪了丟到一旁棄之不理,歐陽婉兒想哭,然而為首的男人早已目露凶光,一把尺把長的明晃晃的尖刀,在月色的映照下泛著清冷的光輝,令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