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陰陽路 又見孫老頭(三) 文 / 陳瑞生
我正想弄個明白,前田麗子卻對我說道:「關於孫老頭的事,改天我再和你細講,現在咱們可以行動了。」
「行動?孫老頭沒在,拿不到鑰匙,我們怎麼進去?」
「我是說去房子裡等他。」前田麗子說完,邊朝著那座小木屋走去。
小木屋的門並沒有上鎖,前田麗子只是輕輕一推,它就在那陰森的「吱呀」聲中被打開了,隨即而來的是一股難聞的霉臭味,前田麗子不由自主地捏住了鼻子。
伴隨著這股子撲鼻而來的味道,我似乎已經能想像到屋子裡的狀況,沒有洗過的碗,牆角邊或許還堆著吃剩下來的飯菜,破舊骯髒的衣服凌亂地堆放在床上。我輕輕咳嗽了兩下朝著前田麗子說道:「你確定要進去等?」
前田麗子站在門口沒有說話,恐怕她也在這股氣味的衝擊下有些猶豫,於是我說道:「其實這房子也根本沒法御寒,在裡面和在外面等都是一樣的。」說著我轉過頭去看了看身後,「我們可以在樹林裡等他。」
顯然,我的這番話給了前田麗子一個台階,她很快點了點頭贊同了我的這個提議,轉身走進了身後的那片樹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腳也在寒夜中凍得發麻,我忍不住一邊搓著手心,一邊跺起腳來。不過前田麗子卻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遠遠地注視著那座破舊、骯髒的小木屋。
看著我身邊這個站在夜色中不為寒冷所動的女子,我的心底不由再次燃起了好奇和疑問,就如同當初她約我去「鐘樓」的閱覽室會面時一樣。在這種連我都感到有些難以忍受的寒夜之中,她竟然能夠如此堅韌地忍受住寒風侵襲,這是一般的女人都難以做到的,那麼究竟是什麼讓她磨練出了這種超常的意志?我想,也許在她的身上,或許也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她一定曾經經歷過一些我們難以想像的事。
就在我揣摩著前田麗子可能會經歷過些會將她的意志磨練得如此堅韌的事件的時候,她卻忽然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角。於是我停止了搓手的動作,並且從剛才那不停跺腳的狀態下恢復到了站立的姿勢。
「你這樣的動靜太大了,孫老頭如果回來會發現的。」前田麗子輕聲說道,但是她的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那座小木屋。
在前田麗子的提醒下,我保持了絕對的安靜,但是心裡卻在想,既然你都是要找他拿停屍房的鑰匙的,還怕他發現嘛?
等待本就是一種比較痛苦的事,時間在等待中總是會變得特別慢,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夜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只覺得雙腳都已經快要凍得失去知覺的時候,一個黑影出現在了我們面前的那條鋪滿鵝卵石的小路上,正一瘸一拐、步履蹣跚地朝著小木屋走來。
這樣的走路方式,即便是看不清楚長相,也能夠知道那就是孫老頭,只是他怎麼就突然出現在了小木屋的附近,之前並沒有看到他從遠處走過來。除非……除非他是從那條通往停屍房的岔道裡走出來的。對,一定是這樣,可是這麼晚了,他去停屍房做什麼?
孫老頭顯然並沒有察覺在他右前方離他並不遠的樹林中正有人注視著他,依然保持著那緩慢地速度前行著,他那捲曲的身形和蹣跚的步履,在夜色中顯得異常詭異和恐怖。
當他走到門前去推門的時候,前田麗子忽然對我說了聲:「你別動」,隨後一個箭步衝出了樹林,迅速地跑到了孫老頭的身後。沒想到她的動作竟是如此敏捷,從開始奔跑到她到達孫老頭身後的這一瞬間,就如同離弦的弓箭一般,一個普通的大學女生有如此矯健的身手,的確讓我有些意外。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我又一次對前田麗子進行了猜測,我懷疑她是否有受過某種特殊的訓練,比如跑步之類的,甚至懷疑她是不是還會搏擊之術?總之這個女人此時此刻對於我而言,似乎已經是無所不能。
之前是感覺孫老頭的行動詭異,而當前田麗子到達孫老頭的身後時,我卻感覺到就連她的行為舉止也有些詭異起來。只見她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孫老頭的背後,不知道她想幹些什麼,不過從她的背影來判斷,恐怕她多半是就站在那裡,用雙眼直視著在她面前的孫老頭。
他倆就這樣僵持了約摸五、六分鐘,直到又是一陣寒風過。風捲著地上的枯葉朝我迎面襲來,並夾雜著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掠過了我的雙耳。「……下……自己……結束了……」這個聲音卻如同一道電流通過我的身體一般,讓我已在寒夜中幾近麻木的身軀立刻恢復了知覺,本已有些倦意我瞬時清醒了許多。
雖然沒有聽全,但是我很清楚那個聲音在說什麼。這段話的內容對於我而言已經是在熟悉不過了,「月光下我看到了我自己,我自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更另我感到驚異的不僅僅在風中聽到這個斷斷續續的詛咒聲,而是這聲音竟是出自前田麗子的口中,並且那種感覺竟和發出這個詛咒聲的女幽靈如此的相似,我很難相信那種蒼白、絕望和略帶恐怖的顫抖的聲音怎麼會從她這種充滿活力和朝氣的人的嘴裡發出。如果不是因為和她有了這麼長時間的接觸和交往,恐怕我會把眼前的她當成那個行蹤詭異的女幽靈了。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在孫老頭的背後站了這麼許久後忽然說出那句恐怖的詛咒,但是顯然她的這一舉動瞬間打破了剛才持續了好幾分鐘時間的僵局,並且這句話也顯然起到了她所預期的效果,只見孫老頭那佝僂的身影在黑暗中開始動了起來,慢慢地,同時又像是小心翼翼地轉過了身子,將他的正面轉向了前田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