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陰陽路 又見孫老頭(六) 文 / 陳瑞生

    前田麗子轉過了身子，抬起頭看了看面前的這座停屍房，然後搖了搖頭說：「不會，不會是像你說的那樣。對於死者的敬畏那是每個人都會有的一種心理，這種心理形成的原因有很多，通常都和他所生存環境以及所接受的文化有關，但是預感也和這種心理狀態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環境。你忽然之間有這種不祥的預感，應該是和目前的這種環境，或者是類似的環境有關。當然，也可能是你所經歷的一些事件，或者是聽到的、看到的，而不可能會平白無故地產生這樣的感覺。」

    「預感和環境、經歷有關？」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對這種感知依據科學所做的分析，那種迫不及待想進一步去深入探究的興趣讓我暫時忘卻了眼前這座停屍房所帶來的那種不祥的預感。

    「通常情況下，所謂的不祥的預感，其實就是對於潛在危險的一種本能反應，而要達到這種狀態，一般來說產生這種預感的這個人恐怕是長期處於某種危險的環境之下。首先要注意的是危險也是有類別的。打個比方說吧，對因為犯罪而長期在逃的人來說，他們所處的危險環境就是警方對他們的偵查或是追捕，尤其是那種慣犯，對這種危險有著很高的警惕性。他們不僅僅能夠通過身邊的人和事察覺到一些對於他們來說異常的情況，甚至有時候能夠只從周圍環境的氛圍裡察覺到危險的氣息，從而逃走。這種預感大多是來源於他們在長期逃避警方追查的情況下所形成的高度的警覺性和反偵查意識，也有一部分是來源於長期在這種生活狀態下所形成的心理上的條件反射，所以對身邊環境細節的一些細微的改變，他們都能感覺得出來，而這種感知力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預感』」前田麗子解釋完後，有繼續對我說道：「所以，林原你會在此時此刻忽然產生這種不祥的預感，不可能會是空穴來風的。」

    我雖然對於前田麗子的這番話並沒有什麼疑議，但卻仍然弄不明白按照她所說的那種理論，自己是因為一種什麼原因才會產生這樣的感覺，甚至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才對現在眼前的這座停屍房感到恐懼。對於這個處於陰陽兩界所交匯的地方，我所知曉的並不多。當我把我所認為的這些理由告訴了前田麗子後，她也開始幫我分析了起來。

    首先，前田麗子認為目前我一直處於屢次與那個恐怖而神秘的白衣女子相遇的環境之下，並且隨著對第四校區事件調查的深入，自己的整個精神狀態長期處於對死亡、亡靈的那種恐懼的籠罩之下，所以已經對這樣的環境產生了一種本能的心理應激機制。但是雖然停屍房是一個對普通人而言相對神秘的地方，而它在這所校園中所處的地理位置也較為獨特，因此對它產生一種不好的感覺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問題卻就在這。前田麗子認為在之前我所經歷過的這麼多的事情中，並沒有產生過這種奇怪的預感，而按照正常的邏輯來看的話，即便是要產生這種不祥的預感，那引發誘因的環境也應該是「鐘樓」的可能性更大些。可如今對於那座曾讓我有多次恐怖經歷，並且甚至讓我一度陷入噩夢狀態的建築非但從未讓我望而卻步過，而且就算是明知那裡面有危險，我也能照樣壯著膽子，冒著危險進入其中去一探究竟。而此時此刻，在面對這座從未進入過的停屍房時，我卻忽然間產生了那種她所說的那種本能的心理應激反應，那說明這周圍的環境一定是對我產生了某種影響，所以她才會問我是不是還掌握了其他一些有關停屍房的事。

    前田麗子的這番敘述結束後，我仔細地回憶著從調查第四校區事件以來所發生的每一件事和每一個細節，可是卻並沒有發現有任何會使停屍房讓我出現這種奇怪的不祥預感的線索。如果非要說有的話，也不會是來源於停屍房的本身，可能是某些與停屍房有所關聯的、並不十分明顯的事。那麼除了當時曾讓林敏畫下虛構的夢境中孫老頭所居住的那間破舊的小木屋之外，恐怕就只有那天與林木森在左側的山坡上監視停屍房內的這兩件事了。不過顯然這與我們兩個看到停屍房裡出現的那個白衣女子的身影沒有什麼關係。關於那個白衣女子，多半與林敏在院團委辦公室遇到的，以及昨天晚上在閱覽室中我所遇見的那個白衣腦子應該是同一個人，或者是同一個亡靈。她雖也令我感到恐懼，可還不至於因為她的出現而讓我對即將步入的這個陰陽兩界相交的地方產生這種不祥的預感。

    前田麗子能在今晚採取去裡面找尋那本南宮小雪生前所留下的「死亡日記」，那麼有一點我是很肯定的，那就是前田麗子應該能確定在這個時候進入停屍房，是不會遇到那個白衣女子的，所以我也不會因為這一點而有那種不祥的預感。

    但是對於讓林敏畫孫老頭所居住的那間破舊的小木屋一事，卻也被前田麗子否定了。她認為雖然林敏當時在畫那些畫的時候，曾經表露出心神不寧的情緒，並且之後也很可能是因為這件事而遭遇不測，不過在她的畫裡並沒有出現過停屍房。所以如果說是因為這件事的話，那更能引發我這種危機感的應該是孫老頭的那間小木屋和當年張雪遙墜入的那口井。

    「好吧，我想關於這一點，等我回去後會再好好地理一理的，現在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吧。不過對於那個孫老頭，你真覺得他會乖乖地聽你的話嗎？」既然對於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產生這樣的預感，一時半會也找不出什麼原因的話，那索性就先進去看個究竟再說吧，只是我有些擔心那個孫老頭會不會給我們添什麼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