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陰陽路 又見孫老頭(十) 文 / 陳瑞生
在手電筒那微弱光線的掃射下，這間屋子的基本情況呈現在我的眼前。這是一間解剖室，房間中間那張石檯子是最標誌的物品。這水泥台的兩側也有著兩條呈15度角左右的向下傾斜的凹槽，唯一不同的是，與實驗樓解剖室內的解剖台相比，它顯得更為陳舊，原本應該是光滑平整的檯面如今已變得有些坑坑窪窪，上面有些地方竟已長出了一層薄薄的青苔。顯然，它已經被廢棄了很久。
「看來這間停屍房已經有很久沒有被使用過了。」我不由自主地說道。可是前田麗子卻搖了搖頭說：「不，這間停屍房現在依然是使用的，如果廢棄了的話，那也不需要孫老頭了。倒是這間解剖室應該很久沒有使用過了，反正我進學院的時候，上解剖課都是在第四校區的那幢實驗樓裡。」
「哦？就是我們先前在那裡等著天黑的那一間？」我追問道。
「不。」前田麗子又一次否定了我的想法，「第四校區一共有9間用來做解剖的解剖室，所有的解剖室都在同一棟樓實驗樓裡，其它8間在一樓，只有我們今天暫時躲藏的那一間在地下室。那一間解剖室與其他的解剖室不同。」
「哦？有什麼不同？」我不由又問道。
「只有那一間解剖室是不向專、本科的學生開放的，即便是學院的碩士生和博士生，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進去的。」
「這又是為什麼？」我忽然發現自己雖然已經在這所學院裡呆了半個學期，而且參與了第四校區的調查，可是對這所學院的瞭解卻還是顯得微忽其微。
前田麗子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繞著那張已經長久不用的解剖台走了一圈，邊走邊藉著手電筒的光照仔細地看了一遍檯面，然後方才說道：「學院除了普通的教學之外，還承擔著一項社會職務，是公安局指定的法醫鑒定機構，那間解剖室，主要是用來做法醫鑒定中的屍體鑒定的，而學生教學用的屍體，主要是通過屍體捐贈獲得，或者是那些不認為是刑事案件，但是無人認領的屍體，由公安部門直接送到學院。」
「原來如此，那看來那間解剖室裡的設備恐怕都比其他的要先進許多吧。」
「那是當然。好了，還是回到正題上吧，你還記得剛才我們走進來的時候，有一股不是很濃的福爾馬林的藥水味嘛？我想你應該也有聞到。」前田麗子忽然說道。
我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她忽然間要說起福爾馬林的味道，但是還是很快地點了點頭回答說：「是的，是有一點，還夾雜著一股霉味。」
前田麗子又問：「對於屍體的保存和解剖前的準備工作，你知道多少？」
她忽然在這個時候問這樣的問題，肯定不會是無緣無故的，莫非這福爾馬林的氣味預示著什麼新的線索？我一邊心裡想著，一邊回答著說：「這我還真不知道，雖然我學的還是法醫學，但是解剖課是下個學期的課程了。」
「屍體通常都會被冷藏起來，所以不會腐爛，也不會發出那種臭味，當然這些屍體主要是直接從醫院通過遺體捐贈的渠道過來的。而對於另一種，由公安部門送來的無人認領的屍體，一般主要是用來給你們這個專業做教學用具的，這些屍體一般都有腐爛現象，所以都會先用福爾馬林處理一道，然後放入冰櫃冷藏。目前學院還沒有修建新的停屍房，所以屍體仍然會送到這個地方來保存，真正的停屍間，應該是位於這間解剖室的後面，也就是整座停屍房的最後一部分。不過有一點是應該值得注意的，即便是屍體在送來前用福爾馬林處理過，但是僅僅是從門口到最後一間冷藏室的話，不可能會在空氣裡留下這種很明顯的氣味，更何況最近這段時間並沒有屍體被運送進來。」
前田麗子說到這，我立刻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是說，之所以這裡有很明顯的福爾馬林味道，是因為有人在這裡給屍體做過解剖？」
前田麗子笑著點了點頭說：「不錯，你沒發現進入這間解剖室後，這股福爾馬林的味道又濃了許多嗎？」
她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這個問題，現在仔細地做了一下對比之後，還真和她說的一模一樣，空氣中的福爾馬林味道是濃了很多。於是我伸出手對她說道：「借你的手電筒來用一下。」
前田麗子把手電筒遞到了我的手中，我開始在這間解剖台裡仔細地觀察起來。隨後我便發現，這裡的確應該是在最近被使用過，因為地上有水漬，而如果這個地方早就已經不被使用的話，在北方這種冬天比較乾燥的情況下，地上不可能會潮濕，這水漬很顯然是沖洗解剖屍體後所剩下的殘留物而留下的。
緊接著我又在那張解剖台上找到了線索，那些青苔也是相當濕潤，並且有些顏色變成了黑色。青苔一般只會在溫暖潮濕的環境下才會生長，而這間停屍房位於樹林的深處，樹林中通常在夏季會比較潮濕，而且通風也不好，因此長些青苔，或是出現黴菌也比較正常，可是在這乾燥的冬季，青苔卻依然濕潤，而且有些顏色發黑，這顯然說明這張檯子有使用過的痕跡，那些黑色的小點，應該是沒有沖洗乾淨的血跡。最後還有一點，就是那個使用過這間解剖室的人，並沒有仔細沖洗過，或許他認為並不需要這麼做。
會是什麼人在什麼時候使用過這間解剖室？他為什麼要使用這間解剖室？被解剖的屍體是來自醫院的遺體捐贈，還是公安的送達，還是其他渠道，或者……直接聯繫著某樁兇殺案？我漫無邊際地想著，越往下想，越感到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不過，無論是哪種可能，都沒有一樣比起之後我在這間解剖室解剖台一側牆角處所發現的物品更讓我感到震驚和害怕。那是一雙黑色的皮手套，那種半截手指漏在外邊，很多時候被那些熱衷於街舞的年輕人所經常戴的黑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