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93.鬼界 文 / 逆水之葉
只見羅凡平平無奇的一記指劍刺出，算不上快，似乎只是隨隨便便刺出的一劍，如同平靜的湖面迎面駛來的一葉輕舟。
這看起來簡簡單單的一劍，任何人都能輕鬆躲避，少女也並未放在心上，但見對方指劍幾乎凝成實質的劍氣，卻是威力不小，因此步伐往左側一移，想要避開劍鋒，再從側面進攻。
然而她很快便發現情況完全不似她想像中那樣，只見羅凡的劍就在她移動的同時，隨之移動，竟仍是不偏不倚地朝她肩頭刺去！
劍，並不快，方才距離她三尺，現在也不過才拉近了一尺而已，只見她完全沒有任何動作，整個身軀便如同幽靈一般沒有任何徵兆地朝右側飄開！
然而羅凡的指劍便如同被磁力吸引的指南針一般，始終指向對方肩頭，此時又進一尺，只剩下短短一尺的距離！
眼睛羅凡的劍氣立即及身，只見那少女的身影竟漸漸變淡，繼而竟完全消失在羅凡面前，彷彿完全從這世界消失了一般！除去一點殘留的陰氣，羅凡竟發現不了任何蛛絲馬跡！
羅凡的劍意頓時為之一滯，他這一招江河引，本以上善若水為意，水乃無形之物，應物而化形，用壺盛著便是圓形，用缸盛著便是方形，這一劍亦有異曲同工之妙，對方如何行動，自身便同時應對，便如同那無形之水一般，精妙至極！
然而對方竟直接在羅凡面前消失，這等於將盛水的容器拿掉，水又重歸無形。
羅凡隱隱約約只見到數丈開外。一道嬌小的身影緩緩現出身形，便如同無孔不入的水流從空間深處滲出來的一般！
手中橫笛輕輕一指。羅凡頓時只感到一股刺骨的寒冷憑空襲來，沒有任何徵兆地。羅凡周圍的空氣竟迅速開始凝結成冰！
「姑娘好本事。」羅凡淡然讚道。
「光拍馬屁可沒用。」少女掩口輕笑道，「連我都打不過，可沒辦法去鬼界咯。」
羅凡微微一笑，只見週身赤焰流轉，瞬間便將寒冰淹沒，指劍輕輕一斬，只見得空間似乎發生了一陣極為細微的抖動，不過剎那之間，便已經穿越兩人之間重重黑暗。斬至其身前！
手中橫笛一轉，只見一道靈力障壁瞬間凝聚在少女身前。
但接下來，令她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她只感到一股相思離愁猛地襲上心頭，心中不由一黯！
一雙大大的美眸似也受到這劍意的感染，嬌俏的臉蛋上露出絲絲哀愁的思緒，等她回過神來時，只見羅凡已經距離她只有一尺之遠，手中劍氣不過與她白皙的脖頸一線之隔！
離情斬。劍可擋，而情不可阻，這一劍雖看似簡單，其中蘊含的卻是羅凡對人間之情的深刻體會。
羅凡後退一步。拱手道：「承讓！」
「這……」少女沒料到這一劍竟如此詭異，大意之下，不過數招便已輸了。有些氣呼呼地道，「這次不過是我大意了而已……」
「那要不再打過？」羅凡輕笑道。
「哼！」少女道。「我魎妹豈是無信之人？跟我來吧！」
「魎妹？」羅凡聞言訝然再將這少女打量一番，道。「莫非是天鬼皇前輩的愛女？那倒是失敬了！」
「咦？你知道我？」魎妹有些吃驚地看著羅凡道，「我看你面生得很，確實是第一次去鬼界，你怎麼會知道我？」
羅凡淡然一笑，好整以暇地答道：「在下行走江湖多年，偶爾從一妖物口中得聞過鬼界的天鬼皇有一愛女名為魎妹，想必便是姑娘你了。」
「倒有些見識！」魎妹道，「武功倒也不錯，人界好像也就一個蜀山派要厲害點，你莫非是蜀山弟子？」
「……」羅凡摸了摸鼻子道，「姑娘好眼力。」
魎妹一邊說話一邊朝著巷子盡頭走去，只見巷子盡頭的左側掛著一盞慘綠的燈籠，而右側，卻只有一處掛放燈籠的木架。
二人來到木架面前，只見魎妹從懷中取出一盞紙折的燈籠，將其展開，兩指一搓，頓見一朵幽綠的火光飄入其中，魎妹將燈籠遞給羅凡道：「喏~把這個燈籠掛上去就可以了。」
「為什麼是我去掛？」羅凡疑惑著接過燈籠，隨即目測了一下魎妹的身高，再看了看燈籠架的高度，嘴角不禁露出一絲輕笑。
「你笑什麼？」
「沒什麼。」羅凡搖了搖頭，將燈籠掛了上去。
就在燈籠掛上的一瞬間，只見整個世界彷彿褪色了一般，巷子仍是那個巷子，只是整個色調卻顯得昏暗而壓抑，不僅如此，羅凡能明顯地感到，方才整個巷子中是陽氣居多，但現在卻變成了陰氣洶湧！
再走出巷子時，只見外面的建築也發生了些許變化，雖然巷子外仍是民房居社，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完全不同。
只見整個世界都透著一股陰慘慘的氣息，雖是晚上，卻又不如方纔那樣一片漆黑，只見數朵鬼火飄蕩於遠處的半空之中，陰冷的光芒流出，竟一點也不讓人感到視物困難，同時亦沒有陽光普照那樣的刺眼。
人間此時早已是萬籟俱靜，而這鬼都之中，卻彷彿才剛剛開始熱鬧起來。
這鬼都遠比酆都要熱鬧得多，只見街道上來往鄉民頗多，只是個個臉色都透著一種詭異的蒼白，這麼多人走在路上，卻發不出半點聲響，這種死氣沉沉的氣氛，實在是有些讓人不大習慣。
魎妹道：「這裡就是鬼界的鬼都了，如沒有什
什麼事情的話，我先走了。」
「姑娘且慢。」羅凡拱手道，「在下倒確有一事請教，姑娘可知無常殿怎麼走？」
「無常殿？」魎妹略一思索。再將羅凡打量一番，道。「這可不是你們人類該去的地方，你來鬼界就是為了去無常殿？如果真是這樣。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
「姑娘為何如此說？」羅凡疑惑地道，「莫非這無常殿很難去麼？」
魎妹嗤笑道：「無常殿是輪迴台所在之處，輪迴台上放有輪迴寶鏡，可照人前世今生，若真什麼人都可以靠近，還用喝什麼孟婆湯？更何況此去無常殿有數千里之遙，看見外頭那些大山了麼？這些山的盡頭，正是無常殿，只是這路上可不像鬼都一樣太平。其中盤踞的厲鬼，有的甚至連我父親也要忌憚幾分。」
「……」羅凡心中暗道，「還好沒見雲天河他們進入無常殿容易，就……不過這兒離無常殿有這麼遠？酆都到不周山也沒這麼遠吧？」
思索片響，羅凡拱手道：「多謝告知，先行告辭了，日後若有時間，再來府上拜會！」
「……」魎妹不禁跺腳道，「這人還真是……」
羅凡的時間並不多。因此也不欲與他人過於糾纏，畢竟人界大戰一觸即發，羅凡現在也只能拖得一時，最主要還是得看周芷若那邊能不能取得什麼進展性的證據。但實際上即便有小龍女以作策應，羅凡仍是有些擔心她，畢竟一個失手。她便極有可能要直面枯木，枯木的實力。即便是現在的羅凡也不敢說穩勝，更何況誰知道這老魔有沒有隱藏什麼底牌。
……就在羅凡離開後不久。只見黃泉巷內一道身影逐漸現出。
「魎妹妹~」一道嬌甜悅耳的聲音從魎妹身後傳來，魎妹不禁回頭一看，見是一名模樣清秀致的紅髮少女，訝然道，「你是……？」
「我是憶如呀，嘻~魎妹妹妹難道認不出我來了嗎？」
「憶如？」魎妹訝然打量著眼前的少女，此時的她已是亭亭玉立，比當年，少了幾分稚嫩，卻多了些許青澀的少女氣息。
魎妹問道，「你是憶如？」
「先等等……有沒有搞錯啊！你叫我妹妹？我的年紀不知道要比你大多少呢！！」魎妹有些不服氣地仰視著李憶如道。
李憶如甜甜笑道：「你這麼年輕，看起來就像我妹妹呀……」
「……」魎妹瞥了李憶如一眼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李憶如輕輕吐了吐香舌道：「我來找人。」
「找人？」魎妹有些好笑地道，「我們這兒只有鬼，哪有什麼人？憶如妹妹你沒糊塗吧？」
「哪有……」李憶如道，「剛剛那個不就是嗎？」
「剛剛那人是蜀山弟子……而恩公是蜀山掌門……」魎妹盯著李憶如道，「你是說……你是來找剛才那個傢伙的？」
「額……」李憶如連忙擺手道，「哪有，我是來看望鬼叔叔和魎妹……姐姐的。」
「……」魎妹狐疑地道，「真是這樣？」
「當然！」李憶如連連點頭，一臉肯定的樣子，彷彿她自己也信了。
「胡說！」魎妹冷哼道，「憶如妹妹你說話的時候眼神就一直往那邊瞟。」
魎妹看著羅凡離開的方向道：「那邊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呢？」
李憶如：「……」
魎妹又道：「你這次，不會是瞞著你爹偷跑出來的吧？」
李憶如：「……」
魎妹道：「不說話，看來我是猜對了。」
「……」眼見被人揭穿，李憶如只得硬著頭皮道，「爹爹也真是的……這麼危險的事情，就讓羅大哥一個人去冒險，自己卻呆在蜀山享清福……」
隨即拉著魎妹的手道：「魎妹姐姐……你可千萬別告訴爹爹……」
「不行。」魎妹聞言頓時義正言辭地拒絕道，「恩公對父親有救命之恩，那小子死了也就死了，我怎麼會讓你跟著去冒險？除非……」
說到除非的時候，魎妹嘴角卻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除非什麼……？」李憶如見到有戲，頓時高興地問道。
「除非你將那小子要去做什麼，有什麼目的告訴我。」魎妹好整以暇地道。
「額……」李憶如頓時有些為難。
魎妹見到李憶如猶豫不決，輕笑道：「那我還是去告訴父親吧。就請父親決定要不要告訴恩公好了。」
「別……」李憶如心知天鬼皇性子比較直，到了他那。只怕就沒有什麼回轉的餘地了，美眸一轉。只得小聲道，「我也是從蜀山偷聽來的，魎妹姐姐可不要告訴別人……」
「那是當然。」
李憶如這才開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明白，魎妹聽完李憶如的敘述，先是一陣若有所思，接著有些疑惑地道：「聽你這麼說，這人倒確實不像什麼壞人，不過要去無常殿，必須經過放逐淵。放逐淵中全是被流放的冤魂厲鬼，這些鬼魂生前便死不瞑目，死後戾氣極重，在深淵之中自成一脈，聽說他們之中新出了一個王者，自號鬼帝，建立鬼國，與閻王分庭抗爭，現在正亂得很。你現在過去，與送死無異。」
李憶如聞言大急道：「那我就更要去了，否則羅大哥豈不是有危
險？」
說罷轉身便走。
人影一閃，只見魎妹在原地憑空消失。繼而瞬間攔在李憶如身前道：「我看那人輕功極好，現在你去也不一定追得上，你一定要去？」
「嗯！」
「那我與你一起吧。」魎妹道。「這幽冥鬼山之中，如果沒人帶路。可危險得很！」
李憶如欣然道：「魎妹姐姐真好……」
魎妹瞥了李憶如一眼道：「希望這些傢伙能賣我爹爹一點面子吧。」
……
另一邊，羅凡早已出了鬼都。踏入這片環繞鬼都之外的陰山之中。
這片山林，與酆都外的酆都山有些相像，再加上與酆都對應的鬼都，不禁讓人懷疑，這鬼界是否正是隱藏於人類世界之下的另一重世界。
如果天地分陰陽，那麼世界是否也分為陰陽兩重……或許正是如此，鬼居住的世界，才被叫做陰間，而人居住的世界，則被稱為陽間。
舉目四望，這個世界彷彿被一層灰敗的氣息所籠罩，讓所有事物都染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灰色，這片灰色，讓羅凡感到了一種極為不好的感覺，羅凡不禁眉頭微皺。
在這裡，御劍術是沒有多少作用的，先前羅凡便試了試，他最多只能飛到白余米高，並且消耗極大，並且在這片亡者之域中，羅凡隱隱能感到隕星神劍受到了極大的壓制，不僅如此，羅凡敢肯定，在此間施展劍神，威力定要大打折扣！
不過這倒是羅凡早就料到的事情，畢竟這片地方，連神都不願管理，最終只能通過培養人類中的修仙者這種方式來管理這片六道輪迴之所，可見這陰間之氣連神祇怕都難以抵禦，長久呆在此地，神力絕對要大退！
沒了御劍術的幫助，羅凡也只能在林間步行，好在他原本輕功就極為不錯，最重要的是凌波微步有個逆天的能力，那便是不單不消耗內力，反而能夠恢復內力，如此一來，羅凡倒也不怕趕路艱難。
現在羅凡單以輕功論，他的凌波微步只怕比這門輕功的創始人都要厲害，只見他步伐一起，便如同懸於浮波之上，林間只見一道白影如同幽靈一般瞬間飄過數十丈距離，腳尖輕點，卻從未落到過地面，便似乎羅凡的腳下有一層看不見的波濤送他前行一般，恰到好處地繞開林間的樹木，迅速朝遠方掠去。
林間的樹木，都生長得極為怪異，羅凡只見到每一株大樹下面都鼓鼓囊囊的，好像一座墳包，在林中奔行之際，羅凡隱隱約約見到前面彷彿有一個綠色的人影。
羅凡本能地覺得不妥，打算繞開去，向左行了一段距離，羅凡忽然一停。
只見一道人影出現在自己前方數十丈外，在林中昏暗的光線下，看得並不甚清楚，但羅凡依稀能夠分辨，這正是方才遇到的那人影！
「是什麼鬼怪在跟我開玩笑？」羅凡望著眼前的影子，沉聲道。
就在這時，林中那道影子似乎漸漸隱去了……
整個天地之間，似乎都只有羅凡一個人，靜，這山中就像死了一般的寂靜，沒有半點聲音，羅凡緩緩前行，踏著腳下的枯葉。
羅凡緩緩走到那顆出現過人影的樹下，看這樹的枝葉，似乎是一顆老槐樹。
一路走來，只見路上七零八落地散落著一些紙錢，紙錢都已經開始有些腐化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散落在地上的。
就在羅凡走近觀看時，只見羅凡身後的一張紙錢忽然動了一下，接著紙錢上面似顯出一道淡淡的腳印，腳印極淺，紙錢顫動的時候亦幾乎沒發出半點聲音，若非仔細查看，只怕難以發現。
羅凡站在樹下，看了看這顆老槐樹，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顯得異常，接著羅凡順手從槐樹上折下一根樹枝，往地上捅了捅。
一股陰風從背後吹來，即便是羅凡，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隨即羅凡似隱隱意識到什麼，回頭看了看，卻發現什麼也沒有。
「哼！」既然找不到什麼蛛絲馬跡，羅凡只得再次前行，就在這時，羅凡忽然發現手中的樹枝不知何時竟然變成了一截鮮血淋漓的斷臂！
剛才被他戳破的地面，漸漸有鮮血滲出！
身子猛地一沉，羅凡整個人瞬間被拉入地底！
「找死！」
「轟！」地面猛地炸裂開來，羅凡一躍而起，落在槐樹的樹冠之上，冷然俯視著方才落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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