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94.住在陰間的人 文 / 逆水之葉
原本昏暗的天色顯得更加陰沉了，陰冷透骨的寒風穿過樹林，伴隨著樹影搖曳，猶如漫山遍野的厲鬼哀豪。
「心劍照影！」只見羅凡雙眸緩緩闔上，忽然之間，眉宇之間一點白光泛起，這已是羅凡將心劍照影催動到了極限才有的異象，眉間逐漸裂開一條縫隙，便如同第三隻眼睛一般！
一縷劍光從其中飛射而出，瞬間便隨即如同波紋一般向四周蔓延而去。
此時的整個世界在羅凡眼中似乎又褪下一層色彩，唯獨餘下黑色與灰色！
羅凡腳下一動，似乎發現踩到了什麼東西，向下一看，
只見這顆槐樹不知何時竟已枯敗不堪，彷彿腐朽了數百年一般，方纔他踩到的，似乎是一根繩索，樹下，竟密密麻麻地吊滿了形容扭曲的厲鬼！
而這一處，正是黑色最為深沉之處！
羅凡雙眼看向下方的時候，這些厲鬼也同時抬起頭顱，如同黑洞一般的眼眶死死地盯著羅凡！
羅凡心中一沉，只見這些厲鬼不斷順著吊著它們的繩索爬上來！
雖然看起來是爬，但速度卻完全違背常理地已經到達樹幹頂端羅凡立足之處！
足間輕點，面對這些詭異異常的惡鬼，羅凡打算暫避其鋒，然而就在此時，羅凡忽然發現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住了，羅凡低頭一看，竟是一道腐朽的繩索，與吊住這些吊死鬼的繩索一般無二。
就這麼一瞬間，所有惡鬼皆到達樹頂。猛地朝羅凡撲來！彷彿要將羅凡拖入地獄，成為它們的同類！
羅凡當機立斷。背後隕星「錚」地出鞘，鋒利的劍氣瞬間將承載羅凡的樹枝斬斷。失去了樹幹的支撐，羅凡頓時向下墜落，在千鈞一髮之時避開群鬼的襲擊！
然而就在羅凡墜落在半空之時，忽然只感到腳踝一涼，轉頭看去，只見一支毫無血色的手臂抓在羅凡腳踝上，一股徹骨的寒意襲上全身，羅凡渾厚的內力與經過龍元改造比普通武者不知強大多少倍的身體竟然絲毫沒有防禦之力！
念一動，劍氣湧起。數之不盡的利刃洶湧如潮浪一般狂捲而起！
一道劍光猛地斬在那抓住羅凡的手臂之上，一聲慘嚎響起，那支手臂頓時如同觸電般縮了回去！
無數的劍光穿過群鬼的身體，碎屍如同雨落，劍氣餘勢不減，猛斬在這顆懸掛著無數厲鬼的老樹上，發出一陣密集的鈍響，劍氣斬入寸許，便彷彿被什麼堅硬的東西卡住了一般。不得寸進！
一股濃濃的血漿從羅凡斬下的傷口之中溢出，流在地面如同地毯一般向四周蔓延！
更詭異的是，落在地上的碎屍忽然蠕動起來，便彷彿脫離了束縛一般。胡亂地拼湊在一起，隨即再次朝羅凡爬了過來！
即便是羅凡曾經見過不少妖術魔功，也沒有眼前如此邪門！
如果說力量強大的生靈便可為神魔。那麼神魔仍可算在唯物的範疇之內，然而這些鬼界的厲鬼。卻是完完全全唯心的東西！這一類事物已經完全不能用常理度之了，毀滅眼前所見的軀殼。根本對它們造成不了多少威脅！
在此種情形下，羅凡一身大半絕學武功都難以競功！
若非他手中隕星神劍似乎有著對邪穢之物天生的克制，方才助自己解圍的那一劍，便蘊含著神劍劍氣，只怕此刻羅凡早已被群鬼掩埋！
身形一晃，羅凡如同踏雲駕霧一般，陡然分出數百道身影，每一道身影之間，皆有一道銀光湛湛的劍光落下，正是隕星神劍發出的劍光！
劍光綻放在群鬼之間，群鬼頓時如同冰雪遇到烈日一般消融退卻！
劍光匯聚為一，只見羅凡騰空而起，隕星劍如同天界劈下的雷霆一般朝那顆在羅凡眼中僅有黑白二色的世界如同深淵一般黑暗的巨樹劈下！
「轟隆！」
一聲巨響，巨樹在這僅由蠻力斬下的一劍之中陡然裂成兩半！巨大的力量在將整個地面也斬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朝裂痕之中望去，只見樹下的墳包之中堆滿了慘白的骸骨，亦不知有多少惡鬼沉眠其中！
而這樣的墳包，羅凡記得他一路走來，每棵樹下都有，這漫山遍野的惡鬼，如果全部被驚醒……
這厲鬼遍地的地方，羅凡也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猛地一踏，羅凡化作一片劍流朝遠方疾飛而去！
就在羅凡離開後不久，只見整座山體忽然晃動起來，無數的亡魂從地底鑽出，彷彿要找到那個打擾它們安息的人！
忽然，所有亡魂的視線皆望向同一個方向，接著緩緩朝那個方向而去。
另一邊的魎妹與李憶如二人，也走到了這座林子之外，李憶如皺著眉頭道：「魎妹姐姐，這些樹可真奇怪，為什麼下面都有一個小土包，就好像墳包似的。」
魎妹答道：「這是幽魂林，槐樹是鬼魂棲息之所，是供亡魂厲鬼安息的地方。」
「那……」李憶如看著這漫山遍野的槐樹，掩口驚呼道，「這山上到底有多少厲鬼……這裡面豈不是很危險？」
魎妹笑道：「倒並不是很危險，一般只要路過之人不去打擾山中鬼魂安息，通常都不會出什麼狀況，但若是打擾了它們的話……」
「那會怎樣？」李憶如連忙問道。
就在這時，二人只感到前方的樹林一陣晃
動，緊接著無數亡魂從地下爬出，看得李憶如俏臉一陣發白。
「……這是……萬鬼出巢！」魎妹驚道，「不好！有人驚動了幽魂林中的亡魂！」
「會不會是羅大哥！」李憶如不由焦急地看著魎妹道，「那該怎麼辦？羅大哥會不會有危險？」
魎妹略一思索道：「放心，你既然說你那位羅大哥手中有一柄從天界流落下來的神兵。就算打不過，跑出去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只不過她還有一句話沒說。那便是跑出去也不見得就安全了。
在鬼界，並非閻王一統鬼界。天下太平之局，除十殿閻王以外，實際上仍有許多不歸屬於閻王管轄的厲害鬼怪，譬如說數百年前的火鬼王，便曾佔據熔岩地獄，劃地為王，完全無需聽從閻王的號令。
而天鬼皇實際上也可以算作鬼界一方諸侯，統御一方鬼族，而並非如它名字一般是鬼界的皇帝。
鬼界也並非有閻王管理便已經天下太平。畢竟厲害的鬼都是一些戾氣極重，執念極深的亡靈，死後仍戀棧不去，哪會全都服從閻王的管理？
況且鬼界這麼大，若是全都是凡夫俗子還好，但是一些詭異邪門的厲鬼，那便力有未逮了。
而這層疊起伏的群山，正是厲鬼盤踞之所，要從鬼都去無常殿。要麼通過閻羅殿，要麼從這鬼山中穿過去，再橫渡放逐淵。
李憶如聞言鬆了一口氣，拍了拍已經初具規模的酥胸道：「那真是太好了。」
魎妹道：「我們繞開這些鬼魂群。別讓它們聞見活人的氣息，不然會有麻煩。」
「好。」說罷李憶如沿著旁邊一條路走去，隨即皺著秀眉道。「這山路可真難走呀，一深一淺地。要是拌到了人可怎麼辦？」
魎妹不禁輕笑道：「這山路本來就是給鬼走的，哪會有什麼人？」
……
這一次。羅凡似乎沒有再回到原地，一連奔行數百里，翻過了幾座大山之後，終於見到一條下山的道路，羅凡一路沿著山道下山，又走了半個時辰，只見前方有一片巨大的荒谷，羅凡沿著山道從山中走出，這才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心道總算走出那片詭異的山林了，否則這麼多亡魂一擁而上，羅凡即便有隕星劍也難以對付。
羅凡也沒想到平常見到厲鬼都是一個一個的，並且一個都不好對付，而在這裡至少都是一打以上！
而之前那種類似鬼打牆的情況，似乎在羅凡沿著山道走時，便沒有再遇到過。
羅凡回憶起那時的感覺，就好像空間錯亂一般，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常，但走了一個循環，又回到了原地，實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蜀山派雖降妖除魔之時也有與鬼怪打交道，但對於鬼界這些凶險之處卻鮮有提及，羅凡也只是從蜀山的藏書閣幻境偶爾提及的蛛絲馬跡中推斷一些關於鬼界的面貌，卻未料到鬼界之中這些惡鬼如此難纏！
亦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即便出了這片山林，羅凡仍感覺背後有些涼颼颼的。
羅凡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去，既然無常殿就在群山的對面，那麼，翻過這群山便是了，自己難道還怕了一群死人不成？
走入這山谷之中，道旁立著一塊不知什麼年代的石碑，石碑已經斷掉了一截，只能依稀分辨出有半個死字，也不知道具體寫的什麼。
抬頭仰望天空，天色仍是那麼陰沉，鬼界彷彿永遠都沒有白天與黑夜，一路走來，羅凡並未見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也從來不知道這天色什麼時候能夠亮堂些許。
但是越往前行，羅凡心中不好的感覺便越明顯一分，在身後，他總覺得有什麼人跟著一般，但一回頭，卻看不見任何東西。
而在眼前，這山谷中的陰氣，似乎比方纔那山林要更重！
這片谷地似乎十分的大，羅凡一連走了許久，也未見著邊，但羅凡卻見到前方似乎有一處湖泊，湖水灰濛濛地，死氣沉沉，湖邊還有一座古舊的小院，似乎有人居住。
當然，能住在這裡的，只怕十成十都是鬼。
羅凡本不該去招惹這些鬼怪的，只是如果是沿著直道走的話羅凡還能分辨方向，現在沿著山路走，山路曲折，羅凡也不知道到底走對沒有，眼見眼前這座別院，料來即便這鬼怪再厲害，也還保留著人性，否則又如何知道住房子？
羅凡打算上前看能不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再說既然只有一棟房子，自然不可能像剛才那樣鑽出一大片亡魂。
身形一動，羅凡已經來到院前，只見院門虛掩著，羅凡伸手敲了敲門，卻發現沒人應聲。
羅凡皺了皺眉頭，按理說一般主人出門了都會將門關好，莫非是沒有聽見？
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座繁花盛開的花園，羅凡不由大奇，雖然這些花的成色似乎有些慘淡，在這片灰暗的天地裡，就好像被水泡過褪色了一般，但這片荒谷中竟生有植物，亦是奇事一件了。
花間的街道也不知是什麼材質鋪成的，有些像是白色的大理石，踩在上面，卻並不大像石頭的質感。
一路穿過花間的街道，羅凡通過心劍照影觀察到街道上的氣息有些奇異，想來是有什麼禁制，羅凡繞開這些氣機奇異之處，來到前廳，叩門兩聲，問道：「有人嗎？」
仍是無人回答。
再次將門推開，往裡面望去，只見正中供奉
著一尊身著八卦道袍的無頭神像，旁邊點著兩支白燭，蠟燭已經燒了半截，證明此地即便沒人，剛剛也有人來過。
朝旁邊一看，只見一名身著灰色道袍小童正背對著門打掃，從其服飾來看，羅凡也辨認不出這是哪門哪派的服飾。
羅凡見到有人，又問了一聲：「小道士，你家主人呢？」
但見那道童仍是自顧自地打掃，全不理會羅凡。
羅凡不禁走上前去，拉著那道童的手臂道：「小道士……」
「刺啦！」
那道童的手臂忽然如同紙片一般被撕開來，手臂中空洞洞的，羅凡走到那道童面前一看，只見眉目皆是畫上去的，還真是一尊紙人！
就在此時，一陣沙啞的聲音從羅凡背後傳來道：「沒想到這深山鬼林之中也有客至，不知是哪方道友，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只見一道人影從羅凡背後逐漸顯出身形，便彷彿憑空出現一般，詭異至極！
羅凡轉過頭去，只見是個頭髮花白，頭頂紮了個道髻的老頭，身上的道袍與那神像的款式有些相似，皆印有八卦圖案，只是這老頭穿的是明黃色的，並且給人的感覺也奇怪得很，就像是……紙折出來的一般。
「你是人？」羅凡不禁大為驚訝地問道，因為他看到此人身上似乎還有陽氣，這絕非鬼魂能夠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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