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95.唯心 文 / 逆水之葉
ps：4000字章節……
隨即羅凡抱拳道：「無意闖入此地，還望見諒。」
「無妨。」只聽得那老頭嗤笑道，「老道在此地已經住了三百年了，此次還是頭一次遇上人類，老道陰九幽，道號『句曲』，幸會幸會！」
「勾雲句曲？」古代望氣者稱捲曲的雲。此雲出，必有戰事，能以此作為道號，且居住在這亡者國度的深處，羅凡眉目稍稍一凝，此人絕非易與之輩！
老道瞥了羅凡一眼道：「道友……似乎沾上了一些污穢之物？」
「道長此言何意？」羅凡面色一沉，開口問道。
只聽得那老道啞然失笑道：「道友是不是在來的路上砍了幾顆槐樹？」
羅凡點頭道：「道上遇見惡鬼攔路，確實砍了幾顆。」
老道瞥了羅凡一眼，輕撫長鬚道：「是了，這些槐樹乃是厲鬼居所，既被道友砍了，厲鬼惡魂無處可去，現已依附於道友身後，還好道友遇見了我，否則只怕有大麻煩！」
「竟有此事？！」羅凡不由大奇，隨即向後觀望一番，卻是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只見這老頭兒烏黑的指甲在食指上輕輕一劃，一滴鮮血滲出，手指連動，眨眼間便在半空之中畫成一道血色符篆：「還不顯形！」
羅凡只感到腦後一陣陰風吹來，回頭一看，不知何時，背後竟掛著數頭厲鬼冤魂，空洞的雙眼死死地盯著羅凡的背後！
羅凡不由心中一驚。只見其中一道慘綠色的身影尤為熟悉，正是羅凡最初見到的那道身影！
沒想到這幾頭厲鬼竟在自己身後跟了這麼久。自己竟未發現，羅凡想想都有些脊背發涼！
此時在近處觀看。只見這厲鬼全身隱藏在慘綠色的破舊袍子中，一隻腐爛得幾乎已經不成型的手臂從袍子中伸出，在羅凡反應過來之前，便已經掐住羅凡的脖子！
鬼手寒冷如冰，一股劇烈的寒意湧上心頭，羅凡頓時如墜冰窖，鬼手如同鐵鉗般卡住羅凡的脖子，羅凡只感到一陣強烈的窒息感襲來，任何防禦手段竟都起不到作用！
「錚！」隕星長劍脫鞘而出。化作一道白光於電光火石之間斬落在這條手臂上，隨即只聽得一陣淒厲的慘嚎，厲鬼連連退卻！
羅凡連退數步，這才鬆了一口氣！這鬼界的厲鬼，實在比陽間之鬼厲害得太多了！
「好劍！」老道見到隕星神劍，一雙渾濁的老眼不禁一亮。
羅凡鬆了一口氣道：「多謝道長出手相助！待在下解決了這幾頭惡鬼，再與道長詳談。」
陰九幽桀桀冷笑道：「何須客人出手？既然來了我這無間鬼屋，還有得跑麼？」
只見陰九幽從懷中取出一柄桃木小劍，劍鋒一指。只見一縷灰氣從劍上透出，打在殿中那無頭神像之上，忽然間只見那無頭神像頸部的裂口處化作一片漆黑如同九幽的黑洞，幾頭厲鬼竟毫無反抗能力。哀嚎慘叫著，任由這黑洞將其吸了進去！
羅凡先是一楞，隨即開口讚道：「道長道法高明。在下佩服！」
沒想到只有用隕星神劍才能擊傷乃至擊殺的厲鬼，被這道士隨手便制服了！
雖然口中稱讚。心中卻是對這尊神像暗暗戒備了起來，對方即便此時沒有露出什麼惡意。但在這鬼界厲鬼群山之中遇見的人，由不得羅凡不小心。
這老道的手段也邪門得很，羅凡感覺還是趕緊問了路趁早離開的好，免得節外生枝。
羅凡抱拳問道：「句曲真人，在下受人所托，欲往無常殿一行，但走得太急，僅從天鬼皇閣下口中聞得方向，卻忘了詢問具體路途，不知道長可否指條明路？」
陰九幽一雙渾濁的眼睛中神光閃爍不定，過了片響，忽而笑道：「去無常殿不過區區小事，道友何必走得這麼急？貴的臨門，老道若不好好招待一番，豈不是讓人笑話老道我不識禮數？」
羅凡不欲在此多作停留，聽得對方要招待自己，不由搖頭道：「道長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但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待我辦完事情，必定登門拜訪。」
陰九幽聞言頓時將臉一板道：「道友莫非是看不起老夫麼？這數百年來，老夫成天與鬼打交道，好不容易見到一個人，卻剛來了又要走？留下來喝兩杯水酒，又能耽誤道友多少時間？況且老道在此地數百年，也闖出了些許威名，到時老道帶道友前去無常殿，保管路上沒哪個小鬼膽敢阻攔！」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羅凡聞言凝神思索片刻，也只得點頭道：「那便叨擾了！」
從前廳繞過，只見道旁矮樹修剪得整整齊齊，右側還有一座假山，隨後轉入一處客廳，只見廳中佈置雖然簡單，卻也別緻得很，左側掛著的是一幅工筆的仕女圖，畫中女子身形婀娜，面容精緻，宮裙長袖，姿態各異，一筆一劃皆顯示出畫者極佳的功力，將一眾女子畫得活靈活現，便彷彿真人一般！
在這陰間亡者的國度，竟也能有這樣精緻的別院，卻也稀奇得很。
桌上的酒具，從顏色式樣來看，似乎都是前朝之物，帶著一種淡淡的古韻，一名小童走上前來，往羅凡的杯中慢慢地倒了一杯，酒是淡淡的綠色，就如同一片無暇的碧玉。
「請。」
陰九幽請羅凡先飲一杯，酒純淨卻沒有絲毫香氣溢出，只到入口時，羅凡才感到一股醇厚濃郁的酒香在舌尖綻放，羅凡輕輕拭去嘴角的酒漬，讚道：「果然好酒！」
陰九幽點了點頭，陰慘慘地笑道：「酒好人也好，不枉費我這花費百年之功煉製的天屍陰酒。」
羅凡忽然神色一變。死死盯著陰九幽道：「你……這酒……有毒！？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
「哈哈哈哈！」陰九幽冷冷地搖頭笑道。「毒是沒有，這本是老夫用來孝敬鬼帝尊駕的供酒。對於鬼來說，乃是難道的寶貝，但若是人喝了……哼哼！你的身體竟在奪魂厲鬼吸取了你百年陽元之後，依然沒有壽元將盡的跡象，你這是千年來，惹上了奪魂厲鬼仍舊完好無損的人，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未等羅凡回答，陰九幽再次開口道：「長生不死！不知道你這小子得到了什麼機緣，怪只怪你遇見了老夫。現在，你的壽元全都是我的了！」
他眼神中不禁露出一陣狂熱的神色，長生不死，這是多少修仙之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羅凡神色猛變，愕然道：「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陰九幽桀桀冷笑道，「當然是抽取你的陽元了！三百年了，即便是老夫躲在這暗無天日的鬼界，也難以逃出歲月的侵蝕，眼見老夫大限將至。沒想到上天卻給老夫送來一具這樣的厚禮！」
隨即又看向羅凡身旁的隕星神劍，長笑道：「這柄神劍也歸我了！」
「現在高興，不嫌有些太早了麼？」忽然之間，羅凡從座椅上站起。冷冷地道。
言語之間，哪有什麼中毒的跡象！
羅凡一手拿起桌上的天屍陰酒，笑道：「多謝你的酒。到時我去送給那勞什子鬼帝，想來他放我通行是沒有什麼問題了。」
「你！」陰九幽見羅凡竟完好無損。不由大為驚愕地道，「我明明看見你喝了我的酒……」
只見羅凡將袖口一翻。一大片酒漬沾在羅凡袖口內壁：「我剛剛藉著擦嘴的時候，全給抹袖口了，在這種鬼地方，來歷不明的東西，我怎麼可能隨便亂喝？」
「好！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陰九幽撫掌讚道，「不過既然入了我這無間鬼屋，你以為你能走得了麼？桀桀桀桀桀桀……」
如同嘲諷一般的冷笑之中，只見牆壁上那幅侍女圖，原本嬌艷秀麗的古裝美女忽然一個個變得面色慘白，雙目之中逐漸滲出暗紅色的鮮血，一名女子嘴唇張開，竟越張越大，將整個臉頰都撕裂開來，露出嘴中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而另一名女子整個面部都從中裂開，無數筋肉從中湧出，畫中各種邪異的女鬼紛紛朝羅凡狂撲而來！
擒賊先擒王！羅凡手中隕星一劃，先行一步將陰九幽斬成兩段！
但見化作兩截的屍體跌落在地，發出一聲輕響，低頭看去，竟是一具紙人！
就在此時，只見一頭厲鬼脖子猛地伸長，身上穿的仍是那一身宮裙，然而腐爛不堪的面孔，伸長得畸形的脖子，強烈的反差實在是直欲令人作嘔！
隕星劍猛地朝前一斬，迎面而來的厲鬼登時被劈成兩瓣，無聲無息地跌落在地，殷紅的鮮血從被劈成兩半的腦中滲出，緩緩朝羅凡腳下流去。
與此同時，其他數頭女鬼已經慘嚎著撲至！
劍鋒不偏不倚地豎在羅凡身前，忽然之間，只見一道身著黑白道袍的巨大虛影在羅凡身後浮現而出！
瞳分陰陽二色，整個天地頓時化作左白右黑，黑白雙分，劍光落下！
劍神！
整個世界也彷彿被這股灰濛濛的劍光所劈開！所有厲鬼竟悉數冰雪消融！
羅凡破門而出，只見天空不知何時竟現出一輪血月！
悄無聲息地，一縷血漿緩緩蔓延至羅凡腳下！
血水逐漸翻騰起來，彷彿有什麼事物要從中掙出一般！
羅凡心中隱有所感，猛地回頭，只見方才明明已經被劍神打得灰飛煙滅的女鬼，竟緩緩從血水之中爬了出來！
羅凡心中不由一驚！施展劍神消耗不小，同樣的威力也比單純的隕星神劍威力要大上許多倍，原本羅凡是打算一劍將這些厲鬼全部解決的，但沒想到這些厲鬼竟不知以何種方式，沒過多久便又復活了！
根本沒有任何道理可講，這完全就違背了羅凡所有的認知！
這些鬼怪竟連劍神都殺不死，那豈不是說即便是真神前來將這些鬼怪毀滅，它們也能再次復活，根本是殺之不盡，滅之不絕！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要是鬼有這麼厲害，那神界還憑什麼統治六界那麼久？閻王又憑什麼管理鬼界？
然而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卻是無比真實地在羅凡眼前發生了！
並且復活之後的厲鬼，再從血水中爬出的時候，竟是頭腦四肢竟都長在了一個身體身上，就像是有人將這些厲鬼的頭和手腳都摘下來，然後再一個一個地拼湊上去一般！
隕星神劍再次斬落，只見這由不知多少具身體拼合而成的厲鬼數個頭顱上的頭髮皆猛地增長，然而就在羅凡想要抽身推開時，只見鬼發不知何時竟蔓延至羅凡身後，轉眼之間，便將羅凡握劍的手腕死死纏住！
羅凡以前所有的戰鬥經驗，在此時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因為這些厲鬼根本不會遵循常理來發動攻擊，獨孤九劍的預判能力更是完全被廢了，唯獨餘下心劍照影還能起到一點點示警的效果，但也並不顯著。
這樣的東西，實在是太過匪夷所
思了一些！以氣御劍，劍鋒倒轉，立即將纏著羅凡手腕的鬼發斬斷！
鬼發一卷，竟想將隕星神劍捲走！
然而就在鬼發捲上神劍之時，只見劍上神光猛地綻放，鬼發被這神光一射，便如同被火燙到了一般，猛地縮了回去！
羅凡順勢劍鋒一帶，頓時又將厲鬼斬作兩截！
然而這厲鬼竟是哀嚎著，便拖著兩截身子，不依不饒地朝羅凡追來！
竟連隕星神劍也殺不死它！
這些鬼怪實在太過邪異，即便一番交手，羅凡也完全想不通它們到底為何如此厲害！
他大部分時候，都是站在唯物的角度來研究、推斷武學、道法等等事物，唯物的東西，無論任何東西都有它的理論基礎，從道理上一定能解釋得通。然而唯心卻是它極少接觸的領域，這些事物或許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存在的條件，也不需要任何理論基礎，然而它就是實實在在地發生在羅凡眼前，不得不說這給了羅凡一種極大的震撼！
這是一個徊異於羅凡的以往所學的領域，一個嶄新的領域！
或許羅凡還未意識到，就在此時，一片全新的領域，嶄新的大門在他面前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