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阿鈺：我，願意還俗 文 / 隨夏
「傾城姑娘，你未免太過強人所難！東方大哥，向來不吃這些……」
止不住的，心懷種種不滿，秦霜開了一言。
而，她所說的，無不是其他人，心裡想的，東方鈺向來皈依佛門，不沾染葷腥……近乎所有人，清楚極了這一點，沾染葷腥，對於東方鈺而言，乃是忌諱洽。
明明，在著東方鈺面前，擺著各樣素菜……偏然，她所挑皆是肉食葷腥，實在讓人無法不去想，可是出於故意目的鈐。
「傾城姑娘，鈺兒可是佛門中人……」
東方毅接了一句，自是站在秦霜這邊。
事實上，他從一開始，對於傾城出現，心下便存了防備……不過去趟兩國交界處，那裡可是軍營，不許女子隨意進出。
傾城，正是鈺兒從著那裡，帶回的女子。
身世成謎，無有一點，讓人放心的地方！
「爹，傾城姐姐，初來府上！想來，並不清楚，不知者無罪……」
眼看，氣氛有些僵硬。
還是，東方秀出了言，化解了一些，這才恢復了初時……卻是，連城蹙了眉，心下莫名的，生出了牴觸，秦霜與東方毅，對她透著針對性。
這股針對，她很清楚，出於哪裡。
可，她剛才之所以，有心讓東方鈺碰了肉食葷腥，還不是為了早點還俗？這點，同樣是他們心頭所願，然而連東方秀，亦是不明用意！
微抬了眸，在座數人，怕是對於她，無有一人喜歡的……不過，沒關係，他們不喜歡，沒關係！
只，東方鈺一人，已是夠了！
這是在著東陵，她還是女子身份，無人猜到，她來自何處……換而言之，不管她在東陵，做過什麼，待日後回了南涼。
東陵，她已是不存在的人。
她，不需顧忌任何人，任何事。
不喜歡？可惜，她就是不隨了他們的意……她，偏做與他們看！
如此想著，望著身邊之人：「小和尚……哦，不是！應該是阿鈺……」
笑瞇瞇的，在著剛開了口，正想說些什麼時。
忽而的，意識到稱呼，過於生疏了些，眼珠碌碌，很快更改了下來……阿鈺？不過是隨口，念出來，倒是溫暖入口！
同一時，面著碗裡眾多葷腥。
不得不言，對於傾城這一行徑，東方鈺同樣驚到，有心念上佛經……卻是，想到該是還俗，正值為難之際，耳邊清流婉轉，傳來了些許言語。
而她，不再喚他小和尚，而是阿鈺。
阿鈺……阿鈺……阿鈺……
簡單二字，浮在了心上，給予著不同意義，好聽入骨……他從來不知，不過一個稱呼，便能讓他的心下，遭到了觸動。
看來，他還是修行不夠。
如此想著，女子的聲音，接著入了耳：「阿鈺，你不是說過，迎娶我嗎？」
一一掠過在場之人，連城狡黠道上一語。
在著，他們滿目震驚之下，微歪了腦袋：「既是這樣，定是得去還俗。還了俗，與著常人無異，吃些肉食葷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何況，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嘛！」
話頓，伸出了手去，十指蔥白如玉。
卻是，落在了東方鈺手臂上，帶著一許親暱：「阿鈺，我說的對嗎？」
她一字一語，直白不諱，明明有違尋常，偏是在她看來，再理所當然不過……更是，眾目睽睽之下，不顧女子禮儀，觸碰上了男子，無比自然。
一時間，除了東方秀，早已想過此事，剩下秦霜、溫氏與著東方毅……一個個，皆是消化不下這些，近女色是一方面。
但，談到迎娶，還是另一方面。
何況，還是……娶她？美，實在很美，只是……身世成謎，言行出人意料！
「阿鈺……」
眼看，東方鈺遲遲不應，連城面上有了委屈……手掌，緩緩從著他的手臂上，滑落而下：「原來，阿鈺也認為，我是錯的……」
隨著話語，與她的手掌，離了他的身體之時。
驀地，東方鈺回過了神。
近乎，無有思考的，握上了她的手掌，帶著一絲侷促不安……後而，耳垂泛了微紅，還是柔和一笑：「傾城……你說得沒錯……」
一瞬間，連城心下，長長舒了口氣。
幸而，東方鈺最終，還是選擇了她……否則，該是以著什麼形式收場？在這一刻，連城有著些許錯覺，東方鈺待她，似是存著些許特別。
這特別，並非僅是出於初遇時，他撞上她的洗澡，對她有著責任，才護著她……倒更像是，他對於她，存著一點喜歡？這一想法，剛一浮上心頭。
很快，連城將之否認下來。
就算，她長了一幅，還算上等的容顏，然而，東方鈺是佛門弟子……她看得出，東方鈺不是因著美色，才救了她，從而娶她。
他與她，不過初初相識，談什麼喜歡。
便是，換了任何一個女子，他定是……同樣負責！
如此想著，心下得到了些許慰藉。
手掌還被東方鈺，握在手心裡面，有著淡淡的暖，讓她想到一人……君長卿！與著東方鈺一樣，君長卿溫潤如玉，笑容如沐暖陽。
但，不同的還是，君長卿並非表面，那麼君子如玉，他隱藏著心思……而，東方鈺實實在在，乾淨的如同一張白紙，讓人忍不住，交付信任。
「鈺兒……」
終是，溫氏開了口。
眼看，這回不是傾城，而是東方鈺，主動握上了她的……不由得，這一幕看在他們眼裡，有著些許心驚，比之男女有別。
他們相信，東方鈺比任何人，皆是清楚。
卻是，如此清楚地東方鈺，此刻做出了失禮行徑……若不是，他真心想娶，斷是不會這樣！
傾城，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不過一個月，卻讓皈依佛門，整整十年的東方鈺，有了這般變化！
「娘……」
東方鈺回了神，回望著溫氏，手上有著半刻猶豫……最終，在著鬆開了一分時，很快，緊緊握上了十分：「爹，娘……」
他這麼喚著，滿是認真意味。
同一時，在著連城不明之下，被著東方鈺牽著，從著座位上，站了起來。
眾目注視之下，連城怔怔望著，東方鈺另一隻手，提了一雙筷子……而後，動作緩慢的，挑了碗裡的肉食葷腥，接著緩緩地，送入自身嘴裡。
原本，不過平常。
但，對於一個虔誠皈依，十年清修的佛門中人。
顯然，不是一般的，困難。
「哥哥……」
這一下，連著東方秀，眸裡同樣染了震驚……後而，望上被他牽著的傾城，眸裡流露出一絲不明：「不……這不可能……」
「小和尚……」
被著眾人，包括邊上下人，像是見了鬼似得，緊盯注視……有些，不甚習慣的，想將手，從著東方鈺掌心，抽了出來。
然，認識以來，初次才發現。
向來，與她一靠近，就會紅了耳的東方鈺，在這一刻，用心握著她……所用力道，剛剛合適，沒有多上一分，沒有少上一分。
在她，感不到痛的同時，離開不得。
「我，願意還俗。迎娶，傾城……」
將著嘴裡陌生的肉食葷腥，微帶了一絲不喜的，嚥下之後。
注視著溫氏與東方毅，東方鈺淡然道上一言，容顏上滿是認真……之前，已是決定，迎娶傾城，只是一時半刻，無法放下清修。
然，就在剛才。
父親對於傾城，不喜的態度，他明白原因，出自哪裡……可是，他曾經說過，心下亦是那麼想：傾城不願說，定是有著她的苦衷。
他，不逼她，就是。
或許，只有迎娶傾城，才能讓著府上之人，不再對於她，存著猜忌……才能，在他不在的時候，她不論想做什麼，不用遭到限制。
有這樣的想法，他心下同樣訝異。
可，這一想法，就那麼清晰地，浮出了水面。
若是，她以後是他的妻，他自當護著她才是！
「鈺兒，這……」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溫氏，望著堅定地東方鈺……一時半刻，有些無言以對：「鈺兒，此事過於突然……」
「不突然不突然！一點也不突然……」
緊跟，連城回過神來，連連附上一言。
還俗？東方鈺！
原本，還以為，需得一番折騰，未想一轉眼，東方鈺答應下來……看來，過不了多久，她就能離開東陵，返回南涼！
東方毅肅穆的臉上，有了深深皺紋，對於傾城，顯然不甚滿意……紅顏禍水，他們自是想鈺兒還俗，可並非是遭到美色蠱惑！
「東方大哥，你瞭解她嗎？你與她不過相識一月，談何迎娶……」
秦霜無法掩飾平靜，激動站起身，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怎麼可以？
明明，她才是與他，訂過婚約之人，還俗之後……迎娶的人，應該是她！
對於任何女子，他從來持著以禮相待，不是沒有猜到，東方鈺對傾城懷著特別……卻是，未能猜到，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甘願離了佛門！
「霜姑娘，傾城，她是我的責任。」
眉眼如畫，東方鈺溫和回上一言。
聞言，連城的心下，長長舒了口氣：果然，東方鈺還俗，迎娶她，不過是由著責任，並不是喜歡上她！
如此一想，之前無意間，衍生出的罪惡感，減少了一些！
「阿鈺，什麼時候還俗？現在……好不好？」
巧笑言兮，連城微側了身，半依偎著東方鈺手臂。
東方鈺回眸，在回望著她時，寧靜的臉上，染上一層紅暈……低眉淺笑之間，她聽見他說了一字，如同天籟：好。
有那麼一刻，在這陌生的東陵國，陌生的環境裡，甚至是陌生的人們面前……她生出了一種，被人護著的感覺，而護著她的人，儼然就是東方鈺。
「哥哥，你真的要還俗？」
東方秀微是詫異，出言問上一句。
這一回，東方鈺沒有回答，牽著連城整個人，轉身離了桌邊……之後，朝著外面，緩緩地走去，去向何處，誰人也是不明。
「東方鈺，你這是去哪兒？」
後方，東方毅一拍桌子，惱怒站起了身。
卻是，連城注視著身邊，一襲紫衫的男子，心下微動……與此同時，耳邊傳來清然一言：「爹，娘，我帶傾城，出去走走。然後……上山還俗！」
只此一句，驚擾了歲月流年。
那些人，會是什麼反應，連城無法看到只消一想，就能猜到一些……憑著自身而言，東方鈺這一言行，無疑一心一意，對著她。
從著相府，一路到了街市。
東方鈺就這麼牽著她，走過清冷巷口，到了繁華街道。
這才，微停了腳步。
轉過身，微是羞赫的，望著連城：「傾城，剛才冒犯了。」
他這麼說著，似是有著侷促不安，鬆開了握著連城的手掌……掌心餘溫猶存，再看面前男子，乾淨不染塵世，連城微微一怔。
他說，冒犯，不過是因為，握上了她的手掌。
而，她不覺得，冒犯。
反而覺得，他握上她的手掌，在著父母面前，一心袒護了她……東方鈺不可能，一點不曾察覺，東方毅對她存著不喜，正是因為，他清楚。
所以，他才這樣，對她舉止親密。
如此想著，正有一言，證明了她的猜想：「傾城，我爹他，脾性如此。你無需，擱在心上……」
說是，一點沒有觸動，無疑是假的。
卻是，思來想去，連城只覺，不能這麼，帶了一絲強迫下去……她聽信了東方秀，只覺還俗對他而言，確實是好處，可他的意願，不曾得知。
如果說，他並不想還俗，那麼，豈不是讓他，這輩子都無法開懷。
「小和尚，我問你一句，你老實回答我……」
抬了眸，連城猶豫再三，這麼問上一言。
後而，在著東方鈺微是不明之下，期期艾艾開了口：「小和尚，如果，我說如果，我不需你負責任……你是不是，不會還俗？」
「傾城，不是責任的問題。」
東方鈺微微一笑，臉上紅潮未褪，映出一絲別緻。
「那是什麼？」
頗有一絲迫切，連城緊追問上……卻是，一陣風吹過，他的髮梢，吹拂向前，觸上她的臉：「是我的，修行不夠。」
修行不夠？
這是什麼意思，一時半刻，連城有些想不明白……待，再問時，東方鈺已經轉過了身，在著前面走了起來，不得已之下。
連城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邊。
傾城，從來不是責任的問題，而是……六根不淨！
從，見你的第一眼開始，冥冥之中，許是自有注定……並非，因為負責任，才答應迎娶你，而是，你擾了我的清修，無法再像以前一樣。
佛門之人，一旦動了七情六慾。
便再也，無法，回到最初。
「東方大人！快看，東方大人……」
忽而的，前方有著女子，聲音娓娓而來……卻是，不少鶯鶯燕燕女子，望上東方鈺時，皆是圍了過來：「東方大人，還記得我嗎？」
「東方大人，憑什麼記得你？要記，也是記得我……」
「你算老幾？看你，長得那麼難看，怎麼配上東方大人……」
……
一眾女子，將著東方鈺，圍在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東方鈺站在中間，臉上保持著笑意，只是出於禮貌，倏然不明。
愈是這樣，愈是讓這那些女子，趨之若鶩。
「這個呆子！不懂拒絕嗎？」
連城站在後方，望著面前這一情形，不覺微微搖了搖頭……很快的，深深吸了口氣，綻放傾城笑靨，配之酥麻之音：「阿鈺……」
隨著稱呼下，蓮步微移動，上了前去。
手上微運了力，將著那些女子，一個一個從著東方鈺身邊，扯了過去……在著那些女子，滿目怒瞪之下，挽上了東方鈺。
「阿鈺，時辰不早了！我們該上山了……」
連城壓著嗓子，聲音糯甜，讓人聽著微起了麻意。
「我認得她！她是上回，那個女子……」
就在，那些女子，以著敵意看向連城，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之時……人群之間，忽而有人道出了一句，緊接著這些日，議論紛紛的話題。
彷彿，瞬間尋到了源頭一般。
卻是，連城回眸一笑，生生將著那些女子，一一比了下去……只消，她這一幅傾城之姿，那些比之不過的女子，不得不停在了原地。
「傾城，你聲音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東方鈺微蹙了眉，帶了一絲關懷，朝著連城問上一言。
對於，她的觸碰，同是注意到，臉上微有一紅，並未將之阻止……適才，將她帶離了府上，來到街市上，就是因為人多。
怕她，心生不喜，才將她，放了開。
他想，他向來對於女子，每一回靠近，皆是存著迴避……卻是，每每的，對於她的靠近，雖同樣想迴避，更多的還是不排斥。
甚至，生出些許動容。
「你才病了！」
乍聽，東方鈺這麼道出一句，連城沒好氣一回……後而，在著鶯鶯燕燕與過往之人，注目之下，扯著東方鈺：「阿鈺，我們走吧！」
這麼說著，攜著東方鈺，朝著前面而去。
那些女子，雖是滿心的不甘，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連城帶走東方鈺……一轉眼，聚成一團，對於連城指指點點，滿含了嫉妒意味。
東方鈺，所皈依佛門之地，離著京都並不遠。
就在京都周邊，一座四面環山的山上，周圍皆是樹叢林木，倒是靜謐祥和……從著山頂到了山下，無不是長長的，一望無邊際的階梯。
一階一階，數不清的疊加，鱗次櫛比。
待，他們到來之時，已有著一些和尚，在著那裡守候，臉上呈著焦急……對於，他們的到來，似是早已有了準備，亦或者，東方鈺早已告知。
「師兄來了……師兄……」
「他怎麼帶了女子……還是舉止親密……」
「傳聞……莫非是真的……可是怎麼可能……」
……
眼看，遠遠而來的，一襲淡紫色的男子，正是他們所熟悉的塵緣師兄……然，在他身邊，正是一名女子，身著淡藍色的衣裙，如同清澈的湖水。
臉上脂粉未施，卻是傾城之姿，如同天上明月一樣，引人注目……尤為一雙眼睛，像極了陽光，點綴著璀璨，散發著靈動與溫暖。
此時，他們正是雙手相握，十指相扣。
「小和尚，我累死了！小和尚……」
從著京都，到了京都之外，一路上，皆是步行而來……身體還未痊癒，這麼一番折騰，顯然累人：「小和尚，怎麼還有，那麼長的台階！我不走了……走不動了……」
哪怕，被著東方鈺，牽在手上，帶動著她。
但，好不容易，來到了寺院。
在望著，那些和尚後面，高聳入雲的，如同山一樣高的台階之時……終是，連城喘了口氣，停在了原地，加之那些和尚，看向她的目光。
猶如，像是看到，新奇之物。
「傾城，再忍忍……」
東方鈺別過了眸，朝著連城投去一眼，柔和一笑。
後而，抬眸看向前方，那些師兄弟中間，一名老者，身披紅色袈裟，手上執了木魚……見他，帶著一名女子到來，開始牽動了木魚，捻動了佛珠。
「孽緣！真是孽緣……」
出言之人，正是寺院住持，臉上微有皺紋，眉毛與鬍鬚，已是呈了花白色。
對於連城與東方鈺到來，聲音之間無不是，帶了一絲絲的歎息……卻是，在著他的歎息之下，東方鈺帶著疲憊至極的連城，來到了他的身前。
「師父，塵緣最終，還是動了凡心……」
在著來到，老者面前之時，東方鈺鬆了連城手掌。
而後連城，尚且不明之下，他已俯下了身子：「師父，塵緣前來……還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