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章 小東西，一點都不乖 文 / 狸小貝
第三十章小東西，一點都不乖
那裡環境不錯，位置不算偏僻，也不會在飯口的時候人流擁擠。
從食堂到咖啡館的路程不是很遠，可也有一段距離。林若曦走到了那裡的時候，受傷的腳踝已經隱隱作痛。
她在咖啡館對面的人行道上站了一小會兒，做了幾次深呼吸後又抻了抻衣襟，方才慢慢的走了過去。
店裡的客人不多，零零星星的也就坐了兩三桌。
林若曦站在門口，緩緩逡巡了一圈後，在靠窗角落的卡座裡看見肖帥父親正衝著自己頷首微笑。
肖正國雖然是標準的國字臉，可卻長了一雙笑眼。再加上早年做學問，身上沾染著書卷氣，所以通常人對他的第一感覺都會是親切和藹。可畢竟是官場上浸『淫』多年的人，又身居要位。和藹之餘更透著威嚴精明，和高人一等的疏離和審視。
而這一點，林若曦在那天與他同車的時候便有所體會了。
所以，林若曦在看見他的那一刻下意識的挺直了脊背。她緩慢的走了過去，顧著傷處的同時又盡量平穩著重心，無緣由的不想將自己一瘸一拐的模樣暴露人前。彷彿那樣會讓她低人一等。
「蕭伯父，讓您久等了。」林若曦微笑著，衝他點頭。
「小林你腿腳不方便，快坐吧！」肖正國手伸向對面的位置，做了個『請』的動作。「其實是我來的唐突了才是。」說著招手將服務生叫了過來，眼睛卻是一直看著林若曦的，「要喝點兒什麼？」
林若曦連忙搖頭，「不了伯父，我剛剛吃完飯！」
可肖正國還是轉頭對服務生說：「一杯熱咖啡。」頓了頓，又說道：「還有一杯熱牛奶。女孩子多喝些牛奶有益無害的。」後面這句顯然是對她說的。
她也不再推拒，只笑著說了聲「謝謝伯父。」
「小林你太客氣了！」肖正國衝她一笑，恍惚間神色中帶了些慈愛，「小帥常提起這家咖啡廳的。他說這裡的咖啡不是一般的苦，可也最提神！熬夜看書之前喝上一杯，再合適不過！」說著笑了兩聲，「我今天也嘗嘗，究竟苦到什麼程度。」
林若曦笑了笑，客氣的緩緩說道：「一直以為肖帥是個天才，沒想到竟然也這麼用功努力。」
「哪有人不努力就能成功的！」肖正國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是感歎，可林若曦卻敏感覺著感歎的背後應該還別有深意。
林若曦不聰明，可也不傻。
接到電話的那一刻，她差不多就已經預見到了，肖帥父親找自己談談，應該不會有什麼好話要說。
肖正國不過和自己見過一面，送她回來的路上雖然有交談，可也只是出於禮貌寥寥幾句罷了。所以林若曦心知肚明，他今日單獨找到她這個算作陌生人也不為過的晚輩，只是為了閒扯家常。
於是，這一次她只是微笑著看著肖正國，沒有接話。
可肖正國繼續閒話家常說：「小林快畢業了吧？」
「嗯，下半年就實習了。」
「以後有什麼打算麼？」
「想回去，在a鎮找份工作。」
這樣的回答多少讓人意外。m大的醫學部雖然算不上全國頂尖兒，可文憑含金量還是很高的。如果不追求什麼事業學術上的發展，本科生畢業，去個地方的甲級醫院一般不會有問題。
可他萬萬沒想到，林若曦竟然會選擇回一個偏遠落後的小鎮。
「真是的！」肖正國以長輩的架勢笑著輕斥了一句，「小姑娘年紀輕輕的正是好時候，應該有點兒進取心！」稍頓了下，又繼續說：「小林想過考研麼？」
「沒有這個打算。」
「為什麼？m大本校研究生就不錯的，這裡的老師我都算熟悉。哦，對了……你們實驗室的曲柏年教授就說我大學時同寢室的同學！」
「如果你想考研的話，伯父還是能幫你說上幾句話的！」
林若曦微笑的有些僵硬。
也許是過於敏感，曲柏年的表情語氣都恰到好處，可她偏偏卻覺著他的『好意』中帶了些不屑。
「謝謝伯父好意，不過我真的沒想過考研。」林若曦搖頭，然後毫不避諱的實話實說，「不瞞伯父，我家裡條件不好，這五年學費都是東拼西湊的。研究生的……就更不用想了。而且……」
「而且，我媽媽身體不好，我也想早點出去工作，好減輕一下家裡的負擔。」
「早點工作……」曲柏年似是無意的輕輕重複著她的話，目光閃爍間犀利了許多，然後毫無預兆的直入正題，「小林，你知不知道，肖帥他前兩天托人要了張附屬醫院的留院推薦表？」
m大附屬向來都有內推名額，也就是所謂的後門兒。一般能拿到推薦表的人，十有**都會留在那裡。
林若曦驚訝，怔住片刻才說：「我不知道。我最近一段時間都窩在宿舍，也就和他通過一次電話。」
「肖帥這孩子向來心高氣傲，即使他想去附屬，也不屑去求人要什麼推薦表。而且，他前兩天還說要準備考博，根本不可能需要那種東西。」肖正國看著她，眼帶審視，平穩的語氣中卻透著咄咄逼人，「你能告訴我，他那張推薦表，是幫誰要的麼？」
林若曦忽然有種被人當眾甩了一耳光的感覺。她皺眉，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的顫抖著。對方話說到這裡，她就是再傻也該明白了。
半晌，林若曦緩緩站了起來。
晶亮的眼睛裡閃動著濃濃的倔強，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肖正國微帶笑容的臉，略微嘶啞著開了口，「肖局長，您放心。我不知道肖帥那張推薦表是給誰要的。但是……」說到這裡，心臟因激動而顫抖了一下。
她一口咬住腮內的嫩肉，直至血腥味兒瀰散，才平靜下來，「但是，我可以保證一點……肖帥的推薦表，絕對和我沒有任何關係！」說完，抓起座上的背包，轉身離開了卡座。
「等一下！」沒走幾步，肖正國忽然出聲叫住了她。
林若曦腳步一頓，瞪大眼扭頭看向他，已是怒不可遏。
肖正國倒是毫不在意她的憤怒，只是微微一笑，緩緩說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只是和那張推薦表沒有任何關係。」
林若曦在同肖正國見面後的第二天一早，便找到了曲柏年，向他提出自己要離開試驗室。
她是自尊心極強的人。既然是沾了肖帥的光才進來的，她現在自然沒有立場在繼續賴著這裡。況且，就算能留下來，心裡也會是有個大疙瘩在那裡，不舒服。
辦公桌後面的曲柏年還是那副很臭的表情，但態度還算隨和。在聽了林若曦要離開的要求後，沒有什麼反應，也沒多問什麼。只是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可那雙精明的眼睛在看著她時，總在有意無意間流露出別樣的深意。那其中，似乎還帶了些輕蔑的味道。
那樣的目光不是很明顯，但林若曦還是敏感的捕捉到了。也許曲柏年也對她這靠肖帥關係進來的感到不屑吧。她心裡暗歎一聲，卻也並不真的在意。或者更準確的說，是麻木了。況且，肖帥父親比這更令人難堪的作為她都忍了，這點兒有色的眼光算的了什麼。
外面依舊是烈日當頭。
林若曦呆立在實驗樓外面的台階上，忽然就覺著陽光有些刺目。她瞇縫起眼睛，迎著光微仰起頭，輕輕歎息，「真tm明媚！」說完苦笑了一聲，抬腳剛邁下一個台階，又聽見身側有人叫了聲自己的名字。
熟悉的聲音語調，側過頭，果然看見不遠處肖帥正微笑著朝她大步走來。
林若曦的第一反應就是想避開他，可腳動了一下卻又粘回了地上。罷了，打個招呼又能如何。她已經離開實驗室，也不準備在和他有任何瓜葛了。肖帥畢竟幫過自己許多，就當是……最後一次告別好了。
思及至此，她看著著已經走到自己近前的人，微微勾起了嘴角，「肖學長。」
這樣的稱呼是林若曦從不曾使用過的，而且淡漠的語調中又帶了一種冰冷生疏的距離感，讓肖帥臉上陽光燦爛的笑容瞬間僵住。
他張嘴想要說什麼，面前的人卻已經走下了台階。擦身而過時，她清冷的聲音輕緩且清晰的傳人耳中……
「學長，再見！」
從今以後，再也不見。
林若曦換掉了手機號，並且在平日作息時，刻意避開了所有有可能遇見肖帥地方。m大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若是存心躲一個人，想碰上還真的不容易。要是實在趕巧，迎頭遇見了，林若曦也是差老遠的時候，掉頭走掉。
即便不是很親密，可兩人之前的關係卻也算的上熟稔融洽。
如今林若曦的態度轉變如此迅速怪異，自然不能不讓人困惑。
可林若曦手機不通，對他又是刻意迴避。也著實讓肖帥無奈了一陣。他甚至回想了一下兩人相處時的點點滴滴，確定自己沒有什麼做的過分地方後。終於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攔下了與林若曦同寢的黃穎。
說是讓她帶句話問林若曦……「就算要判死刑，也要讓自己死的瞑目才行！」
當林若曦從黃穎口中聽見這句話時，正吃著那頓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午飯。她艱難地嚥下口裡的食物，滿臉淡漠的告訴黃穎也帶句話給肖帥……「不是他做錯了，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已。」
自此，肖帥真的沒有在聯繫過她。
其實林若曦心裡多少覺著有些荒唐可笑的。不是她林若曦判了肖帥死刑，而是肖帥父親判了自己死刑。
可如今，卻好像自己對不起別人一樣。
林若曦又恢復了三點一線的生活方式，食堂、學校、找兼職。好像一個點，繞了一圈後又回到了初始位置，一切如初。
只是這個好像的前提是……她遺忘了遠在美國的那個男人的存在。
週六下午的陽光很明媚。
林若曦剛剛走出校門，便看見路邊停了一輛閃閃發亮、極其騷包的黑色轎車。而那個單手抄在西裝褲口袋的裡，斜倚著車門正衝她微笑的男人，正是半月未見的唐宏軒。
男人身材高大頎長，上身只穿了件雪白的襯衫，袖子捲至手肘，領口鈕扣開了兩粒，精裝的胸膛若隱若現之間更顯性感不羈。他英俊的眉宇間透著慵懶，就那麼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眼中透著熾熱的情緒，仿若優雅的豹已經鎖定住自己的獵物，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