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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最不堪的事 文 / 狸小貝

    第三十八章最不堪的事

    微不可聞的歎息從男人口中溢出,高大的身軀往裡挪了挪,霸道卻溫柔地將人完全圈禁在了懷裡。

    「傭人們說你中午只喝了小半碗粥,是不合胃口?」

    「我吩咐了廚房給你燉了血燕,那東西補血效果好。」

    「西街那邊新開了一家店,法國菜做的很正宗,想不想嘗嘗,我叫廚師到家裡來。」

    「…………」

    靜謐的午後,男人低沉的聲音不斷地在臥室裡響起。

    她不回應,他也不惱,只是耐心地一個人在那裡自說自話。

    這樣的情景,幾乎是每天都要上演的。

    除了那日在醫院裡的威脅之外,男人再也不曾用任何粗魯的方式對待她。甚至,他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溫存與包容。

    可她的驚懼依舊還在,對他的恨也不曾有半點兒減弱。

    林若曦很配合的治療,每日按時的打針吃藥,聽話的吃飯睡覺。可卻也徹底的沉默了下來。

    她經常眼神空洞地盯著一個地方發呆,安安靜靜的,一呆整整一天,不開口說一句話。

    這樣的林若曦讓男人有一種無處著力的失落感。

    她是乖乖聽話了,可怎麼就什麼都不對勁兒呢?!

    他曾經以為,她怕自己也好,恨自己也好,他都不在乎。可是現在……他忽然覺著,這樣的感覺不好,一點兒都不好。不過無所謂,她在怎麼心不甘情不願,不也只能安安靜靜的靠在自己的懷裡,做他唐宏軒的女人。

    「唐宏軒……」忽然一道艱澀嘶啞的女聲打斷了男人絮絮地話語。

    這是她這些天以來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唐宏軒一愣,隨即驚喜若狂。但緊接著,她後面的話就像一盆冷水一樣,兜頭蓋臉而下,澆滅了他所有的喜悅……

    「你到底什麼時候會放過我?」

    唐宏軒抿唇,先是沉默,繼而冷冷地笑著,伸手探上了她的額頭,「這也不燒啊,怎麼忽然說起胡話來了?」

    林若曦扭過頭,看著他,眼眸深處依舊有著懼怕,卻也有著前所未有的平靜。那似乎是一種過盡千帆之後,自暴自棄的認命和麻木。

    「你都把我……我都這樣了,你到底還想怎麼樣?還不夠麼?」

    積壓了數日的煩躁一股腦的湧了上了。唐宏軒挑起她耳畔的一縷黑髮,捻在指尖,輕輕吹著氣,「夠不夠,我說了算。」冰冷的語氣,已是他發怒的前兆。

    「呵……」林若曦含淚輕笑,神情悲涼慘淡,「一次不夠?那兩次?三次?要多少次才夠?你告訴我,也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她的笑聲刺得他心裡一痛。

    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什麼,唐宏軒唇畔的笑容越發冰冷,「肖正國升副廳長的調令被扣住了,知道為什麼麼?據說是他手上不乾淨,在附屬醫院當院長時,拿了不少醫藥公司的回扣。哦,對了,我最近剛剛幫你舅舅換了份工作。放心,不累的,待遇也不錯。」頓了頓,又換上了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若曦,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這個人不只有潔癖,而且佔有慾也強。既然烙上了我唐宏軒的烙印,就一輩子都是我的。就算我膩了、煩了,你也還是我唐宏軒的!」

    「魔、鬼!」她不可抑制地顫抖著。

    「是,我是魔鬼。從今以後,你就是屬於我一個人的女奴!」他嗤了一聲,又恢復了溫存,咬著她的耳朵曖昧的調笑,「該做都做過了,都是我的女人了,還想著離開?嗯?」

    他輕輕放下她,笑對上那雙飽含恨意的眸子,「乖了寶貝兒,別總一天到晚想那些有的沒的。對身體不好,我會心疼的。」俯身在她蒼白的頰上印下一吻,「我有事去公司一趟,要晚點回來。記得乖乖的,別再惹我生氣。」說完直起身,理了理衣襟,轉身大步離開。

    門關上的一剎那,她將臉埋入枕中,泣不成聲,淚流成河。

    唐宏軒的心情很煩躁,不是一般的煩躁。

    面前的文件堆疊成山,可他在辦公室裡坐了整整一個下午,卻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桌子上的內線響了,他抬手『啪』的一下將電話拍下了桌子。

    可緊接著,口袋裡的手機卻又震動了起來。

    唐宏軒低咒了一聲,皺眉摁下了通話鍵。

    「宏少。」聽筒裡,是阿ken恭敬的聲音響起。

    「嗯。」

    那邊稍微頓了一下,「美國那邊的人剛剛有消息過來,說易少那裡……多少有點棘手。」

    唐宏軒沒說話。

    阿ken又繼續說道:「不管怎麼樣,易少就是不肯鬆口,說一定要和您聚一聚。」

    唐宏軒不屑地嗤了一聲,然後輕笑了起來,笑得聽筒另一邊的阿ken渾身發冷,心裡發毛。

    笑夠了,男人似有所感地發出一聲歎息,「這一個個的!最近流行給臉不要臉是不是!」

    他這忽然冒出來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叫阿ken摸不著頭腦,而唐宏軒似乎也沒準備等他接話。

    「告訴他們,就先這麼拖著吧,拖上個一年半載再說。」

    「是。」

    「盯準方家老四,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及時向我匯報。」

    「方先生的弟弟?方文江?」阿ken聲音裡有些許的疑惑,還是立刻說了聲「是。」

    唐宏軒皺眉,食指輕敲桌面,稍稍沉吟了一下,又道:「你通知老七去一趟邊境,今天下午就動身!他懂我的意思。」

    「明白。」

    「再給方文岳打個電話,叫他現在到night等我!」

    「就先這樣,別再來煩我了!」說完,乾淨利落地掛掉電話,拿過辦公上的車鑰匙,一陣風一樣出了辦公室。

    林若曦一整天都在心神不寧中度過。尤其吃完午飯後,右眼皮更是狂跳個不停。

    心跳的速度微快,節奏有些慌亂。裡面開始滋生出一種空落落,不著邊際的感覺,總覺著似乎有什麼事情會發生。

    這樣的感覺,很久很久以前的時候,也曾出現過一次。

    那時的林若曦只有7歲。

    那天早上下著小雨,而一向懂事的她反常地哭鬧起來,不讓爸爸出門去上班。爸爸摸了摸她頭,說「若曦乖,爸爸掙錢給你買鋼琴」,還是夾著雨傘走了。小小的她眼巴巴地看著爸爸出門時候的背影,心裡隱約就滋生出一種感覺……爸爸再也不會回來了。

    而林父,就真的再也沒有回來。車禍,駕駛員逃逸,林父因為錯過了最佳搶救時機,不治身亡。

    那麼這一次,又會是什麼?

    這世界上最不堪的都已經叫她經歷了,還會有什麼事情,是不幸的?!

    林若曦兀自陷入了低落不安的情緒裡,不可自拔。

    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黑了下來。

    男人回來的時候屋裡一片漆黑,他以為林若曦睡熟了,便沒有去開吊燈。輕手輕腳地脫了外套,扯著領帶,直接進了浴室。

    可等他洗過澡出來,走到床邊的時候才發現那小女人並沒睡,而是靠著枕頭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發愣,連他回來了也不知道。

    林若曦養傷的這間屋子同樣在二樓,但卻並不是唐宏軒的那間臥室。然而男人卻每天都會回到這裡,自說自話地和她說著些什麼,夜裡熄燈之後,便強硬地摟著她納入懷裡。雖同床共枕,卻並無任何事情發生。因為顧慮到她的身體,更顧慮到她的心情。

    其實林若曦所不知道的是……那間男人強要了她的臥室,在她割腕被送入醫院的當天下午,便被他下令封了起來。

    誰說他心裡就一點不痛!?

    黑暗中,唐宏軒皺起了眉頭。他「啪」的一聲摁亮了床頭櫃上的小燈,坐到了床邊。

    突然的光亮似乎讓她受了些驚嚇,林若曦一個激靈,這才皺著眉回過神。

    「嚇到你了?」唐宏軒單手拿著毛巾,擦著濕漉漉的短髮。

    林若曦瞇著眼,慢半拍地輕輕開了口,「沒有,剛才太黑,突然間變亮,有些不習慣。」

    唐宏軒擦頭髮的動作一頓。聽見她的聲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隨即薄唇一勾,喉間溢出低沉愉悅的笑聲。他本來是沒指望她會回答自己的。那天他威脅過她便逃一樣匆匆離開,可回來之後唐宏軒便發現了讓他更加挫敗的事情:林若曦不只沉默更甚,並且……她在漸漸地枯萎。

    難得今日她能主動開口和自己說話,唐宏軒怎麼能不心情舒暢。

    「今天感覺怎麼樣,手還疼不疼了?」見她肯說話,唐宏軒打蛇隨棍上,將手裡的毛巾隨意扔到一旁,在她旁邊半躺下身子,伸手將人攬進了懷裡。

    瘦弱的身軀在他接近時照常僵直了,然而這一次沒有太激烈地閃躲。只是動了動,雖然依舊不自在,卻沒有過度的掙扎。

    這下他更是欣喜若狂,打疊起平生最溫柔的態度,低聲溫存,「寶貝兒,剛剛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能和我說說不?」

    林若曦垂下了頭,沒說話。

    他歎息,想起傭人們回報說她昨天看著自己的學生證發呆,便柔聲開口,「學校那邊你不用擔心。方文岳昨個兒跟我說m大那邊已經期末考了,你回去也沒意義。況且身子還虛,受不住。」說著輕輕吻了吻她的鬢角,「別總胡思亂想了,該安排的都已經安排好了,反正你下半年也要開始去實習,沒什麼課可聽的。等到了時候,直接去拿畢業證和學位證就行了。嗯?」

    他扯著長串說了一堆話,她卻又是一陣沉默以對。

    半晌,柔弱的調子才低低的響起,「我想我媽媽了。」

    唐宏軒垂眸,看著懷裡人光潔的額頭挑了挑眉……這妮子的心思怕是變著法兒的想離開這兒,難怪今天乖的跟隻兔子似的。他就說麼,這丫頭壓根兒不是個省心的主兒,更別說讓他高興了!

    漆黑的眸底閃過一絲冷光,依舊是那份溫柔體貼的樣子,「好啊,我安排人接你母親過來……」

    「不!」他話沒說完便被她驚呼著打斷。

    林若曦猛地扭頭,抬手去抓他的衣襟,驚急慌亂間牽動了傷口,疼的低呼了一聲,一個勁兒地皺眉輕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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