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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人心 文 / 葉詩憶

    在囚禁她一個星期之後,蔚藍終於來看了她。book./top/

    他推門進去,屋內昏暗一片,沒開燈,窗簾也拉得很嚴實,他看到床的一角有一團黑,是她埋頭縮在那裡。

    他慢慢走上去,到她身邊停下,低頭看著她把自己抱成一團,長髮遮住了臉,像一隻受傷的小獸,極度缺乏安全感,他眼裡強裝的冷漠瞬間瓦解。

    他看了她很久,她似乎才察覺到有人在身邊,一點點抬起頭,在昏暗的環境裡費力的辨別,在看清後,又低下了頭,不聲不語。

    眼神那麼空洞,刺的他的心一痛。

    他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沉默,拉住她的胳膊猛地把她拉下床,她跌撞著摔到地上,放在床頭櫃上的玻璃杯在碰撞中摔到地上破裂,他親眼看著她的左手在過程中按進那堆玻璃渣中。

    她一聲不吭,似乎沒有痛覺,手掌流血,玻璃刺進手心,似乎也不痛,就那麼伏在地上,毫無生氣。

    蔚藍站著,久久不動,心口卻似被插進一把刀般,疼的他窒息,喉嚨也哽住。

    這樣沉默好久,久到地上的女生似乎已經沒了呼吸,久到站著的男生眼眶漸漸發紅……

    他轉身,在那刻抬手抹眼,抬腳快步走向門口,開門離去。

    屋內死一般的寂靜。

    在門被關上後,她才有了動作,吃力的撐在地上,玻璃刺得更深,她卻無暇顧及,從地上爬起來,身上其他好幾處也被撞的痛。

    她吸氣,忍著痛,赤腳走到窗邊,再無力氣,靠著窗框喘息,手掌心血肉模糊,她仰頭,淚水止不住,順著臉頰滑落,流進衣領。

    等緩了一會兒,她低頭,屋內昏暗,她卻不管,用完好的右手把一塊較大的玻璃碎片拔出,血流得洶湧,她痛得閉眼。

    這時,門又被打開,燈也同時被打開,突來的光亮刺的眼睛生疼。

    蔚藍拿著醫藥箱進來,腳步急,在到她面前時才微愣,她滿臉的淚水和眼裡的慌亂驚訝都被他收入眼底。

    他唇抿的緊,明顯還氣著,這時卻也沒辦法發火,她手上傷口一直在流血,需要處理。

    彎腰橫抱起她,他走到床邊,把她輕輕放床上,然後把醫藥箱拿過來擱被子上,打開後拿出鑷子,抓過她左手,那一片血色刺激的他恨不得捅自己一刀,用鑷子夾出玻璃片,血液不斷流,她緊咬唇不發出聲,呼吸卻重了。

    而後他拿消毒藥水和棉簽,在傷口上處理,分明聽到她痛得吸氣的聲音。

    把傷口包紮好後,他整理藥箱,在這過程中他沒說過一句話,也沒抬頭看過她一眼。

    把地上的玻璃碴一併處理好後,他走回她身邊,坐在床沿,她低著頭不說話,他看她許久,終歎一聲。

    然後,在她的驚訝中,他伸手把她揉進懷裡,抱得很緊。

    她垂眸,任他抱著,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手掌還疼著。

    他把頭埋進她的肩窩中,開口,聲音沙啞:「韓雪戀,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她睫毛輕顫,眼底滑過一絲掙扎。

    「你告訴我好不好?到底要我怎麼做才好?我真的不想心這麼痛……」

    她鼻子一酸,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下,他是bs少主,理應冷血無情的,為何在她面前會脆弱的像一個大男孩,讓她狠不下心去推開他。

    冰冷的淚水滾落,滴進他的脖子,涼進他的心。

    他身體一怔,緩緩抬起頭,與她對視,她的淚一滴接一滴滑下,滴滴砸在他心上,他低頭,一點點吻去她的淚水,感覺到她身體的輕顫,他更摟緊她,從眼睛,吻到嘴角,直到印上嘴唇,極盡溫柔。

    他用他全部的溫柔來對待她,這份愛重的讓她害怕,讓她不住的想逃。

    他一點一點的吻,輕佻開她的牙關,舌伸入,追捕她的芳香,她一開始沒回應,後來慢慢變成半回應狀態,他心裡一喜,吻的更深入。

    一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他才鬆開她,抵住她額頭,她眼裡有慌亂也有迷茫,而他滿是深情,耐心等,等她恢復。

    ……

    「放我離開吧。」

    他怔住,沒有想到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這一句話把兩人之間的溫情全打散,而他臉色都變白,吶吶的問:「你說什麼?」

    她用右手推開他,撇開頭,不看他,重複一遍,「放我離開。」

    「不可能!」

    他抓住她肩膀,逼她看著自己,一下天堂一下地獄的滋味算是嘗到了。

    「為什麼要離開!待在我身邊不是很好嗎!」

    她看著他,眼圈還紅著,「我要的是自由,你能給我嗎?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有朋友有家人,而不是在這個島內度過餘生,你要關我一輩子嗎?」

    他搖頭,慌得重新抱住她,「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真的!只要你不離開我,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我們可以回h市,我可以讓你回家,你的生活可以繼續……只要你不離開我!」

    她不說話了,沉默著,左胸口一陣陣鈍痛。

    澈還在,司徒還在,我怎麼可能,一直陪著你呢……

    **

    「少主,小姐不肯吃飯。」

    他頭疼的擱下筆,這幾天根本無法專注於手中的工作,眼下聽人匯報她的情況,他更頭疼,眼中血絲濃重。

    「藍。」夏伊艾推門進來,揮手讓女僕退下,她走到他辦公桌前坐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他抬頭,「你有辦法?」

    初看到他雙眼殷紅,她被嚇一跳,後又細看他滿臉的疲憊,語氣中帶了一絲責備,「你怎麼把自己整成這幅鬼樣?」

    他撇頭,抽出一根煙點燃,煙霧朦朧了他的眼,也遮蔽了滿滿的傷痛。

    夏伊艾皺眉,伸手奪掉他手中的煙,「要把自己也整垮是不是!你這樣折騰自己若真的身體垮了怎麼辦?你讓bs的人和北棠家的人怎麼辦?」

    他閉眼不語,眼底的黑眼圈顯而易見。

    夏伊艾也不忍繼續打擊他,他心裡痛苦她都知道,只是有些事真的勉強不來,她放緩語氣說:「她已經三天不吃不喝了,本就身子骨不強,這樣下去只會更加虛弱,你既想要她好,就好好和她說話,別控制不住脾氣的亂吼她,把你自己的身體也調理好,你身體強才有精力去照顧她,不要急在這一時半會兒,不都說有日久生情的嗎?」

    他疲累搖頭,這根本不是日久生不生情的問題,韓雪戀現在拒絕他的靠近,她根本是把自己的心完全封閉起來,即使他有心想慢攻也沒辦法,她像個刺蝟一樣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他進不去那個世界。

    「小艾,你不懂。」

    夏伊艾火了,實在看不慣蔚藍這幅頹廢的樣子,那根本就不是她認識的蔚藍,她認識的蔚藍從小就是最驕傲最容不得別人質疑他的,同樣,他也是最優秀的。

    可是現在呢,看看,這像什麼樣?

    她冷笑一聲,「我是不懂!我是沒有愛過!但是就看現在你和小雪那副樣子,我這輩子都不要去碰什麼狗屁愛情了!」話落她起身就往門口走。

    門被狠狠摔上。

    蔚藍垂眸,低低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直到止也止不住,仰頭,眼淚都流出來。

    狗屁,愛情啊。

    ……

    夜幕降臨,蔚藍走到房門前停下,身後女僕推著推車,上面放滿了各色清淡的食物,她胃不好,這麼久不吃飯肯定很不舒服,他伸手接過推車的把手,女僕恭敬退下,門兩邊的人替他開門,他推著推車進去,門在身後關上。

    房間內沒有開燈,僅靠窗外月色照進來,他沒有在床上看到人,心一急,他伸手打開燈,屋內一下亮堂。

    他環顧了一圈,才在角落裡找到她。

    她就穿著一身單薄的睡衣坐在地上,整個人縮成一團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他走過去,在她面前輕輕蹲下,手扶上她的胳膊,剛碰上便感覺到女生的身體一顫,躲開了他的觸碰,他皺眉,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

    想了下,他深呼吸,強迫自己臉色溫和一點別那麼冷,然後摸摸她的腦袋,輕輕開口:「雪,去床上好不好,坐在地上很冷。」

    她沒有說話,卻更加抱緊自己一點。

    他摸摸她放在肩上的手,感覺到冰冷一片,心裡擔憂更重,當下不管她是否要躲,摸上她的胳膊,隔著一層睡衣,他感覺到的還是冰冷的體溫,這丫頭是真要弄死自己!

    心疼全泛上來,加上被她這樣折騰自己的行為給氣到,壓抑的霸道又全出來,伸手摟過她的肩膀到懷裡,另一手穿過她曲起的膝蓋一抱便抱起來,幾步走到床邊放下她,給她蓋上被子。

    她開始掙,頭抬起來臉色蒼白憔悴的像凋落的梨花,聲音也軟弱無力,「別碰我。」

    他手一僵,心頭怒氣出來,可在對上她又瘦了一圈的小臉時又全變成了心疼,坐在床沿,好聲好氣的哄:「我不碰你了,那你聽話好不好?別不吃飯,你的胃經不住這麼餓的。」

    她低頭不語,可眼底閃過一絲痛苦,她的胃確實經不住這樣折騰,這幾天不知已經痛過多少回,可她只能生生忍著,因為她不能再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給的溫柔裡了。

    他閉眼歎氣,起身把推車推過來停在床邊,已經將姿態放到最低,「雪,不要因為跟我置氣,就這麼折磨自己的身體,多少吃一點好不好?」

    仍舊聽不到女生的回答,蔚藍心裡難受的直翻騰。

    兩人都沉默著不說話,卻突然發生了變故。

    她臉色突然更蒼白了幾分,雙手抓起被子,忍耐著胃部翻滾的疼痛,牙齒死咬著下唇不發出聲,以免蔚藍察覺到。

    可他還是察覺到了。

    女生的身體因為疼痛而輕抖著,他坐得近,觀察力又敏銳,沒幾秒就發現了不對勁,「雪你怎麼了?」

    她這次是痛到沒辦法開口說話了。

    他急了,也不管她會不會生氣,坐過去摟住她身子,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又看到她手按著胃部的位置,當下便明白她又胃痛了,扯著嗓門朝門外吼:「去把醫生叫來!」

    這次胃痛比前面幾次更劇烈,她幾乎快要疼暈過去,蔚藍抬起她下巴,看見她下唇已經被咬出血時,眼裡又憤怒又心疼,掰住她下巴使她鬆開牙齒,然後低頭吻住她,舌滑入她口中時便被她狠狠一咬,他吃痛卻沒有退縮。

    讓他痛著,總比她自虐來得好。

    ……

    等醫生趕到時,她已經痛暈過去。

    因為她不肯進食,蔚藍試著在她昏迷時餵她一些流食也喂不進去,沒辦法只能讓醫生給她掛了幾瓶葡萄糖來補充營養。

    蔚藍在床邊守了一會兒,後來要處理一些工作,便讓夏伊艾來看著她。

    ……

    韓雪戀轉醒時已經接近午夜,渾身脫力的躺在床上,也沒力氣起來。

    夏伊艾一向晚眠,在邊上邊玩電腦邊看守病人到也不會難熬,見她睜開眼了便笑一聲:「醒了小雪?」

    她愣一下,然後轉身,看到夏伊艾坐躺在另半邊床上,眼裡有點疑惑。

    夏伊艾朝左側努努嘴,見她轉過去看掛著的鹽水瓶,便說:「你胃痛,痛暈過去了,掛幾瓶葡萄糖,藍不放心你一個人待著,所以讓我來守著你。」

    她看幾秒,轉回頭,歎一聲氣,用手肘半撐起身子,夏伊艾急忙拿靠枕放她背後,又幫她調整一下讓她靠得舒服。

    「還痛嗎?要不要我叫醫生再來看看?」她問。

    雪戀便搖頭,也不說話。

    夏伊艾抿抿唇,也不知該說什麼,想了想便把筆記本放兩人中間,正在放電影,無聲的,「陪我一起看吧,反正也無聊。」

    她看幾眼,興趣並不大,卻動了下手指把靜音去掉,音效立即出來。

    夏伊艾被突來的聲音驚一下,又笑起來,隨後便嘻嘻哈哈的和雪戀談笑起來,雪戀也時而回一句。

    她本就是個心**玩愛鬧的女孩,雖說生長在黑道這個環境中,從小血腥殘忍的事見多了,自己在做任務時也沒少殺過人,手底下人都當她心狠手辣和蔚藍一樣,可是在平常時候,她也是和正常的女孩一樣天真無邪。

    待電影看完,不過自雪戀醒來過去了半個小時,夏伊艾閒不住,又開始找遊戲玩,她靜靜看著,沒打擾。

    直到她遊戲也玩膩了,開始放幾聲輕緩的歌。

    「小雪,你困嗎?」

    她搖搖頭。

    「我問你幾個問題好不好?」她擰眉,有點糾結。

    她輕點頭。

    「那個……」她咬唇,表情相當鬱悶,「你不肯接受藍,是因為心裡有其他人嗎?」

    雪戀抬眼看一下她,還未說話,她又急急忙忙補充一句:「我不是幫藍問的!這你大可以放心,你跟我說什麼我都不會告訴他的!」

    她便笑一下,弄得夏伊艾也不知道這算是默認還是什麼。

    「小雪,我從小在bs長大,身邊除了bs的兄弟們便是家中的女僕,並沒有什麼好朋友,除了藍從小像哥哥一樣照顧我之外,基本上便沒有其他同齡人了……」

    她不說話,靜靜聽她說。

    「雖說,你是藍用了不怎麼好看的方法綁來的,可是我很喜歡你,藍身邊圍繞著的女人也不少,可我都看不上眼,就你比較對我胃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雪戀伸手握住她的手。

    「如果你和藍在一起了,我會很開心的,這樣以後可以有一個姐妹,可現在你不喜歡他,我雖然遺憾,卻也很想珍惜和你的友誼……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是藍那邊的人,而幫他來當說客。」

    說完,夏伊艾雙眼亮亮的看著她,又含了點點忐忑。

    雪戀笑起來,伸手把她掉下的碎發別到耳後,才拍拍她的臉,說:「我沒當你是外人。」

    她欣喜的笑起來,抓住雪戀的手。

    ……

    {很想多說幾句有點讓人寒心的話。

    友情和愛情的區別很大。

    友情,你可以擁有很多份,均可以平等對待,而且只要你拿真心待人,那必可以得到真心的回應,當然特殊人渣除外。

    可愛情,從一開始便是不平等的,很多時候,即使你拿一顆血淋淋的真心去待人,那人也不見得會回你一顆真心,更甚者,那人還會嫌棄你的一顆真心。

    所以,最涼薄,也不過是人心。}

    ……

    女生的話題總是比較多,一旦開了匣,那想關都關不住。

    她們便一直精神充沛的聊到了天濛濛亮才睡去,當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夏伊艾在說,雪戀在聽,偶爾說幾句回幾句,精神充沛的自然也是指夏小姐。

    ……

    早上,蔚藍開門進來時,見到的便是大床上倆小女人感情甚好的摟抱著睡在一起,他感覺太陽穴突的一跳。

    等走近一看,他便很是無奈,把被掃蕩到床尾的筆記本收起來放桌上,又給她們蓋好被子,然後把拔下的鹽水針頭收好,摸摸韓雪戀的額頭,感覺體溫什麼的正常,才放心的關門離開。

    走出門,他只覺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又是鬱悶又是無奈,那小女人對小艾怎麼就這麼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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