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5第45章 文 / 金大
從蕭城回到京城內已經有好幾天了，自從到了王府後，林慧娘便一直深居簡出的。
林慧娘是真被那位天子嚇到了，她現在算是相信基因遺傳了，別管那位永康帝平時看上去多麼的君子端方，可咬人的虎是不露齒的，這位說話都不需要帶出恨意來，就給她嚇的心驚肉跳的。
從那後慧娘別說逃跑了，她連那個念頭都不敢再想起來。
等到了王府，她懷孕的事兒是瞞不住的，王府上下卻是安安靜靜的，就連一向巴結她的王嬤嬤都沒有過來賀喜。
眾人都有一種不可言說的默契在裡面，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不是件可以恭喜的事兒。
只有那個李長史找了個機會，把慧娘懷孕的消息遞給了林家。
很快的林府裡的人就過來看望林慧娘來了。
在林家的人來的時候，王府內正有人在做著別的動作了。
要是個通房丫鬟早就有人代晉王處理了，可這是晉王擺過席正經納的側妃，此時有了身孕，王府裡沒一個敢多嘴的。
可也不是誰都在等晉王的消息，眼瞅著晉王怎麼也要一個多月才能回來。
孟太后派在晉王身邊的耳目衛嬤嬤，這個時候就心思活動了。
這位衛嬤嬤早些日子就跟慧娘結了仇，這個時候見慧娘犯了忌諱，再來衛嬤嬤也是要緊盯著這樣的事兒的，很快的她就著人去了清心觀，向正在清修的孟太后稟明了此時。
只是那捎話的人是不會上什麼好話的，雖然不至於往慧娘身上潑髒水，可是喝避子湯還能喝出個孩子來的，隨便的描幾句那話就不會多好聽。
孟太后是個面目慈祥的人，她自從娘家弟弟被晉王平亂的時候燒死後，便不再問塵世的事兒了，一心只搞她的清修。
此時聽到這個，也不過是眉頭都沒皺一下的，就跟打發貓狗一般的，下了個口諭，著人給這位林側妃遞碗打胎藥。
衛嬤嬤心裡高興，得了令，立刻就帶著人趕緊的找御醫去開方子熬藥。
這邊的打胎藥還在路上呢，林府裡來的王姨娘卻是早早的做上了美夢。
她這次來前，特意的上廟裡求了個護身符。
王姨娘心裡更是美滋滋的，想著這下林側妃有了孩子，那位置就跟牢靠了，男人的寵愛太沒準，今兒有明兒沒有的，還是孩子是自己的，只要生下來，又是晉王的第一個孩子，以後他們林家啊，可是真有後台了。
等再見了林慧娘，王姨娘便笑嘻嘻的巴結著慧娘說：「我就知道側妃是有福氣的人，現如今姑娘就要好好保胎，來側妃，這是我給您啊，親自去求的護身符，您務必帶在身上，這一定能保佑您生個兒子。」
她身邊的林芸娘是個有心眼的，一聽說姐姐懷了身孕，林芸娘便打著要看望姐姐的口號來了。
到了這個時候林林芸娘都有些迫不及待的了：「姐姐，你懷孕的時候只怕身體會不便，我在府裡一直擔心你這，姐姐要不要我過來王府裡陪你……」
別看芸娘歲數小，卻是人小鬼大的很，滿腦子早已經為自己鋪好了路，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再來姐姐是有孕的人，怕是不方便伺候王爺。
只有林老爺臉色陰晴不定的，直接沉著臉，把這些不懂事的女眷都攆了出去，這才歎了口氣的對慧娘道：「慧娘啊，為父總覺著這樣不妥當，王府裡比不得咱們小門小戶的，更何況為父從沒聽說過哪個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正妻還沒入門，就有妾室生下長子的，為父總覺著，你有孕的事兒不宜太過張揚，你且聽著晉王的吩咐，而且……」
林老爺雖然就是個開胭脂的，可活到這麼大歲數，心思也通透著呢，再來慧娘在王府裡，他多少的也要特意打聽下朝廷內的消息。
林老爺又思慮的多，便悄聲道：「此時晉王爺在外平亂，這次咱們王爺的功勞大的很，全國兵馬多一半都在他手裡，所謂功高震主，更何況他同永康帝又都是孟太后所生……哎……聖上一直沒有孩子，你又在這個節骨眼上懷了晉王的孩子，為父就總覺著心裡突突的，怕這個孩子給你，給王府招惹了禍事」
慧娘沒想那麼長遠的事兒，再來聖上跟晉王關係那麼好，她也不覺著他們兄弟間會有什麼嫌隙。
她原本滿腦子就只有一個念頭，她要不要給她不喜歡的人生孩子了。
可是聽她父親分析了這麼一通後，慧娘也發現這個孩子真是來的不是時候。
按說她應該當機立斷的給這孩子拿掉的，可她忽然又膽怯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雌性激素在上升，她現在摸肚子摸的多了，總覺著肚子裡的東西很奇怪，她也說不出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感覺，就是忽然的不那麼著急著去掉這個了。
慧娘正同父親說話呢，倒是院外的紅梅忽然走了進來，臉色有些不好的施禮道：「側妃，衛嬤嬤不知道怎麼的帶了一波人正要過來呢。」
慧娘心裡納悶，她忙讓她父親跟王姨娘那些人都先去廂房裡避開下。
也就剛避開的功夫，衛嬤嬤前呼後應的就到了。
這次衛嬤嬤的氣勢很足，在院內一站，就對裡面的人吩咐道：「去叫你叫側妃出來聽孟太后懿旨。」
慧娘心裡納悶，可很快的她就想到了肚子裡的那塊肉，她心裡就咯登了下。
她沒想到自己懷孕的事兒，這麼快就被隱居的孟太后知道了。
等她出去的時候，院內的衛嬤嬤趾高氣揚的，見了林慧娘後，衛嬤嬤獰笑道：「林側妃，？你還不快跪下接皇太后口諭。」
林慧娘就跟反應遲鈍一般，站在那。
倒是紅梅小巧她們機靈，忙上前搭腔道：「衛嬤嬤，請您息怒，我家側妃有孕在身，您且等我去為側妃取一個軟墊過來，再行禮……」
「不必麻煩了。」衛嬤嬤陰森森的掃了紅梅小巧她們一眼，晉王不在王府，衛嬤嬤又有孟太后這個後台，自然是什麼都不怕的。
她直接一揮手，命令身後的那些人道：「給藥給她端過去。」
那藥是早熬好了的，特意找的御醫開的方子，此時很大的一個碗盛的滿滿的，放在一個專門的褐色小木盒呢，單有一個宮內的老太監打開盒蓋拿了出來，另有一個太監在旁邊隨時準備負責灌藥。
倆人一前一後的走到慧娘面前。
慧娘心裡突突的，她沒想到打胎來的這麼快。
其實給林慧娘打胎的事兒，對孟太后都不叫個什麼，她不過隨口吩咐一句，只是衛嬤嬤慣會拿雞毛當令箭，擺出這麼一副咄咄逼人的場面。
此時院內靜得很，周圍的下人丫鬟都不敢抬頭看。
紅梅小巧更是含著眼淚，一個字都不敢說。
這是太后的意思，別說是一碗打胎藥了，即便是要林側妃死，也是沒人敢說個不字的。
場面瞬時就凝重了起來，就連廂房內的林家人也都是大氣不敢喘一聲。
慧娘深吸口氣，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她早都知道是這個結果的，而且林老爺剛分析的也對，她這個時候懷孕實在太不是時候了……再來這孩子也不是她想要的那種孩子……
可心裡還是難受了，她上前一步，鼓起勇氣的端起了那碗藥。
只是剛端起來還沒來得及喝呢，她院內的大門便又被人一腳踢了開。
那踢門的人進來的急。
很快的院子就闖入一群宮內的太監。
那些人各個都是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其中領頭的更是吳德榮，吳大總管。
只是讓人意外的是，這些人怎麼會忽然的出現在王府內宅。
吳德榮別看外表震驚，其實剛才趕路趕的他腿肚子都在抽筋，他是忽然得了聖上的口諭，讓他快快的過來。
吳大總管平時在永康帝身邊伺候的久了，知道永康帝言辭很少如此急迫的。
而且吳德榮發現自從從蕭城回來後，聖上的脾氣就跟以往不大一樣，就連關雎宮內都去的少了，有那麼幾次甚至還對著奏章發起了呆。
吳德榮就很怕自己當差不利壞了事兒，到時候萬一觸了聖上的眉頭，可是要大大的不妙了。
所以一等進到晉王府內，他直接就往內宅裡闖。
帶著一眾宮內的太監護衛，他終於是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到了。
再一望那還滿著的藥碗，吳德榮長出口氣，心說只要再晚上幾步，估計他都不用再回去覆命了，直接一根繩吊死自己得了。
現在見來的正是時候，他也便大踏步的走到慧娘面前，輕施一禮道：「側妃可還安好，我等奉聖上之命，特來為側妃送保胎藥的。」
說完吳德榮便一揮手，很快的有御醫走了出來，那人手裡顫巍巍的遞上一個藥方子，顯然是在路上的時候匆忙寫出的一個保胎的藥方。
那邊的衛嬤嬤一見這下，臉色就不好了起來，那御醫正是之前她找過讓開打胎藥的那位。
說完那些話，吳德榮是個圓滑的人，很多事不必點破，大家也便懂了，他笑著轉過身，這才佯裝剛看到衛嬤嬤一般的道：「衛嬤嬤，您這是也在這呢……」
衛嬤嬤尷尬的笑了笑，她眼角餘光瞄了眼被人端著的打胎藥，在心裡止不住的衡量了下，一邊是下了口諭的孟太后，一邊是吳德榮那頭的聖上……
就在她偷偷衡量利弊的時候，吳德榮是何等的精明，他立刻就笑著說道：「衛嬤嬤大概是不知道吧，這次在蕭城的時候，晉王府的林側妃可是立了很大的功勞的，太后的口諭聖上已經知道了，衛嬤嬤不用左右為難，這事兒聖上已經派人去通稟了太后。」
衛嬤嬤臉色鐵青的，她沒想到就這麼一個林側妃，不光是晉王爺寵著，就連那位輕易不管內宮瑣碎事兒的聖上都親自出面了……
一想到那位永康帝，衛嬤嬤的冷汗都在往下滴。
她忙擠出一絲笑意，又重新走到林慧娘面前，在那拜了一拜的：「林側妃，剛才多有得罪，我等只是聽差的下人……希望林側妃不要往心裡去……」
林慧娘長出口氣，也沒吭聲，衛嬤嬤訕訕的帶著人灰溜溜的走了。
那邊廂房內等著信的林府眾人，臉色也是各個不同，有高興的手舞足蹈的，有低頭沉思的，也有像林老爺這樣擔心受怕的。
等為嬤嬤走後，吳德榮又把宮內賞賜出來的東西吩咐著讓人搬了進來，交給慧娘的手下。
等都辦托等了，吳德榮才回宮覆命。
等院子靜下來後，林老爺忙從廂房內出去，他嚇的臉都白了，一見了慧娘劈頭蓋臉的便道：「慧娘啊，為父怕你要有血光之災了……」
他這個話不光是慧娘，就連身邊的王姨娘都嚇了一跳，忙扯著他的袖子罵他：「老爺，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家側妃如何就能有災。」
林老爺卻歎息著道：「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太后讓慧娘打胎，怎麼會有聖上攔著，這樣的事兒更古未聞，這要是晉王回京，又該是什麼樣的境況……哎……只怕我們林家……」
下面的話林老爺沒說出去，不過等說完那些話後，林老爺便一臉苦楚的帶著林家的女眷走了，那副樣子儼然就是好日子到頭準備等著倒霉的樣子。
慧娘心裡也是忐忑奇怪的，她沒想到在這種千鈞一髮的時候，讓自己免受打胎之苦的會是聖上。
只是望著吳德榮送的那些東西，慧娘又有些糾結。
她沒想到那位冷面的永康帝，怎麼又想起送她這麼多東西了。
倒是紅梅小巧都高興著呢，在那一邊清點那些賞賜一邊說：「這都是宮裡賞出來的，這是……」
紅梅懂得多，一看到手裡清點的那樣東西，當下就有些愣住了，在那想到什麼的說道：「側妃，按說宮裡的賞賜都是有份例的，現如今怎麼宮裡會賞下這樣的東西來？」
那是一個並不高的小珊瑚樹，小小的袖珍的一小盆，別看這東西不大，可是這是有講究的東西。
下面的底座更是用寶石鑲嵌的，盆是鑲金的盆。
紅梅看的眼睛都直了，她壓低聲音的，「這物件，只有從二品以上才可以有，側妃您是從四品的誥命，難道這是聖上在暗示，您扶正正妃有望？」
紅梅被沖暈了頭，倒是小巧納悶的：「可是聖上怎麼會暗示這個？紅梅該不會是你想多了吧？」
林慧娘也是納悶的很，這位永康帝之前對她那麼冷，可是那次她跳河的時候，還是這位永康帝親自救的她呢，她知道的時候人都傻了。
可是自從後，那位天子卻連見都不見她，一等到了京城內，直接就遣人將她送到了晉王府內。
林慧娘都糊塗了，心說這位天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