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0第60章 文 / 金大
吳曉曉的話說完後，永康帝的表情卻是沒有變，他安靜的點點頭道：「先跟朕到御花園。」
吳曉曉心裡奇怪，不明白她都這麼說了怎麼永康帝還是執意讓她去什麼御花園。
不過她還是乖乖的跟了過去。
一直小心的跟在永康帝身邊。
在路上的時候永康帝並沒有同她說話，而且以往都會坐御攆的，這次卻不知道永康帝是怎麼的，竟然要同她一起散步過去。
吳曉曉原本就在擔心他的身體，她剛才摸過他的額頭，知道他有些發燒，現在天氣這麼冷，又是晚上，京城內的御花園可比不得行宮內的御花園，裡面景色不好不說，還因為有那座高高的假山，所以御花園內還比別處額外的冷上一些。
等到了御花園後，永康帝少有的屏退了身邊的人。
就在吳曉曉要再次開口的時候，永康帝忽然把手指放在她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親自牽著她的手。
吳曉曉楞了下，她忽然發現永康帝的手好涼，跟他發燒的體溫不同的是，他在牽著自己手的時候手指竟然是這樣的冷。
假山很高，這裡的假山據說是很有來歷的，當初為了運這些假山很是費了些周折，不光是堆積的高高的，裡面的形狀還是各異。
只是白天看上去還好，等到了晚上，就算外面有宮燈在照明，此時她手裡提著個琉璃燈呢，可還是架不住光線太弱，她總覺著周圍跟有鬼影一般，心裡總是緊張兮兮的。
假山很大，上面專有一處用來歇息的地方，那是一個很小巧的八角小亭。
永康帝帶她走了過去，坐進去。
此時像東邊看去，從他們所在的地方能隱隱看到不遠的地方有處宮牆。
那宮牆內並不怎麼亮，顯然裡面沒有住著人。
就在吳曉曉納悶的時候，永康帝終於緩緩的說道：「那是東宮，我小時候一直住在那。」
吳曉曉奇怪了一下，她還是頭次聽見永康帝沒有再稱呼自己為朕。
她抬起眼睛望著他，從他的表情上瞧不出絲毫的不同。
可他顯然是有好多話想同她說。
「我身體不好。」他的聲音穩穩的，話裡聽不到出抱怨哀歎的味道，只是很簡單的在純屬他作為天子的幼年往事罷了。
「貴恆久、貴思悟、貴知行、貴著述，當東宮的時候每日都要三省其身，要為天下表率……」
他的話語很輕很寡淡，表情更是沒有任何變化。
吳曉曉起初以為他只是在同自己閒聊，可慢慢的她就覺出詭異來，這位天子很少說這麼多話的。
而且簡直就跟滔滔不絕一般，她下一刻就想起這位天子的話嘮風。
當初她在昏迷不醒的時候，他就總對著自己的身體樹洞。
難道現在是又要恢復嗎？
她正在納悶的時候，永康帝終於停了下來，他回頭頭來，光線很暗，照在他的臉上，不知道怎麼的一半明一半暗的。
吳曉曉看後心裡就咯登了下，總感覺他的目光不對勁。
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開口問她了，「你不是有事兒要同朕說嗎，現在說吧。」
他坐的非常端莊，那副樣子就跟在朝堂上一樣。
他擺出這麼一副認真嚴肅的樣子。
吳曉曉也有點被感染了，而且她總覺著他的目光沒以前的溫柔了，有那麼點凌厲的感覺。
她緊張的嚥了口口水，才道：「陛下，我……其實在醒過來前……曾經有一度時間不小心上錯了身體，您知道借屍還魂的事兒嘛，我當時便陰錯陽差的……給借屍還魂了……」
她說的明明是很驚悚的事兒，可永康帝的表情卻是沒變，甚至都沒有催促她趕緊說下去。
吳曉曉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想法，萬一他要當自己是神經病，或者是怪物可就壞了……
而且後面的話只怕……就算再心大的人也會首些刺激……
她只看他一眼，就趕緊低下偷取，硬著頭皮的說道：「所以有段時間我成了一個小門小戶內的嫡長女……然後陰錯陽差的就被人送到了晉王府呢……」
後面的話她實在說的有些尷尬，畢竟她等於是跟這倆個兄弟都不清不楚的。
再來她跟晉王還有過一個孩子……
她停頓了一兩秒後才咬牙道：「我不知道就被晉王……請封成了側妃……後來的事兒陛下應該都知道了……」
一想到自己既做過晉王妃，又被他抱在關雎宮內夜夜守在一起……
她就直覺著尷尬的不得了。
一等說完，她就低著頭不敢看人。
她安靜的等著永康帝的反應發落。
可她沒想到永康帝的反應完全不同，她想過他可能有的反應卻沒有哪一種該是這樣的。
永康帝居然口吻很平靜的問了她一句：「此時你告訴朕這些，是想要做什麼？」
吳曉曉抬起頭來，她愕然的望著這樣的永康帝。
他是在生她的氣還是怎麼的，怎麼他的口吻便的這麼冷冰冰的。
慌亂中她趕緊從亭子內站起來，直接走到他面前，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陛下，我不該瞞著您……只是事出突然，裡面的種種為難之處陛下應該明白……現在之所以告訴陛下，是因為我聽吳總管說晉王現在已沒有了求生的想法……所以我想，如果他知道我還沒有死的話，是不是就會回心轉意……」
她離得永康帝很近，永康帝的表情她都能收入眼底。
在她說完這些話後，她便發現永康帝的表情終於有了些微的不同。
他的眉頭微微的挑了一下，很淺淡的他勾了下嘴角，隨後他伸出手來，用手托著她的身體，試圖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吳曉曉原本以為他會生氣計較的，畢竟她隱瞞了身份，可看他的樣子又不大像在生氣。
只是在把她扶起來後，他的手還在她的肩膀上放著呢，一點鬆開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手臂不斷的收緊。
起初她只是覺著他扶自己的時候很用力，可到後來的時候她都覺著有些疼了。
吳曉曉很是意外了下，她睜大了眼睛，試圖從他的手臂中掙脫開，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他們的力氣懸殊太大，他直接把她按在了懷裡。
她的頭不想靠向他的，可在她抬起頭的瞬間，他已經騰開一直手按住了她，把她的頭用力的按在他的胸前。
在一起這麼久了，吳曉曉還是頭次感覺到他如此激動的情緒。
她漸漸安靜下來不再掙扎，她能感覺到他的心跳，還有他微微顫抖的身體，還有越來越高的體溫……
冬天在假山上坐著其實是很冷的，又是這麼滲冷滲冷的院子。
吳曉曉終於從他懷裡掙扎出來，她望著他的面孔，急急的道：「陛下，您在發燒，現在不能在假山待下去了，您得趕緊回去休息宣御醫過來為您看病……」
「你還記得在蕭城時的事兒嘛……」他的嗓子有些暗啞。
吳曉曉越來越不明白他了，他幹嘛好好的提蕭城的事兒。
她皺著眉頭的回道：「我記得，當時您要讓外面的人以為您是晉王嘛，然後我就一直在您身邊……您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很強大的君主，明明外面那麼多大軍，可是您一點都沒有亂……」
「你一直在朕身邊照顧朕。」他的手臂收緊，又一次的把她抱在了懷裡。
吳曉曉都要被他壓的喘不過氣來了，她試圖掙扎了下，慌張的撇清關係：「陛下，我是照顧過您，當時是吳總管拜託的，可是我沒做什麼事兒，不過是跟那些御醫一樣守在您身邊而已……」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有幾次重病，母后怕我熬不下來，便帶我去寺廟內祈福，夜裡我就一個人躺在佛像前，等著神佛顯靈，阿奕很生氣，每次都會同母后鬧，全天下能那麼為的只有阿奕一個人……」
他的手終於不再那麼緊緊的扣在她身上了，反倒緩緩的說起了往事：「後來遇到你救我……我才知道原來世上還會有人，不因為我是什麼人，只是單純的要救我這個人而已……」
他頓了一頓：「我有很多話想同你說，你原本該是除了阿奕外，我最親近的人……」
他的手指慢慢的攀上了她的脖子。
吳曉曉在那一刻汗毛都立了起來。
果然下一刻她就聽到，他如同耳語一般的話，那話在她耳邊響起的時候，她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她停頓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沒想到朕要殺你兩次……」
吳曉曉在反應過來後，人還是木呆呆的。
她就覺著自己的腦袋跟蒙住了似的。
足足過了三四秒，她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她當下就驚的哎了一聲，嘴裡同時問了出來：「為什麼？」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她一直以為是孟太后的，雖然孟秀珠一直都為孟太后辯解。
可是她實在想不出還有別的人有這樣的動機。
可是對於這位永康帝她卻連懷疑都沒有懷疑過。
一則是晉王同他關係那麼親厚，再來當初孟太后要著人打胎的時候，還是他幫著攔的……
難道皇家能都要這樣爾虞我詐算計來算計去嗎？
難道對永康帝來說晉側妃懷孕的事兒就那麼的天理不容嗎？
就在她不明所以的時候，永康帝的手指已經覆上了她的脖頸。
雖然知道下一刻自己會遇到什麼，可到了這步吳曉曉卻冷靜了下來。
她瞪著眼前的人，一字一句厲聲道：「陛下，就算您要我死，那看在您要我死兩次的份上，您不能給我一個明白！！」
永康帝倒也沒有瞞她，他的眼睛裡映著她決然的表情。
他的目光沉沉的盯著她，他的口吻很輕，還是那種仿若耳語一般的聲音。
「我瞞不住了。」他的手指在她脖頸後輕輕的揉捏了下。
吳曉曉冷汗都要下來了，她的手腳都是冰涼的，她不知道被人掐死是什麼樣的感覺，可是現在這位永康帝已經擺出要掐死她的架勢了。
她強自鎮定著自己，腦子裡不斷的琢磨著他的話，他說他瞞不住了？
瞞不住什麼了？
「我想你好好的活著，可我瞞不住了，每次聽到他說起你的事兒，我都心都會狂跳，總有一天阿奕會知道的……我們是瞞不住彼此的，我不想阿奕因你同我起了嫌隙……」
吳曉曉沒想到他說的會是這麼的一個理由，她簡直都想翻一個白眼給他啊！！
這位完美到極點的聖主明君，他居然會做這種事兒！！
她倒情願他是為了江山社稷，為了防備晉王才做那些！！
如果只是因為兄弟倆為一個女人心動這麼狗屁理由就要給人害死的話，她真的很想吐血啊！！
她真的有種在做夢的感覺，總覺著眼前的永康帝跟印象中那位端正沉穩的永康帝不是一個人似的。
這事兒處處透著股詭異，可是隱隱的她又覺著此時的永康帝也許才是真實的那個人！！
一直被父母教育被周圍的人盯著看著，簡直都要被當做天下聖人的楷模了。
其實只怕人早已經在沉默中變態了吧！！
她只是不能理解他，她直接問了出來：「你就不怕晉王會知道嗎？」
既然他們彼此心意相通，他做出這樣的事兒難道就不愧疚心虛嗎？
吳曉曉沒想到這位永康帝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面，在聽到她的質問後，竟然可以淡淡的回道：「他不會猜忌我，而且有母后在，他猜忌不到我身上。」
吳曉曉已經要氣結了，虧她還一路厭惡著孟太后呢，卻沒想到孟太后只不過是頂黑鍋的。
她知道等對話結束的時候，這位永康帝就會要自己的性命了。
她深吸口氣，她現在已經無心去糾結永康帝到底是好人還是變態的話題了。
對她來說沒有比保住性命更重要的事兒，她當林慧娘的時候起碼還有個本尊可以活，可這次她要死掉的話就是真的死掉了！！
她匆忙中想起件東西，只是她不知道永康帝會不會給她那個機會。
她也就很快的說道：「陛下，事已至此，我知道我在劫難逃，只是現如今宮內刀光劍影的太多了，您現在這麼掐死我，我脖子上一定會留有痕跡，就算宮內的人不說什麼，時間久了總會有些沸沸揚揚的謠言……所以陛下您不如讓我自己自我了斷，另外陛下，我還有一個小小的遺願……您是否還記得我跟您相遇時帶的那個袋子，我既然要死了，我想把那個袋子帶走，請您在我臨死前滿足我這個小小的願望？」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那袋子裡還有一個防狼噴霧呢，當時她買瑞士軍刀的時候，被那個女店家送的贈品。
當時她還不想要呢，總覺著那東西不過就是個辣椒水的效果，再說了，她又不往危險的地方走。
此時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試試那個東西。
可是具體會怎麼樣她也心裡沒底，畢竟天下都是這個變態的！！
現在他扒開面具的要殺她，她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躲不了這一刀。
不過這位永康帝倒還不錯，居然鬆開了他。
很快的他喚了假山下的太監過來，讓那太監去關雎宮內取那個袋子。
吳曉曉安靜的等著，她頭皮一陣陣的發麻，每一秒都緊張的她心臟要麻痺了一般。
她現在可是跟著曾經下毒毒死自己的人在一起的。
只是他卻少有的像有很多話要同她說一般，他靠的她很近，簡直又要抱住她似的。
她嚇的就是一個激靈，她趕緊躲開了他一步的距離。
她扭頭看向他一臉的戒備，她肚子裡有很多疑問，可是在看向他的臉的時候，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她不知道殺人犯都該是什麼樣的臉，可是沒有哪一個人在殺人的時候會露出如此悲傷的表情。
吳曉曉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這種準被害人還沒有難受呢，他就露出這種表情是不是太過分了！！
人到了這步就不會計較對方是不是天子了，她索性直接說道：「求您了，事到如此，您還裝什麼偽君子啊！你說你當皇帝當成這樣，不覺著自己噁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