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6第66章 文 / 金大
吳曉曉到了小永康帝那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她精神不好，心裡總歸是紮了一根針，坐到小永康帝面前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無精打采的。
小永康帝卻是全然的不知。
倆個人照舊的閒聊了幾句家常，小永康帝的話是逐漸變多的，他現在習慣跟吳曉曉說他都做了什麼了。
看他的樣子他明顯是想同她下一局棋。
吳曉曉卻是沒下棋的心情。
她每次看到晉王的時候，都有種沉帆過盡百年的感覺。
那種心情看似寡淡了很多，但是那種淒涼的感覺，往往會讓她無法自己，而且會有連鎖反應，忍不住的想起以往的那些事兒。
因為那個人明明白白的站在那正在追思自己。
她是見過他霸道瀟灑的人生的，此時他的種種都是因她而起……
還有他那讓人扎眼的鬍子……
吳曉曉不知道該是吐糟還是該是心疼這樣的一個晉王……
「陛下，我今天累了，改日再下棋吧。」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盡量不要露出別的情緒，可還是被小永康帝察覺到了。
小永康帝見她如此低沉，忍不住的皺了下眉頭，他的眼睛在燈下亮亮的，帶著赤子般的熱忱問她：「你在生朕的氣？」
吳曉曉納悶的看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他的眼睛純純的，一絲雜質都沒有，只是單純的問著她：「因為我讓淑妃跟過來？」
「沒有啊。」吳曉曉趕緊的解釋：「她是你的妃子，在你身邊很正常啊，我為什麼要生氣。」
「你呢？你不也是朕的妃子嗎？」他緊盯著她的眼睛，「因為她在我身邊，你今天都沒有過來，難道不是因為你生氣了？」
吳曉曉一直當他是六歲的小孩，現在的話雖然有些曖昧，不過他說的如此坦然乾淨，他的表情動作更是純淨的一絲晦意都沒有。
她也便平靜的告訴他：「陛下，我不是您的妃子，我只是湊巧救過您……等您恢復記憶就知道了，其實咱們從來不是皇帝跟后妃的關係。」
小永康帝這下低下了頭，他像在想很重要的事一般，沉思了片刻才抬起頭來道：「那你會離開我嗎？」
吳曉曉知道小永康帝現在挺依賴自己的，其實這種事兒一想就明白了。
他心理年齡只有六歲，說白了現在的小永康帝真就跟孩子似的，他那位母后簡直就是個模範標版，只會教育孩子做千古一帝，卻連一點慈愛的樣子都沒有。
周圍的人也有樣學樣的要在他面前當聖上，所以一來二去的，這個小永康帝真的沒什麼可以親近的人。
現在她對他不能說多少吧，卻也是少有的幾個當他是孩子的人。
她雖然對他有心結，可是該怎麼做，該怎麼說話應對，她都是當大姐姐的。
只是吳曉曉不認為等他恢復了記憶還會這麼對自己，也許他恢復記憶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幹掉自己呢。
吳曉曉也便歎了口氣的道：「不是我要不要離開，而是陛下您要明白，皇帝都會自稱為孤，那是因為做皇帝原本就是很孤獨的事兒，因為您是天下第一人……」
小永康帝也不知道明白沒有，他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他看的那麼入迷。
以至於吳曉曉都有點納悶了，心說一個六歲的孩子這麼看她幹嘛……
過了好久他才低下頭去，就像不好意思似的慢慢的說道：「可我不是孤家寡人，我有你有阿奕，你們要永遠陪在我的身邊，我不需要什麼后妃皇后，天下能交心的只要一倆個知己就好了，雖然我不記得以前的事兒了，可我能感覺到，我喜歡同你在一起……」
吳曉曉不知道說點什麼好，她沉默了好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回應的話來。
在小永康帝那湊合著待了一會兒後，她就回到自己的寢宮了。
一夜無眠，待到第二天天才剛剛方亮，她就聽見她身邊的宮女在議論一件事兒。
在伺候她梳頭的時候，知畫當做八卦跟她說：「吳貴人啊，您知道嗎，晉王今兒搬出去了，據說是怕總住在後宮內不方便，便從後宮內搬到了議事殿旁的南書房內，只是晉王不知道怎麼的，好好的地方居然佈置的如同第二個晉王府一般，我聽著那些太監們講，晉王特意仿造晉王妃生前所住的地方，把南書房內裝飾的，那樣子簡直就跟晉王妃還在一般……就連晉王府生前用的三個貼身丫鬟他也接到了宮內……」
吳曉曉失神的聽著，聽到任何關係晉王的話題，她的心都會高高的懸起來。
等梳洗完，她正準備進膳的時候，她忽然就見外面有動靜。
她心裡一動，果然很快的就有太監過來通稟道：「吳貴人，張道人求見。」
吳曉曉心裡納悶，她對這個張道人都沒什麼印象的，也就知道當初這位道人治療過自己，然後很會玄學，再來最近在孟太后處伺候著，現在找她來做什麼。
不過這麼一想吳曉曉也就想起來了，之前張道人不敢過來多半是忌諱著晉王，現在知道晉王搬開了，他這才趁機過來找聖上的。
吳曉曉忙讓知畫領了人過來。
沒多會兒的工夫張道人便被領了過來。
張道人一等走進來便恭敬的行禮道：「貧道見過吳貴人，吳貴人金安。」
「平身吧。」吳曉曉納悶的問他：「只是不知道張道人所來何事？」
張道人小心的看了看吳曉曉的左右。
吳曉曉身邊只有知書知畫倆個伺候的丫鬟，這些日子以來吳曉曉很喜歡這倆個小宮女，都是當貼身的人的，見張道人這麼謹慎的樣子，也便道：「張道人，現在我身邊的都是我的宮內的人，你有話但講無妨。」
張道人這才小心翼翼的道：「貴人不知，我是奉孟太后的命來的，現如今都知道皇上聖體欠安，我雖然有心想見聖上一面卻被擋了回來……孟太后也是掛念聖上掛念的厲害，只是……」
只是後面的話張道人沒說，拿眼睛望著吳曉曉，吳曉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怕孟太后現在恨死這個晉王了。
親兒子敢那麼多自己，別說倆人本就沒什麼母子之情，就算有只怕也早消失殆盡了。
吳曉曉卻是不想參與到這麼複雜的事兒裡，而且她幫誰不幫誰呢……
她為難的道：「這是皇家的事兒……」
張道人趕緊的道：「貴人多心了，貧道所來不是為這個，只是想向貴人打聽下聖上身體可真的好些了？」
吳曉曉也沒多想，想來當媽的不可能一個兒子都不愛的，也便如實說道：「聖上身體已經好了，現在只是……精神不大好，需要將養一些日子，張道人可以轉告孟太后放心。」
張道人聽罷卻沒有立即走，而是神秘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貴人最近一定要跟在聖上身邊多多伺候聖上，等孟太后鳳體安康後，一定會重謝吳貴人的。」
吳曉曉不知道怎麼的，就覺著這位張道人表情怪怪的，她心裡一個勁的彆扭。
待張道人走後，倒是知書悄聲的對吳曉曉道：「貴人不知，我聽人說張道人最近在孟太后面前巴結的很，孟太后原本就信這些玄學的，現在只怕張道人都要成孟太后眼裡的紅人了，再來倆個人都不喜歡晉王，也不知道會跟晉王有些什麼，吳貴人要小心，千萬不要攙和進去。」
吳曉曉點了點頭，她現在都自顧不暇了，她哪裡會有精力管這些。
不過在她這麼想的時候，倒是沒多會，又有了事兒要她去做。
小永康帝那知道晉王搬去南書房的事兒，想要過去看看晉王的住處妥當不妥當，只是他現在的狀況還不適宜到處走動呢，所以小永康帝便想了個折，讓她帶了一份房四寶過去，幫他看看。
其實這種事兒，也不是必須她去的，她完全可以拒絕掉，找個別的妥當的太監宮女過去，可是她不知道怎麼的本心能卻是沒有拒絕。
拿著御賜的東西，一路趕過去的時候，雖然早有準備，可一到了南書房處，吳曉曉還是被眼前的一幕給震撼到了。
皇宮內多的是奢華的東西，不管是如何的富貴精巧都能找出來。
可是幾天之內就做出這樣一個相似的梅園……還有哪酷似的院落佈置……
吳曉曉都覺著自己的呼吸被壓制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的看著這一幕，簡直就跟時空交錯，她無意間又跑到了當年的那座晉王府內一般。
她緩緩走進去的時候，她身邊的知書知畫倆個宮女哪裡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她們作為後宮的宮女還是頭次見到前面的外朝。
這裡除了晉王要住的南書房外，旁邊不遠的地方還有專供內宮那些老臣們處理政務的淵閣，一路上倆個小宮女哪都不敢張望，矜持本分的端著永康帝御賜的房四寶。
待進到這裡，倆個小宮女這才發現此地的不同。
這裡顯然已經被晉王單獨僻了出來，獨居一偶，自成一派了。
內裡也不是什麼宮內伺候的人，而是晉王府裡調派過來的嬤嬤丫鬟。
吳曉曉一路上看到的了很多熟面孔，她的心忽冷忽熱的，想起當初在晉王府裡的那些事兒。
那些苦樂都揉在一起，此時她卻連一聲歎氣都不能發出來。
只是來的趕巧了，晉王並不在南書房內，款待她們的王嬤嬤等人恭敬的稟告著：「吳貴人，晉王一早就去淵閣了。」
吳曉曉不無感慨的想，這個王嬤嬤肯定不會想到站在她面前的會是已經死掉的林慧娘嗎？
此時物是人非，誰會知道晉王把她的小院子都照搬到宮內的南書房內了。
「不礙事。」吳曉曉淡淡的說，她望了望房內，房內視線暗，看不大清楚，她心裡微微的動了動，然後裝著不經意的樣子道：「聖上有令，讓我等把房四寶都放好，幫晉王看看房子可還妥當，既然晉王沒在，我便先到書房內看看如何？」
那些人一聽她是有御用的誰敢攔她。
吳曉曉很快的就帶著身後的宮女太監走了過去，臨進門的時候，她命令那些太監在門外候著。
她則深吸口氣平靜了平靜自己，她無比慶幸晉王沒在，在的話只怕她的心都會跳出來！！
她帶著知書知畫走到書房內，書房的佈置還是跟以前一樣，她望著那張桌子，這桌子多半是從晉王府內搬過來的，她把手輕輕的放在桌面上，心裡一陣起伏不定。
知書知畫倆個小宮女哪裡知道這些內幕，忙安靜的陳列著永康帝御賜的房四寶放下。
正待收拾的時候，門外忽然過來三個丫鬟。
那三個丫鬟都穿著青綠色的裙子，樣子樸素簡單。
等她們一進來，吳曉曉立刻就認出來那三個正是當日伺候過自己的紅梅小巧她們。
只是那三個人再看向她的時候，表情動作沒有一絲熟稔的地方，那是全然的陌生疏離。
紅梅還是那麼的老成，只是面目上去有些蒼老，明明還很年輕，卻是一臉的愁容。
那紅梅一見了她，雖然沒說什麼，可立即就猜出了吳曉曉的身份。
能在宮內這麼隨意走動，帶著聖上御賜的東西的後宮，除了那個特別的吳貴人外還能有誰。
紅梅也便輕聲道：「奴婢給吳貴人請安。」
說完紅梅就領著身後的丫鬟紛紛的向她施禮。
吳曉曉心情很複雜，她正要說點什麼。
倒是外面又傳來聲音，很快的一個俏麗的女子從外面走了進來，那女子嬌俏的很，而且一點都不見外，別看是在皇宮內，跟謹慎的王嬤嬤跟紅梅相比，這個女孩簡直就跟個花蝴蝶一樣。
吳曉曉看到這個女孩，也跟著楞了下，她沒想到林芸娘也會在這裡。
一見到吳曉曉那林芸娘就笑著拉著她的手親暱的說：「吳貴人姐姐，我是晉王妃的嫡親妹妹林芸娘，因姐夫一個人鰥居，特來照應他的，聽說姐夫把我姐姐的東西都搬了來，我怕有什麼閃失就跟著來看看」
在林芸娘說話的時候，紅梅等人臉上都掩不住的鄙夷，只是誰都不敢說什麼。
這位林芸娘現在早已經修煉成精了，之前還掩藏著些，只是奈何晉王別的事兒上乾淨利索殺伐果斷，可一旦遇到晉王妃的事兒，尤其這位林芸娘又是姓林的，晉王那哪裡是不乾淨利索了，簡直就是。
紅梅等人原本還怕晉王一時糊塗給這位林芸娘續絃呢。
幸好晉王自從晉王妃死後早已經心如死灰，別說是林芸娘了，估計就是再來個天仙都沒用的。
吳曉曉也沒說什麼，只聽著這位林芸娘嘰嘰喳喳的說話。
林芸娘就跟個花蝴蝶一般，一點都不拘著，在晉王的書房內，簡直就跟在自己的書房內一般。
這麼待了片刻，吳曉曉就彆扭了，這個林芸娘臉上簡直就差刻上我要當繼妃五個字了。
此時這麼拉著她親近，還是想跟她搞好關係，向皇上那通通氣……
原本還想多待會的吳曉曉這下可待不下去了，等她從南書房往回走的時候，心裡空落落的。
對於一個已經死掉的人，這樣的事兒不是很正常的嘛？
她坐在的轎子內。
可最近才下過雪，地面的雪雖然早都打掃過了，可抬轎的人還是很小心，步子走的也小，所以移動的速度便很慢。
吳曉曉有些煩悶，她掀開轎簾望著樹梢上僅剩的那些雪，歎了口氣。
很多事兒都會這樣，慢慢的也就被人淡忘了。
沒忘的人只是想不開罷了。
只是在合上轎簾的時候，她忽然瞟見個影子，她瞬時心裡就咯登了下。
她好像看見張道人了！！
她忙又往那個方向看了看，卻發現早沒張道人的影子了……
她心裡奇怪，也說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主要是那個張道人給她的感覺鬼鬼祟祟的。
她趕緊忙讓轎子停了下來，吩咐左右道：「你們等下。」
說完她就要往張道人閃過的地方走。
知書知畫緊跟在她身邊，在那納悶的問她：「吳貴人，您是怎麼了？」
吳曉曉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回道：「我想散散心，你們不用跟的太近。」
她就是覺著不安，尤其是看見張道人那副奇奇怪怪的樣子，再說張道人最怕見到晉王的，現在居然會在晉王的住處附近出現，再一想孟太后對晉王的態度。
吳曉曉更是擔憂起來，現在他們母子勢如水火，不會是孟太后讓這個張道人做什麼吧？
只是晉王身邊戒備森嚴，晉王又跟永康帝不同，武藝高強，會被暗算的可能性很小的吧？
她走了幾步，不過很快的她就發現不對勁了，這地方很奇怪，這個宮殿顯然是被廢棄的了，裡面雖然沒有雜草重生，可也是陰氣森森的。
宮內的佈置她差不多都熟悉了，就算是御花園內，為了預防會有刺客藏在裡面，也都沒什麼參天大樹的，可這個宮殿內卻有些很粗的樹，那些樹枝繁葉茂遮住了陽光，所以進到裡面的時候，會覺著內裡的光線比外面要暗……
更主要的是，人一進到這裡就會覺著不寒而慄，就跟裡面有什麼不對勁的東西一般。
吳曉曉心裡擔憂，所以走的額外的快，她身邊的知書知畫明明跟的很緊，可還是落了後，只轉身的功夫，不知道怎麼的就找不到吳貴人了。
知書嚇到了，在那捂著胸口的說：「知畫，我記得吳貴人就在這的啊！！怎麼忽然一閃身就不見了？！」
知畫也是嚇的直哆嗦，宮內多的是鬼怪故事，早些年宮內就盛傳有屈死的宮妃要找替身，據說真有剛進宮的小宮女走丟的呢，偌大個皇宮，不管怎麼尋怎麼找，硬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倆個小宮女嚇的直哭，在那大著膽子的叫著：「吳貴人，吳貴人，您在哪呢，您別嚇奴婢了，您快出來好嗎？」
在倆個宮女換的時候，吳曉曉哪裡是躲起來了，她就記得自己明明是跟到殿內了，然後過去的時候，有個門似的地方，她趕緊跟了過去，然後走了幾步後，她忽然發覺不對，因為原本還很亮的地方忽然就暗了下來，等再回頭的時候，她就發現她身後哪裡還有什麼門啊，只有一片跟牆似的地方。
而她所在的地方只是一個長長的好像通道一樣的地方。
吳曉曉當下就蒙住了，心說這張道人真會裝神弄鬼，他居然在皇宮內找到了這種地方？
雖然知道歷朝歷代都會有這種秘而不宣的迷道，可是張道人那樣的人怎麼會知道，這種事兒不都是皇家的秘密嗎，都是為了將來以備不時之需的嗎？
她納悶的走了幾步試圖接著找那位張道人，可是走了好半天，她都沒有找到。
她反倒是越走越像是要迷路似的，而且等她再回頭找來是的路時，便發現這種地方壓根沒有什麼標記的，所有的地方都是類似的通道，就像是在宮室內砸出來的一處地方。
再來周圍既沒窗戶也沒門的，她心裡著急，到最後索性用手拍了拍牆壁，可是什麼聲音都沒有。
吳曉曉無力的坐在地上，她這個時候才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如果她一直都在這種地方的話，知書知畫能找到她嗎？
那些人會知道她在這嗎？
要是她就這麼消失了，會不會若干年後等人們發現的時候，只會看到她的乾屍？！
她越想越害怕，到最後都緊緊的抱住了自己。
不知道是她太渴望被人發現了，她忽然就聽見了有腳步聲在往她這邊走。
她整個人便是一個機靈，她急急的從地上站起來，趕緊的往那個有聲音的地方跑去，只是跑的太快太激動了，等要靠近那人的時候，她一個踉蹌居然身體不穩的就倒了過去。
原本站在那處的人一見她撲了過來，卻是沒有扶她，而是特意騰開一個空間等著她自由降落。
等吳曉曉尷尬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去看這唯一可能救到自己的人時，一對上對方的臉，她就驚的啊了一聲！！
她無比驚訝的發現，眼前的人竟然是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