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六十二章 禮物 文 / 海棠落
第六十二章禮物
秦洛洛所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在落花園的遠處，一個她無法看見的角落，正有一抹雪白色的頎長身影站在那裡，將剛才她與秋言言笑侃侃的場景盡數收入了眼底。
雖然，由於距離太遠，他無法聽到他們到底是在說些什麼。
但是，他的心裡，卻還是有一種悶悶的感覺傳來。
說不清，道不明。
只是這麼遠遠看著她，他都幾乎無法忍住自己想要朝她走近的衝動。
可是，最終他還是忍住了。
只是站在原地，看著秋言與她說完話之後，便轉身離開。
看著她真的如同秋言所說的那般，雙手托腮，一臉期待地坐在廊簷上，等待著他前去看她。
心裡，有一瞬間的高興。
然而，最終，他卻還是轉身離去。
讓自己的目光不要過多的停留在洛洛身上。
這一天，陽光一如昨日那般燦爛無比。
秦洛洛在聽了秋言的話之後，心裡更加確信，今天楚燁宸一定會來看望她的。
只見這整整一天，她都搖晃著兩條腿，一臉傻笑地坐在廊簷上。
除了用午膳的時候，她心裡湧上了一點點的小失落。
下午，她便又抱著滿滿的期待坐在了廊簷上，眼眸含笑地一邊看著眼前這些家丁們忙碌著種花，一邊期待著楚燁宸的到來。
秋言一直兢兢業業地在園子裡種花，只有午膳時分方才回到翠竹居去用餐。
本來，他還想順便找找楚燁宸在哪裡，打算直接將他拖到落花園裡去算了。
可是，找了半天，他卻不曾尋到楚燁宸的身影。
整個翠竹居裡，除了下人，他壓根兒就沒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就連楚輕他們三人，似乎都不在。
難道說，他是有事出去了？
秋言歪著腦袋想了想，只得撇了撇嘴角，進到廳裡用過午膳便再度回到落花園裡去。
毫無疑問的，下午的光景，秦洛洛臉上的表情，由最初的滿懷希望，再到一點點地暗淡下去。
秋言一直都看在眼裡，可是卻也無能為力。
他不明白，他都已經跟楚燁宸說了讓他來看看她，為什麼他還是沒有來呢？
抬眼望去，不遠處秦洛洛那不復笑顏的臉龐上，寫滿了濃濃的失落。
那雙漆黑有神的大眼睛，不知從何時開始，竟然垂下了眼瞼，看著她自己不斷搖晃的兩隻腳，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靈兒和綠兒時而過來看看，見她如此，心下亦是心疼。
但是，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在她們看來，秦洛洛就是一個傻子，智商甚至可能比四五歲小孩兒還要低上一些。
恐怕她們不說還好，一說起來，倒很有可能惹得她大發脾氣。
所以，她們兩人乾脆躲得遠遠地。
只是還是放心不下地時而過來看看她。
夕陽斜照之時，花園裡的家丁們已經開始收拾工具，準備離開。
秦洛洛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都是垂著眼瞼坐在那裡。
直到所有的家丁都走光了，秋言方才忍不住走過去想要安慰她一下。
他的腳步，不緊不慢，在離她越來越近的時候，從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見她臉上的表情。
她那雙炯炯有神的清澈大眼，此刻正向下看著，不明所想。
濃密纖長的睫毛垂下來，不停地撲扇著，樣子極為俏皮。
但是，與這一場景不相符合的是，她唇邊牽起的那抹笑容，竟讓人看在眼中，只覺得是那麼的苦澀。
「洛洛，你別難過。我中午去翠竹居看過，楚燁宸和楚輕他們都不在，應該是有事出去了所以今天才沒來，明天他一定會來看你的。」
秋言鬼使神差一般地開口輕聲安慰。
但是，他的話，秦洛洛雖然都聽進了耳中，可她卻仍是面帶苦笑地抬起眼來，看向秋言。
「你不用安慰我了，想我一個傻子，他又怎麼會放在心上呢？」
「我不許你這麼說。」
秋言一聽她這麼說，頓時心裡一緊，語氣不佳地低聲呵斥。
她只是裝傻，又不是真的傻。
她怎麼能這樣看輕自己？
「你說，如果我當初嫁過來的時候，一開始就沒有裝傻子，他會不會對我更好一點呢？」
秦洛洛將目光轉向那些剛剛栽種上去的芍葯苗子那處，似喃喃一般地開口說道。
但是，這話，卻顯然是在跟秋言說的。
「不會。」
秋言的回答卻是非常肯定。
「如果你不裝傻子，他恐怕連看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是啊，你說的對。」
秦洛洛幽然一笑，無論她怎麼做，都無法走進他心裡的。
因為，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纖纖小姐的存在。
而現在的她，並沒有奢求他會將她放進心裡，只是希望，在她離開之前，他可以多來看看自己，那樣也好啊。
可是，為什麼他就連這點小小的卑微的奢求，都不能滿足她呢？
「好啦，你這副苦瓜臉是擺給誰看啊？就算是真的傻子，你這張臉也夠難看的。完全不像是我第一次見到你那時的樣子。」
秋言忽然間冷下聲來，口中更是沒好氣地說道。
猶記得，第一次在山林裡見到她。
那時的她，似乎也是心情不好，這才在林間撿起一根樹枝便肆意舞動起一套優美絕倫的劍法。
而他，原本正躺在樹上休息，聽見聲音，這才不動聲色的朝樹下望去。
然而，這一望之下，卻時不得不驚為天人。
讓他震驚的，不僅僅是她的美貌，更是驚訝一個女子竟然可以將一套劍法練得如同行雲流水一般流暢自然。
她的劍，時快時慢。
快時劍氣橫生，宛若游龍怒吼時一般氣勢凜然。
慢時則是那麼的柔軟輕靈，如同歡快的溪水一般從凹凸不平的鵝卵石上柔滑而過。
甚至於，就連那套劍法，都是他所不曾見到過的。
當然，令他印象最為深刻的，還是她運起輕功將他甩在身後的那自信一笑。
那抹笑容，是那麼的清冽出塵，卻又是那麼的傲氣，那麼的自信。
只那一眼，秋言的心便瞬間淪陷了。
他從未遇到過如此的女子，擁有一副好皮囊的同時，卻又顯得那麼的與眾不同。
宛若淤泥之中一夜綻放的蓮花一般，是那麼的美好，讓人的眼球忍不住緊緊追隨著她的身影。
可是，再看看此時的她，同樣一張臉龐，現在卻顯得有些自怨自艾，甚至是有些自卑的樣子。
這樣的她，當真與那日的她大不相同。
「呵，你說的對。」
秦洛洛唇邊再度牽起一抹苦笑，自己現在這副樣子，恐怕就算楚燁宸來了，也是不願意看到的吧。
只見她深深呼了一口氣，像是要將這個不像自己的自己給趕出體外一般，而後唇邊綻開一抹看起來終於有些正常的笑容說道：「謝謝你，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秋言見她如此，沉重了一天的心也終於輕鬆了起來。
唇邊勾勒起一抹邪肆的笑容，桃花眼裡更加滿是玩味地說道：「這樣就對了。不過……」
他一邊說著，一邊湊近秦洛洛身邊，靠近她。
兩人的臉龐，越來越近，他的呼吸噴灑在秦洛洛的臉龐上，溫溫熱熱的。
令秦洛洛的心跳一下子加快起來，俏臉兒上卻是揚起一抹十足的警惕，冷聲說道：「你要幹什麼？」
「呵，還能幹什麼？你不是說謝謝我嗎？光用說的怎麼能行？」
他一邊說著，臉龐再度突然間前進了一些，兩人的鼻尖幾乎相觸。
秦洛洛心裡一陣緊張，手心裡，暗地裡手腕一翻，已經有兩枚如同蟬翼般輕薄的飛鏢落在手心，蓄勢待發。
秋言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緊緊地盯著秦洛洛那雙清澈無比的大眼睛。
然而，卻是並沒有下一步動作。
耳邊，忽然間傳來了腳步聲，聽聲音，似乎還有點遠，但是卻是朝著這個方向來的。
毫無疑問的，這聲音，秦洛洛自然也聽見了。
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有人來了，那也就是說明，秋言不會怎麼樣的。
果然，下一刻，秋言便直起了身子，唇邊卻是掀起了一抹苦笑。
「你的眼裡，果然看不到我。」
扔下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之後，他便突然間拂袖離開了去。
徒留秦洛洛一臉莫名地坐在原處，手中還拿著兩枚飛鏢。
秋言剛才臨走時候說的那話，真的讓她想不瞎想都難啊。
而秋言，則是一邊朝落花園大門外走去，腦海中回想著方才四目相對時的情景。
即便他在她那漆黑的眼瞳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但是，從她的眼神裡，他還是看不見自己。
唇邊牽起一抹自嘲的笑容，連他自己也迷惑了，自己這是在期待什麼呢？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看見了楚良的身影正朝著此處走來。
看見他，楚良微微一笑，十分恭敬地叫了一聲：「秋少。」
「嗯，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秋言微微正了臉色，而後開口詢問道。
「哦，今天主子跟纖纖小姐到城裡去逛街的時候，給少夫人買了一個禮物，讓屬下送過來。」
「禮物？」
秋言腳下的步伐微微一滯，而後轉眸朝落花園裡望去。
那抹淡藍色的身影還坐在廊簷下面，雙眼中的視線，似乎是朝著他們這裡看來。
呵，這禮物倒是來得及時。
她等了一天，雖然期待落空，但是，收到這份禮物，想必她也會很開心的吧。
這麼想著，他口中說了一聲：「那你快送進去吧。」
語畢，他便再度邁開腳步，大步離開了去。
而楚良則是應了一聲：「是。」
亦是朝著落花園內走去。
遠遠地，他便瞧見那抹如仙般輕靈飄逸的身影坐在廊簷下面，似乎是看到他走過來，眼中帶著生分和好奇。
漆黑的大眼睛一如往日那般，波光瀲灩，神采熠熠。
只是，那神采，卻是一個傻子特有的眼神。
就連唇邊那抹清澈見底的笑容，亦是讓人怎麼看著，怎麼都覺得傻乎乎的。
負責伺候她的那兩個小丫頭呢？
楚良才走了一半兒，便停下步子，四顧看了一下。
怎麼就她一個人坐在那裡呢？
然而，他卻沒有看到靈兒和綠兒的身影。
最後，還是朝著那處走去。
越是走近，楚良越是忍不住在心中感歎：還是少夫人長得美啊。
雖然纖纖小姐也很美，但是，她的美，卻是不及少夫人的十分之一啊。
「少夫人，這是少莊主讓屬下送過來給您的禮物。」
楚良走近之後，只見其雙手捧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盒子是碧玉色的，顏色很是好看。
盒身上繡著一朵朵白裡透紅綻放得分外美麗的蓮花，樣子很是精緻。
然，秦洛洛的目光卻並沒有落在那盒子上，反倒是看向楚良，一臉無知似的開口問話。
「少莊主是誰呀？是楚哥哥嗎？」
「呃……」
楚哥哥，這稱呼還真是……
楚良來不及感慨，已然出聲答道：「回少夫人，是的。」
「哦，」秦洛洛頓時展顏一笑，高興地從廊簷上蹦起來，笑著問道，「楚哥哥送的什麼給我？」
「這……屬下不知。」
此時此刻，楚良忽然間覺得，跟一個傻子說話，這種感覺還真的怪異。
因為，她問的問題和說話的語氣，都是傻里傻氣的。
而自己回答的語氣，卻是十分正常的。
總之，這感覺就不是一般的怪。
難怪主子不願意自己親自將這禮物送過來了。
楚良說著，已然將盒子雙手奉上。
而秦洛洛，則是一臉高興地傻笑著接過盒子，口中則是十分開心地說道：「真好，楚哥哥買禮物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