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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77 土霸王進城 文 / 峨嵋

    077土霸王進城

    想起少年剛才曾說「白大哥把我買下」,又是姓白的,紫草猜那多半跟白茯苓有些關係,於是側過頭去對白茯苓低聲道:「白小姐,你可不可以替我勸勸他?」

    「你先給我個理由,我為什麼要幫你?」白茯苓道。

    「呃,只要白小姐幫我這個忙,我紫草就記住這份人情,日後白小姐有什麼事情,我也定會盡力幫忙!」紫草遲疑一下拍胸口承諾道。她想過抬海大盟主的名頭出來,不過就怕這白小姐臉皮薄,惱羞成怒反而不肯答應,那就弄巧成拙了。

    白茯苓笑問:」你會做什麼事?」

    「坑蒙拐騙樣樣拿手!」紫草抬頭挺胸,十分自豪。

    白茯苓聽了好笑,這紫草倒是個挺有趣的人,於是點頭道:「好吧!我幫你這個忙。先說說,那個人跟你什麼關係?」

    紫草歎了口氣:「是我濟困堂總管京州府一帶事務的袁香主,前兩日追捕煙霞三盜時中了他們的計,受了重傷,大夫說他最多拖不過十日,他只有這個心願未了,求到我師父那裡……白小姐,你幫幫我的忙吧。」

    白茯苓笑了笑走到那少年面前,她今天在村子裡轉了半天,整條村裡人人認得她,少年雖然在激憤之中,還知道要向她行禮,乖乖叫了聲「大小姐」。

    「我知道你很討厭那個傢伙,這裡也沒人喜歡他,不過既然他都快死了,你去看看他死得有多慘,不也是件痛快的事情嗎?」白茯苓一上來就開門見山。

    這裡與中國古代的風俗十分雷同,講究孝道,少年的父親就算做下了這等錯事,大多數人心裡還是覺得他應該在父親死前盡孝的。不過在場不少圍觀的人都是被父母親長所賣,心裡或多或少有些怨氣,加上平日裡都把白氏一家當再生父母,所以雖然覺得白茯苓的話有些不妥,卻無人表示反對。

    只有紫草在旁邊聽得冷汗直流,但她也知道,這或許是激這少年跟她一起走的最快方法,所以也只能悶聲發大財。

    少年滿心裡對父親的不滿怨恨,白茯苓的話目的明顯是要勸他去見父親最後一面,但聽在耳裡卻比說什麼孝道大義要順耳得多,只是他心裡還是有些不甘,低下頭沒吭聲。

    白茯苓知道他已經意動,加把勁繼續激將:「你去看他,可以告訴他你有多討厭他,永遠不會原諒他,讓他也死不瞑目,也算是替你娘報仇雪恨了!還是你不敢見他?怕一見他就會忍不住可憐他,原諒他對你和你娘做的事?」

    少年猛地抬起頭,大聲道:「我、我才不會!」

    「不會就去吧!看看他怎麼死的,以後就徹底忘記過去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白茯苓一錘定音,向站在他身邊的胡氏打個眼色,胡氏配合地推了推他。

    少年終於一咬牙點了點頭,向紫草走去。

    白茯苓對紫草道:「別忘記你答應過的話!還有,他是我家的人,你記得把他好好地送回來。」

    紫草苦笑著點了點頭帶著少年去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請白茯苓幫忙算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萬一這少年真的在袁香主面前說些什麼特別刺激的話,那就麻煩了。

    往雲雀山別院而去的路上,胡氏幾次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拉了白茯苓,低聲道:「小姐,小郁這麼去了,會不會出事啊。」

    小郁正是剛才隨紫草而去的少年,他因為怨恨生父,一氣之下改了從母姓。胡氏不好意思非議白茯苓那番「挑撥離間」人家父子感情的話,但她是真的擔心,小郁見到父親後會照著白茯苓的「教導」將父親氣死為止。

    白茯苓不甚在意道:「能夠見最後一面也是好的,反正那位袁香主開心死還是傷心死都是死路一條,他做過的錯事,總是要承擔責任的。我們不是小郁,很難去體會他的心情,不管他最後會對袁香主說什麼做什麼,只要他能夠從此放下包袱,不留遺憾就好。他還有好多年要活,總不能讓他帶著心魔一生都不快活。」

    她見識過生死輪迴,對於死亡看得比世間所有人都輕,在她看來人死如燈滅,不管是下十八層地獄還是轉世為人,此生已經完結,重要的是那些依然繼續活著的人的感受。

    胡氏心裡還是有些不以為然,不過事已至此多想也無用。

    白朮是白醜的老兄弟了,兩人多年不見,當晚喝了個不醉無歸。

    十月廿一那天,忠國公府果然一早派了馬車來接,帶隊的是王嬤嬤與一個姓熊的管家,隨同前來的還有兩個小丫鬟與兩個小廝。王嬤嬤與熊管家都是忠國公府的老人,也早就見過白氏夫婦變形後的可怖樣貌,除了見到小姐的一點激動外,表現十分淡定。

    而他們帶來的丫鬟小廝事先應該也得過提醒,見到白家三口子的極端樣貌,也沒有太失常。

    馬車很快就到了京城南門,進入京城的百姓都要接受檢查,城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忠國公府派出的馬車上有特殊標記,他們現在雖然不算是得勢的權貴,但與普通百姓比起來也是特權階級,自然無需排隊接受盤查,熊管家吩咐車伕繼續前行,自己先行打馬到前邊去跟守城官差打聲招呼。

    就在馬車離城門還有十多丈距離的時候,城門口忽然一陣騷動,數十匹健馬從城裡直衝出來,馬上的騎士有男有女,絲毫不顧忌慌亂奔逃的百姓,反而嘻嘻哈哈地打馬快跑,不過一陣,那數十騎從白家的馬車旁一掠而過,只留下城門口一地狼藉,不少百姓在躲避中擦傷扭傷,所幸無人被馬撞倒。

    王嬤嬤陪著白氏一家坐一輛馬車,見此情景輕歎口氣,主動介紹道:「這是五公主與京中一些權貴子弟出城遊玩,五公主與大皇子都是毛貴妃所出,自幼便喜歡騎射冶遊。」

    白茯苓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京城真是個討厭的地方!

    木佩蘭察覺女兒的不快,輕輕將她擁入懷裡撫拍了幾下,這些小動作落在王嬤嬤眼中,卻演繹成了另一種意思——膽小柔弱的姑娘受了驚。

    她與張嬤嬤兩人上次到百里山,來去匆匆,未在北關城停留也沒有仔細打聽白茯苓的「赫赫威名」,在百里山上見了白茯苓一面,她卻由始至終沒說過幾句話,只是挨在木佩蘭身邊。她們暗自震驚於白茯苓猶勝木佩蘭當年的絕美容貌,根本不曾想過,這個看上去嬌滴滴的女孩子其實是條不折不扣的生猛霸王龍。

    也是白茯苓這張臉長得太有欺騙性,只要靜靜坐在一旁,任誰看了想到的多會是清麗絕倫、純真稚美,乖巧文秀、弱質纖纖一類美好的形容詞。

    王嬤嬤想起「上面」交代的事情,不由得暗暗點頭,越看越滿意。

    白茯苓本來就是要裝病弱美少女,好名正言順回雲雀山別院「養病」,所以也耐著性子有意收斂。

    木佩蘭一心只想快些看看十年未見的娘親,又不由地有些情怯,看著窗紗外流逝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呆呆出神。

    白丑想到的卻是靖國公府與忠國公府之間的種種糾葛,就之前收到的消息,忠國公府突然派人要接他們一家回來省親,並非表面上所說的岳母病重思念女兒那麼簡單,不但關乎爵位繼承,甚至可能連他寶貝女兒的主意都打上了。只要岳母一日還在京中,妻子便一日不能心安,得想個好辦法將岳母拖出這一潭渾水,別的還好辦,要說服岳母跟他們離開,卻是一大難題。

    一車子人各懷心事,一時都靜了下來。

    忠國公府在城東,這一大片住的都是王公貴族,等閒官員都住不起,街道寬闊平整,連街上行人的衣著打扮都要比別處高檔一些。更不要說在街上穿梭不斷的各色豪華車轎,只看這一方繁華景致,絕對想不到祁國其他地方的貧瘠荒蕪。

    大街上每隔十數丈就是一道黑漆大門,門前的吉祥石獸各具形態,默默注視著街上川流不息的車馬行人。不過有些門戶莊嚴簇新,門前立了身著綢衫的家丁門房,有些卻已經殘舊不堪,門板黑漆剝落、石獸身上斑斑駁駁,顯然住在裡面的人家破落已久。

    這就是京城的生態,永遠是有人歡笑得意,有人黯然慘淡,昨日還是風光無限的,今朝說不定已經家散人亡。

    忠國公府與靖國公府毗鄰而居,兩處門戶佔了整條白玉大街的右半邊,想來當年也曾烜赫一時,今時今日雖然不至於門前冷落,不過也車馬漸稀。

    白茯苓想起白前曾說,兩座國公府雖然各有門戶,但內裡花園遊廊、池塘樓閣都是相通的,近年來靖國公府的人看著忠國公府人口凋零,大模大樣把忠國公府也當成了自家的地方,靖國公與她的外祖母忠國公夫人都病著,前者是私心作祟,後者是無心理會,現在忠國公府除了外祖母所住的院子與她娘當年住的院子,多數地方已經被靖國公府的人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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