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62 孩子留下,男的甩掉 文 / 峨嵋
162孩子留下,男的甩掉
白茯苓側頭笑問道:「什麼私心?只要不是要對我們家不利就沒關係了。」
白常山捧起茶碗喝了一口,不答白茯苓的話,轉而去問白丑:「苓兒也及笄了,也該給她說婚事了,你們小倆口可有什麼打算沒有?三書六禮下來,至少得一年半載……」
換了尋常女子,聽到家長提起自己的婚事,恐怕馬上就要含羞逃遁了,不過白茯苓是什麼人?她的臉皮厚度對比同時代女子那是完全不在一條水平線上的,她臉不紅心不跳,直接扯住白常山的袖子道:「爺爺,你轉移話題也轉得太硬了吧,不帶這麼吊人胃口的!」
白丑笑著揉了揉女兒的發心,道:「總要苓兒喜歡才好,我們都不願她遠嫁。」
轉頭又對白茯苓道:「你爺爺不是轉話題,他說的六殿下的私心,就與你的婚事有關。」
白茯苓眨眨眼睛一時沒有轉過彎。
「你爺爺從朝堂上退下來了,皇帝對白家的戒心便要消去大半,六殿下若想要娶你,阻力便小得多了。」白丑耐心解釋道。話裡話外透著的意思,暗指楊珩是有意誇大其詞歪曲上意,好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茯苓怔了怔道:「他……不是這樣的人。」
她是真的不認為楊珩會為了得到她而說這樣的謊。
楊珩從沒有隱瞞過對她有意這回事,可以說,楊珩對她是非常坦誠的,偶有的小捉弄也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逗著她玩罷了。楊珩曾經當面說過希望她嫁給他,甚至承諾只要她願意與他一起,他一生就只她一人,說完全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如果楊珩只是個普通男子,他說只要白茯苓一個,那也沒什麼大不了,因為白茯苓會覺得,她也只他一個嘛,大家公平得很!普通人家也沒有誰去管你納不納妾這回事,主動少納妾說出去還能得個莊重有德,不貪女色的好名聲。
可問題是,楊珩是皇子,極有可能將來更進一步成為皇帝。作為皇帝,廣納嬪妃既是權利也是義務,納不納妃妾、納多少、納誰,就不是他一個人隨便說了算的,他要只守住一個皇后,付出的不止是身心的忠誠,還要應付來自群臣以及輿論的壓力。
在這種情況下要堅持初衷,是很艱難的事情,要犧牲要面對的東西可能會很多很多。
如果楊珩不是要當皇帝,如果白茯苓不是考慮到各方面因素從一開始就徹底沒打算給他機會,就他的品性而言,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丈夫人選。
白茯苓可以看出在他風流散漫、溫文隱忍的外表之下,有著怎樣的堅毅與承擔。她從來沒懷疑過他的心意,所以她相信他的專程提醒,只是出自關心,而不是盤算著趁機為自己排除障礙。
白常山聽她這麼說,打趣道:「苓兒很瞭解六殿下?莫非真對他有心?」
白茯苓搖頭道:「我對他沒有那個意思。」斬釘截鐵,沒有半分曖昧。
白常山是真的好奇起來了,楊珩他是接觸過的,私心裡也很是讚賞,以男人的眼光看來也挑不出什麼毛病,要地位有地位、要本事有本事、品性外貌更是出類拔萃,而且就白常山與白丑交換的消息顯示,他對白茯苓十分有心,這樣的人他家孫女兒竟然想都不想就往外推,莫非眼睛都長到月亮上了不成?
「苓兒喜歡什麼樣的男子啊?」這樣的問題,只適宜與母女姐妹私語談心時說,本來白常山一個大老爺們實在不該問,可他現在一心都掛在兒子、孫女兒身上了,見四下無外人,也不管合適不合適,當面就問了出來。
反正他也發現,他這孫女兒跟別人家的千金小姐不一樣,說話做事經常直白坦率得嚇人,你要跟她客氣委婉,一來為難自己,二來還不招她待見。
「沒想過,我年紀還小,想這些做什麼?」這也是真心話,她現在這個殼就十五歲,人家不興早戀的。
「還小?!你奶奶跟你這麼大年紀的時候就跟爺爺我成親了!」白常山毫不掩飾自己著急孫女兒親事的心思。
白茯苓一聽,不高興了,立即歪到父親白丑那邊,哼道:「爺爺不喜歡我,想著盡快把我嫁出門,爹爹,你一定不會這樣的對不對?」
白丑看白茯苓這些天親近白常山,心裡早就有些酸溜溜,聞言馬上態度堅決地表決心道:「苓兒不想嫁那就別嫁,反正我們家有的是錢,養你十輩子都不成問題!」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讓苓兒嫁人?我是想給苓兒招贅個女婿進門!」白常山一急當即說漏了嘴。他之所以故意一再提楊珩的事,就是想試探一下白茯苓,看她是否對他有意。
孫女兒如果嫁入皇家,他的如意算盤就要落空了,皇子絕不可能入贅白家,就算日後白茯苓生下再多的兒子,也不可能勻出一個來給白家繼後香燈。所以聽聞白茯苓對楊珩無意,他心裡頭是暗喜不已。他既不想棒打鴛鴦,也不想白家後繼無人,現在白茯苓不願嫁楊珩,那正好!
關於招贅問題,白氏夫婦早就想過了,而且也已經達成了共識,白丑當即點頭道:「嗯,招贅也好,不過苓兒還小,不急。」
白常山長歎一聲道:「白家到我這一代是單傳,你娘也爭氣,前後替我家生了三個好兒子,你二弟、三弟當年一心報國,推說婚事不急,結果一拖拖到二十多歲了才成家,成家不久就出征在外,結果被奸人出賣,戰死沙場,去前沒來得及留下一兒半女。如果不是上天垂憐,讓我們父子重逢,白家的香火恐怕就要短在我這裡了。我兒別怪為父心急,為父時常想,如果當年你兩個弟弟能留下兒女,你奶奶也不必如此寂寞傷懷,說不定就能多活幾年,挨到我們一家團聚之時……」
白常山說著說著,想起了早逝的兩個兒子與妻子,不由自主眼泛淚光,白丑想起沒能見上最後一面的母親與從不曾照面的兩個弟弟,心中也不好受,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兩父子相對黯然而坐,都沒注意到白茯苓奇怪的表情。
去前留下一兒半女……
白茯苓腦子裡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一個方法,在自己死後能夠安慰父母,讓他們日後的生活有所寄托,不至於太過為她傷懷的——如果自己替他們剩下孫兒、孫女,那就算她死了,她的孩子還是能代替她陪伴爹娘的,有了她的孩子,爹娘的血脈也能繼續延續下去,對於他們而言這就是生活的希望!
難怪人家都說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續,她不能活過十八歲,但是她的孩子可以!
白茯苓越想越覺得這個方法可行,之前怎麼就沒有想到呢?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正式談過戀愛,更沒結過婚,孩子神馬的更加是浮雲,她也沒有特別喜歡小孩子,又怎麼會想到這個上頭呢?
可要生孩子,靠她一個人是不行的,她又不是聖母瑪利亞,這兒更沒有什麼精子銀行、試管嬰兒,她現在十五歲,還剩三年時間,懷胎到生產至少需要十個月,這可得盡快準備才行!也不是說想懷孕就能懷上的,她跟送子觀音又不熟。
白茯苓腦子裡飛快盤算著計劃的可行性,沒注意到身邊兩個男人已經傷感完了,正神情怪異地盯著她看。
白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苓兒在想什麼?笑成這個樣子……莫非,你有屬意人選?」這話說到後面,滲出一股子酸意。
「啊?什麼人選?」白茯苓根本沒回過神來。
白丑已經把女兒接觸過的幾個可能的適齡男子過了一遍,忽然臉色一變失聲道:「不會是海家小子吧?」
「什麼?」白茯苓與白常山異口同聲問道。
白丑神情凝重,一手拉了白茯苓疾聲道:「你心儀的男子,不會是那海浮石吧?這人背景複雜,性情飄忽不定,做事極端,殘忍嗜殺,絕非良配。爹爹絕對不答應你跟他一起!」
「海浮石?武林中那個新盟主?苓兒你怎麼會喜歡一個江湖中人?」白常山也被嚇到了,海浮石的名字他聽過,不過他這種正經科舉出身的官員,天生對江湖人物就帶有深重的偏見,就算沒有白丑那一堆負面評價,他也不會樂意孫女兒跟這樣一個「江湖大佬」扯上關係。
白茯苓終於聽明白老爹的意思了,無力道:「你們想到哪兒去了?我才不要招惹那種麻煩人物!」她現在想要的是一個不麻煩又好搞定的精子提供者,最好能讓她毫無心理負擔地始亂終棄!甘遂大魔頭那麼猛,她哪敢啊?!
白家兩父子一聽,頓時放下心頭大石。
白常山會忽然惦記起白茯苓的婚事,也是因為從他與白丑相認那天起,就不斷有人通過各種途徑向他打聽白茯苓的親事,朝廷裡想與他家結親的著實不少,不管是看上他的權位,又或是看上了白茯苓容貌名氣,他都沒有興趣。
管家白蘇葉開始就曾經為白茯苓是個女子可惜過,他當時只想著能夠認回長子就是上天開眼了,也沒去糾結這回事,待到真認回了長子,又開始盼著要能有個孫子就好了,不過白丑與木佩蘭都三十好幾的人了,要他們再生又或是讓白丑納個年輕小妾替白家開枝散葉,他壓根提都不能提。傻子都看得出來兒子兩夫婦感情有多好,他要敢給兒子塞小妾,估計這兒子就沒了,更別說什麼孫子了。
所以他的主意馬上打到了孫女兒白茯苓的身上,要能招贅一個女婿,生下幾個姓白的重孫子,也算對白家祖上有交待了。
朝裡頭那些官員個個都是有頭有臉的,怎麼可能讓子侄入贅白家?就算白家門第再高,他們也做不出來這種事,否則日後哪裡還有臉在朝廷裡立足?所以白常山從一開始就沒考慮過京城裡向他說親的這些官宦貴族家的子弟。
「苓兒喜歡什麼樣的,只管跟爺爺說說,爺爺怎麼也給你找個稱心滿意的!」能當上門女婿的,條件自然要差很多,白常山心裡愧疚,所以才堅持要打聽白茯苓喜歡什麼樣的,想著盡量給她找個讓她稱心滿意的才好,後來又聽兒子似乎也是早有此打算的,又更篤定了幾分。
「再說吧,反正一定要聽話老實,可以隨便我欺負的,不能丑更不能笨。」白茯苓隨手數出幾項條件,態度毫無誠意。
她由始至終沒打算過要嫁人的,她自個兒就只剩三年壽命,何苦連累人家作鰥夫?入贅女婿成了鰥夫,那日子難過得很,她雖然不是什麼好心人,但也沒必要明知道是火坑還誠心害人。
再說了,讓自己爹娘下半輩子對著個招贅回來的女婿,每次看到他都必然會想起自己,這個還不是他們的親人,估計會越看越討厭,偏又是他們孫子的親爹,那種感覺想想都彆扭。
所以她思前想後,決定最理想的還是考慮一夜情或者非法同居之類,把那個男人利用過了就甩掉,大家都沒有壓力,正好!而且這樣的話,她生下來的孩子就完全是他們白家的了,沒人能跟她爹娘和爺爺爭。
白家父子完全不知道她的打算,如果知道了,只怕會被嚇得口吐白沫……自家冰清玉潔、視如掌上明珠的黃花小閨女,竟然打著未婚先孕,找個男人利用完、懷了孩子就甩的主意,說出去可以嚇倒滿京城的人。
白常山與白丑琢磨著,這能讓自家寶貝看上眼、條件又合適的,一時半刻不是那麼好找,現在手頭上也沒有合意的人選,所以就沒有繼續討論下去。
「苓兒在京城也有些日子了,總待在家中悶著了也不好,要不年後請這京裡與你年紀差不多的小姐千金來玩兒?你也可以多出去走走,聽說有好幾家夫人小姐都有心想請你去作客。」白常山一下子有了個英偉不凡的兒子外加一個漂亮聰明的孫女,恨不得四處顯擺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一反以往低調作風,大力鼓勵白茯苓多出去溜溜。
官員之間交往過甚,又或是太過高調容易招人話柄,惹皇帝不喜,可是女眷卻相對地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尤其白茯苓在多數人眼中是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兒,她的言行舉止也代表不了白家的態度趨向。
白茯苓興致缺缺:「那些人好悶的,在一起不是聊胭脂花粉就是聊衣服首飾、女紅中饋,再不然就是佯裝風雅談詩論詞,道人八卦長短,沒勁得很。我及笄禮也行過了,還跟她們虛與委蛇做什麼?」
白常山一想孫女的性子,確實也跟普通女子不一樣,也就沒有去再說什麼,只是唯恐她在閣老府裡會悶壞,叫了白蘇葉來推薦白家在京城外的幾處別院,讓白茯苓閒時可以去散心解悶。
祁國的風氣相對開放,對於女子的限制較少,除了一些自恃書香門第的堅持守著男女大防,女眷等閒不出二門之外,大部分官宦之家的千金也偶然會相約聚會出遊。
白茯苓在京城官家女眷圈子裡稱得上朋友的,就只有璁瓏、瓔珞兩位郡主,其他人她懶得應付,既然白常山不介意她經常出門去,她還不如多回國公府又或是去看看白家在京城裡的幾處生意。
以前不敢在京城裡大張旗鼓地做生意,是因為沒靠山,現在京城裡頭靠山比她硬的還真不多了,自然可以考慮適度拓展一下生意,不過最好還是不要打著白家的旗號,表面上沾親帶故的就好了,否則在京城這種地方大賺特賺惹人眼紅忌諱,總是不妥的。
白茯苓對於現在那位皇帝沒太多好感,所以也不會高估他的人品,陸英、林平子還有她的爺爺白常山還有好段日子要在他手底下討生活,可別為了賺那點錢就讓他猜忌上了才好。
白蘇葉很盡責地當天下午就到了白茯苓處,向她推薦白家在京城一帶的其他可供她遊玩消遣的產業,其中就有三座城外的小莊園是帶了溫泉的,不但如此,這三座莊園都是從白常山一位致仕的同僚手中買來的,佔地雖小但是位置絕佳而且內裡裝飾考究,十分地上檔次。
白茯苓一聽頓時兩眼放光,決定明日就去看看。按摩館的管事古山龍之前曾提起過希望把按摩館擴大經營,她想著如果只是把場館做大了,那不過多幾個客人,意義不大。
而且現在京城裡其餘幾家按摩館經營也上了軌道,光靠著方海的按摩藥膏方子為賣點,雖然經常花樣翻新,但是十年八年下來,效果不會有太大突破,否則長此以往,總有一日在同行中的優勢會越來越小。
既然自家有心擴大經營,那就乾脆趁此機會弄些新項目出來實驗一番。這些天她偶然都會想這個問題,總覺得有個什麼好主意到了口邊卻又想不起來了,浸提一聽白蘇葉提起京郊的溫泉山莊,頓時醒過神來——溫泉加上按摩服務,那不正是高級的spa嘛!
這些天以來心底裡影影綽綽的事情終於明朗起來,白茯苓不期然想到,甘遂大魔頭練功不就是借用了京城外某個山洞裡的溫泉嘛……難怪她會有印象。
想起甘遂,搬到閣老府這幾天都沒見他出現,莫非他真的對皇帝有所顧忌所以不敢輕易前來?如果是這樣,她真該多留在閣老府才是。
只是不知道皇帝派的暗樁,爺爺白常山又知道多少呢?這些人在保護他的同時也是在監視他吧,想必皇帝就算對爺爺透露過在閣老府派了人的事,也肯定會留了一手的。
伴君如伴虎,她還不會帶著爺爺回百里山去陪真正的老虎白金呢!起碼白金對她友善多了,絕對不會算計她,更不會要她對它行禮。
白茯苓浮想聯翩,站在她面前的白蘇葉卻沒有半分不耐煩的神情,也不提他還有多少事情急需處理,只是靜靜地等她回過神來,同時也暗中觀察她。
白醜的過去根本無人得知,白蘇葉開始時對於白家忽然冒出來的這三口子其實心存疑慮,唯恐老主人空歡喜一場,待他們真正相認了,又不免有些懷疑,事情是否真的就這麼湊巧,如果不是他們本身的身份地位就不低,白蘇葉很可能會進一步猜想這三口子會不會是別有用心,有心攀附又或是設局對付老主人的。
不過經過這幾天的冷眼旁觀,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實在是多慮了,尤其是在白丑父女私下裡勸白常山辭官歸隱之後,他終於決定相信他們。
「明天我想去看看這三處溫泉莊子,它們離得不遠對吧,如果合適,我讓爺爺送我兩個!」白茯苓打定主意,開心宣佈道。
白蘇葉臉上的神情一僵,心道:那三座莊子最便宜的一個都值過萬兩銀子,而且在京城是有錢都未必能買到的,一開口就要兩個,你還真是不客氣啊!
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能放心得太早,這小丫頭發現什麼喜歡的就直接開口問老主人要,從沒覺得不好意思過。偏偏老主人寵她寵得沒了邊,她但凡開口就沒有不答應的,在這麼下去,老主人這些年來掙下的產業都會變成這小丫頭的了。
這簡直比討債的還狠!她不會是專程認親了好來騙財的吧?
白茯苓彷彿沒發現他糾結的神情,笑瞇瞇地繼續問道:「還有其他好玩又有特色的莊子別院嗎?我之前去過周尚書家在粉霞嶺下的別院,裡面都是梅花,很漂亮呢,有這種類型的嗎?」
「暫時沒有……」小丫頭的話千萬別傳到老主人耳朵裡,不然老主人估計馬上會派他去打聽粉霞嶺一帶的別院有沒有願意轉讓的了。
白茯苓還待再問,紅曲過來稟報:「陸大將軍來了,正在前面跟老爺說話,說有件事要商量,讓小姐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