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二十二章 文 / 夏陽白
第二十二章
加洛等徐小海退下才哭著走進去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講,不是我下的毒。」
「唉,你真是個惹禍的東西。」何慕楓搖了搖頭,加洛急了忙道:「楓哥哥,我真的沒下毒,我只下了瀉藥,你要相信我。」
「我怎麼會不相信你。」
「但是楓大哥這麼做是在袒護洛兒,不是相信洛兒。」
「洛兒,我不袒護你怎麼辦,所有的人我都問了,他們看到是你而不是別人,而且他們看到的是你下藥而分不出你下的是瀉藥還是毒藥。」
「楓哥哥是不相信我。」
「我沒有不相信你,而且就算是你下的毒,你不喜歡她們,我不會怨你,但用這種方式太我不喜歡!」
加洛一聽此話就生氣,那不明擺著說是自己不喜歡施婧妤與顏回嗎,施婧妤稍一施招就害死了三個人,還讓何慕楓不相信自己,確實是高手呀,自己以前不是她對手,現在也不是,將來怕還不是!
對於顏回被毒死一事,儘管何慕楓用最快的手段處理了,而且是滅了口,但後宮裡還是傳得五花八門的。
何慕楓的閨治極嚴,身邊的妻妾暗裡爭鬥,表面上還都一團和氣,但如果誰要用下毒這些招術,處置是非常嚴厲的,所以身邊的姬妾並不敢太過於放肆使下三濫的招術,對施加洛寬鬆的處置不可避免地再次成為千夫所指的事情。
加洛因顏回的死兩晚上都沒睡好,一早無精打采,沿著「太玉池」走走,卻碰上平蓉、予遠兩人,兩人身後的內侍及宮女給加洛行禮後,按著身份,兩人是皇子、公主,加洛只是郡主,也得給兩人回了禮。
禮後,加洛看著平蓉、予遠兩人,僅管兩人還沒晉封,心裡不免酸酸的,同樣都是何慕楓的孩子,自己的牢兒還不知在哪裡受罪,這兩從小就是尊貴的主,錦衣玉食、奴僕成群,雖自己也沒想牢兒好到這種地步,只想他個平安都那麼難,想著想著眼淚就要流下來了。
卻聽平蓉很稚氣地道:「二哥,我奶媽講永雋郡主是狐狸精。」
加洛愣了一下,予遠忙道:「平蓉別亂說!」
「奶媽說了,既是郡主於禮於制都不應該住在父皇的宮殿。」
予遠忙拉著平蓉走了,加洛卻聽到予遠道:「你不知道不要亂說,她連顏姨都敢毒死,父皇都不處置!」
加洛拚命吸了好幾口氣,才平住那種痛苦,心裡無端端地憎恨自己現在這種身份,又想牢兒,走了幾步吐出一口血來,百靈嚇呆了忙上前叫道:「郡主,那些小王子小公主是童言稚語,您可別往心裡去啊!」
「我知道,這事別告訴皇上了,無端端又生出許多事來!」
「郡主!」
「我沒事,歇會就好了。」加洛說著卻又吐了幾口血,百靈嚇得驚叫起來。
當天夜裡,何慕楓就以犯上罪處死了平蓉的奶媽,五歲的平蓉也被遷至「清風殿」,不經召見不許出殿,聽人說「清風殿」比冷宮還偏;七歲予遠身邊的內侍、宮女全部嚴加處罰、撤換,新派的內侍、宮女在編制上減少一半。兩個本是已沒有母親的孩子,現在的處境形同坐牢,這宮裡的人又是世最勢利的人,那兩個歲數不大的孩子以後的日子是可想而知的了。
加洛從小到大,淘是淘一點,並且屢教不改,平日連殺只小蟲子都不會殺的,現在接連的幾條人命都與自己有關,也不只是後悔的事了,只感到自己是罪孽深重,加洛對自己接連犯的傻事連出家的心都有了,又覺得自己所有這一切都是何慕楓造成的,對何慕楓越發冷淡了。
何慕楓處死廚子、茶房丫頭、平蓉的奶媽本是為著加洛,卻換來加洛不理不睬,就算他再有涵養,再包容加洛,也終於耐不住生氣了。
加洛醒來過後,一直都沒理睬,這次依舊,何慕楓歎了口氣道:「洛兒,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理我,我自問沒有哪裡做得不好。」
加洛不想聽,因為自己也知道何慕楓這麼做全是為自己,但她由心裡恨,也不知是恨自己還是恨何慕楓,卻聽何慕楓又歎口氣道:「那你當初求關笑天來救我做什麼,死了不就一了百了!」
加洛的眼淚一下流了下來,何慕楓起身給加洛掖好被角,伸手給她擦了眼淚才道:「不要哭了,身體本來就不好,你煩我,我不來就是了,至少讓你可以清靜養身!」說完慢慢起身走了出去。
杜汐見此情景,自然著急,加洛的性子實在讓她太擔心了,很想勸解,可又怕刺激生病的加洛,左右為難,看著何慕楓離開也只能不停的歎氣。
加洛一直到病好,也沒再和何慕楓說一句話,何慕楓倒數次主動想改變這種狀態,但加洛都裝不知道。
加洛病好了,何慕楓也有十多天沒來過了。
日子就這麼一日暖似一日,加洛從病了一直沒有出過門,常常抱著膝坐在床上發呆。
杜汐歎著氣,徐小海趁著何慕楓休息的時候來探杜汐口氣,杜汐也不知道加洛這麼做是為什麼,搖搖頭,徐小海便小聲道:「這真是個實在的主,你要想法多勸勸,別人可是想著方往上貼呀,這些日子皇上翻牌子翻得勤了,時間長了,皇上怕會記不起嘍!」
杜汐還能不明白這事,除了乾著急,什麼勁也使不上。
加洛坐著發夠了呆,終於肯下地了,信步來到偏殿,狼娃非常聽話地爬在案上練字,雖寫的那字比自己還差,但狼娃比自己可有恆心多了。
狼娃一見加洛進來,裂著嘴笑了,加洛也笑了一下,好奇地看著狼娃項上的鏈子,那塊月形的墜子只是很一般的玉石,上面有個「圭」字。
加洛好奇地問:「狼娃,原來你的名字叫圭呀,以後我就叫你圭!」
狼娃聽了也好奇地看著那墜子。
加洛又自言自語地道:「怎麼取一個這麼奇怪的名字,姓呢?」
狼娃又爬下繼續練字,加洛見他左側額有塊疤,好像是被人烙上去的,捉摸也不是好東西,不再打擾了。
一直蜷在「嘉乾宮」的加洛終於想著出外面走走,帶上百靈正準備出去時,杜汐忽小聲地說了一句:「郡主,皇上最近都在『翠櫳宮』。」
加洛看了杜汐一眼,知道以杜汐的性格,沒什麼事絕不會多事說這麼一句,杜汐還想添上一句:「翠櫳宮」是皇上寵幸嬪以下小主和沒有封誥秀女的地方。
杜汐想想還是忍住了這句話。
加洛沿著「太玉池」邊那條路慢慢走著,這路是雲石板鋪成,很寬,可以並排過四輛馬車,路兩旁種滿了丹桂樹,沿湖邊也是各色奇花異草,又是蜂蝶相戲,鶯歌執手的四月,加洛心情也因這一派繁花似錦的季節弄得大好,近黃昏的時候居然慢慢地來到了「翠櫳宮」。
兩邊的宮女,內侍都非常安靜地侍立著,見著加洛都忙行禮,加洛點點頭便進去了,走得有點累,想歇歇腳,再說何慕楓也在這裡,也想去看看,進了園子,卻聽有女子輕柔的笑聲:「皇上,可喜歡這點心?」
加洛聽到何慕楓懶懶的聲音:「還行吧!」
加洛太熟悉那嬌媚的聲音了,頭一熱就衝進去了,卻見曾子溪,齊佳如,和幾個自己沒見過的女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嬌模嬌樣地四散坐在鋪著厚厚錦褥的地上,掠過這些女子,加洛看到了與坐主位上何慕楓有些糾纏的女子,正是施婧妤。
心情剛好一些的加洛雙眼一下就射出火來,何慕楓抬頭看到了加洛,施婧妤也回過頭,一見加洛便忙笑著站了起來道:「是永雋郡主,鸞婧在和皇上斗草做詩,郡主不要誤會!」
曾子溪等人早就對加洛不滿,紛紛拿眼看著,加洛還沒說話,卻聽何慕楓一笑道:「允兒你很怕有人誤會,和朕生分啊!」
「皇上,您說允兒這不是…」施婧妤那麼恰到好處地低下頭,叫人萬分疼愛,何慕楓卻一伸手把她拉入懷中道:「怎麼,這麼想跟朕撇開關係啊!」
施婧妤稍加扭捏便膩到何慕楓懷裡撒嬌道:「皇上,允兒怎麼會,只是怕永雋不高興罷了。」
「她有什麼不高興,再說過幾日你就會進宮,她憑什麼不高興?」
無論何慕楓與哪個女人有染,以加洛大大咧咧的性格,又一起經歷過那麼多生死與共的事,最主要也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生生小氣,發發小火,鬧騰一下也都是想要何慕楓放下身段,跟她說上兩句好話。
獨獨這個施婧妤,施加洛是最不能接受的,除了特別嫉妒,另就擔心她再下毒手害何慕楓,但聽了何慕楓的話,剛升起的妒火就像沐了一盆冷水,火一下澆滅了,想何慕楓自己願意找死,自己也擋不住,虛虛地笑了一下,轉身便要走,卻聽何慕楓道:「許你走了嗎,不懂規矩是不?」
加洛聽了只得回過頭跪下道:「永雋見過皇上!」
「這裡跪著朕嫌礙眼,門外跪著去!」
加洛的火一下又竄了起來,但想了想又壓了下來,倒也聽話地移步到門邊跪下,然後聽到裡面傳來施婧妤、曾子溪一眾女子或是有意或是無意的笑聲,撒嬌聲,偶爾還聽到何慕楓的調笑聲,看來是個不錯的季節。
加洛盯著面前的一棵芙蓉樹恨恨地想:幼獸撒歡鬧騰,老獸撒野站地,你何慕楓在裡面發情,拿我施加洛開什麼涮,還偏讓我施加洛聽你壁角,你做著不嫌噁心,我聽著還嫌噁心!
四月的太陽畢竟有些溫度了,雖有扶花綠樹,奇草異葩,跪了一會加洛才發現自己居然有半個身子跪在太陽照著的地方,便想方設法地往陰涼處蹭,就這麼一下也累得渾身冒虛汗,百靈跪在加洛身後,見了也算服了她這主子,都什麼時候,她還有這閒心。
加洛用手撐著地,還沒把全部身體移進去就累壞了,裡面的**大宴似乎終止了,看樣子何慕楓沒有打算要把剛調上來的情致給滅掉,然後便有美女們相繼出門的聲音,加洛眼裡映入了一雙珍珠繡鞋,然後那雙繡鞋中的一隻踩到了她手背上,加洛聽到齊佳如的聲音:「姐姐,我的手帕掉了。」
穿那鞋的腳看上十分嬌弱,但攢著勁地踩在手背上還是痛的,這當兒,一張繡帕落了下來,然後齊佳如放大的臉進入眼瞼,齊佳如笑盈盈地彎下腰撿起了手帕,轉過身和那些帶著不友善笑聲的人走了。
加洛等她走了才吹著被踩疼的手,偏施婧妤又走了出來,施婧妤蹲下身,加洛看見施婧妤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帶著嘲笑,口裡卻非常真心地說著:「郡主,鸞婧和皇上真的沒什麼,你可不要誤會喲!」
加洛忙道:「那是,那是,您和皇上能有什麼事,不就過幾天要進宮了嗎,哪能有啥事呢?」
「鸞婧也沒想到,皇上如此喜歡鸞婧!」
「像郡主這樣人若扶柳,面若桃花的人,別說皇上是個男人喜歡,即便永雋這樣的女子見了也喜歡呀。」
施婧妤拿著手裡的帕給加洛擦了一下汗道:「你看呀,多嬌貴的個人兒呀,皇上也捨得!」
「郡主,您請別了,永雋不太喜歡您那帕上的香味,過敏!」
「郡主,你還有這嬌貴的毛病,怎麼鸞婧都不知道。」
「不知道的可就多了,像永雋也不知道郡主打了那麼一手好球,是不是?」
「倒也是。」施婧妤笑得花枝亂顫的道:「鸞婧就先走了!」
「您慢走,走好!」加洛也笑得跟狗尾巴花一樣。
等施婧妤一走,加洛差點一屁股坐地上了,想想人家劉典斷著一條腿還走得跟正常人一樣,自己也得長點志氣,可她就酸得直不起那腰,提不上那口氣。
徐小海小跑出來道:「皇上口諭,永雋起了,以後好好學學規矩,別總那麼上不了檯面!」
加洛雖沒做過,但看多了,也像模像樣地回話:「永雋謝皇恩!」然後就要爬起來,跪的時間長了點,差點又跌回去了,徐小海忙扶住她小聲道:「您這又是何苦呢?」
「這不春天鬧的嗎?」加洛扶著百靈往外走去,出來施婧妤還沒上肩輿,施婧妤一見加洛迎上來就要熱情地拉手,加洛忙收回了手,兩人客套了一番,加洛才聽到施婧妤極小的聲音:「你做藥餌那樁事,我是不會告訴皇上的,不過可得看你自己知不知曉輕重了。」
本還想張狂的加洛一聽立刻變得像被打到痛處的落水狗一般,聳下腦袋沒有還口,施婧妤卻又大聲道:「不就想你到鸞婧府上做客,真是的,有時間一定來啊!」
加洛假笑了一下,連話都懶得回,施婧妤上了肩輿後,百靈忙要去找肩輿,加洛卻道:「不用了,我就是爬也要爬回去!」
如果沒有杜汐派來的肩輿,加洛真會到戍時才爬回「嘉乾宮」。
杜汐見加洛難得有心事地躺床,一會呆呆地兩眼無神,一會又傻傻地沒什麼內容地發笑,有時還會歎一口氣,心裡很急,不管自己出什麼樣的好主意,到了加洛這兒一使出來全是變了味的。
施加洛被罰跪,當夜就傳遍了全宮,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杜汐聽到外面的風言風語都可以掀了九華宮了。
長儀下了轎一氣衝到「嘉乾宮」的寢宮。
加洛夜裡睡得晚,還沒起來,當然她本人的習慣就是一團糟的,現在就更亂了,長儀徑直衝過去伸手掀開被把加洛拉起來道:「氣死我了,你起來呀!」
「幹什麼呀,長儀!」加洛拂開長儀的手重新又躺了下來,長儀一把扯住她問:「怎麼,你又失寵了?」
加洛只得重新爬起來道:「我幾時得過寵,這不正準備躺這兒等著死了,死了就有人把我扔出去,你別搗亂。」
「加洛,你說,你說,他們這麼氣我,我怎麼辦?」
「我還被人氣著呢,我怎麼辦?」
「我不活了!」
「我也不想活了。」
「加洛,你要幫我,一定要幫我!」長儀蠻橫地說,加洛抬起睡眼看著長儀:「我能幫你什麼,你是堂堂公主,你隨便一個哥哥哪怕伸這半個小手指,也比我有用,有的還不用伸小手指,瞪瞪眼,就解決了,找我,你是找錯嘍。」
「不,只有你能幫我!」
加洛真沒想到自己還有這麼有用的時候,來了精神,忙坐正了道:「講吧,本公子有力出力,有錢出錢!」
「你說那個晚娘哪點有我好?」
加洛一聽又跌回被窩裡去了,長儀忙扯出加洛大叫:「她分明就是一隻狐狸精,想勾引劉典。」
「劉典還好啦,只有一隻狐狸精,你四哥那就是一堆了。」
「你說,我是不是該把那隻狐狸精剁成肉醬!」
「你可以把狐狸精剁成肉醬,我得讓狐狸精給剁成肉醬嘍。」
「加洛,人家跟你說正經的。」
「你先問清楚劉典,狐狸精用哪兒勾引他的,再把那狐狸精逮回家,用嘴就割嘴,用手就斬手,用舌頭撥舌頭,用腳丫就剁腳丫。」
杜汐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偷偷拿眼打量何慕楓的眼色,聽著加洛在裡面胡說八道。
長儀才回過神打量著加洛道:「小嫂子,不會你真的又失寵了吧!」
「失什麼寵,我還芸英未嫁,失哪門子的寵,我以後才不會像你這麼無能,自個男人都看不住!」
本來一肚子氣的長儀聽了笑得花枝亂顫:「這是我聽到的最有趣的話了,別告訴我,你好像能看得住我四哥似的。」
「真是奇怪了,我幹什麼要看住你四哥了,任什麼你四哥該我看著。」加洛站起來在床上跳了兩下,長儀也爬上去,兩人就在床上蹦,長儀一邊蹦一邊道:「我要是你呀,才不這麼傻。」
「公主,我是笨了一點,丑了一點,但我從來不傻呀。」加洛有點沒自信,長儀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你是又笨又傻又醜,我真不知道,我四哥到底看上你哪兒了?」
這句話實在打擊了加洛,加洛坐到床上道:「誰說你四哥看上我了,長儀我真的又醜又傻嗎?」
長儀正跳著卻看見了何慕楓忙跳下床叫了一聲:「四哥,來看小嫂子了?」
加洛聽到,忙爬下床一本正經地跪了下來:「永雋參見皇上!」
長儀不知她玩什麼,也只得一本正經跪下來:「長儀參見皇上!」
卻聽何慕楓道:「喜歡就跪一個時辰!」說完便轉身走了,長儀張大了嘴自己氣沖沖是來找人解悶的,怎麼轉瞬變成陪跪的。
等何慕楓一走,長儀便叫:「我已經夠倒霉的了,怎麼還要來陪你罰跪!」
加洛還真不知道何慕楓是要罰誰,不過,這裡的地板上鋪著厚厚的羊絨地毯,與那跪牆角還是有天壤之別的,兩人罰著罰著就半跪半坐,半爬半倚家長裡短地聊起來。
「小嫂子,你幫我想個辦法怎麼治得那晚娘心服口服的。」
「你應該把劉典治得心服口服才是正經。」
「他關我什麼事,我費那神幹什麼?」
「還嘴硬,既然不關你的事,他納的妾與你關係就更不大了。」
「小嫂子,你懂不懂什麼叫臉面,他這麼做讓皇家顏面何存?」
「忘了噯,你是公主,長的是皇家臉。」
兩人的姿勢實在舒服,聊著聊著早就過了一個時辰還不知道,卻聽報:「儀妃娘娘駕到!」
兩人忙跪直了身子,加洛小聲道:「這才是你嫂子!」
「那我嫂子可就多了!」
「她怎麼想著到這兒來看我們!」
「怕我們沒那福份,是來看我四哥的,你別自做多情好不好!」
容敏月進來忙叫兩人起來,按制現在的身份,長儀只需給她行福禮的,所以有些納悶,請長儀起身,長儀卻道:「不敢,皇上罰跪呢!」
容敏月聽了便道:「皇上怎麼捨得罰你們兩,在哪,本宮給你們求情去。」
長儀便道:「皇上自然捨不得罰本宮,但說不准就捨得罰永雋了。」
「永雋,你也是個惹禍的主,又哪裡惹著皇上了,前陣不還好好的。」
人都走了,加洛終於可以安靜下來了,心裡想,關笑天怎麼還不來,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實在擔心牢兒,其實也只能擔心擔心,並不能真為牢兒做什麼。
用過簡單的晚膳,加洛自己點了支安神的香,看見施婧妤,她就會變得心神不定的,總覺得會有什麼不測出來,越想心裡越煩,一伸手把香爐和香都掃到地上,摔得粉碎。
杜汐嚇了一跳,加洛這個人是個沒心沒肺的,何慕楓怎麼冷落她,她就算再傷心,都不會拿任何人或物使氣的,忙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見加洛正蹲地上撿碎片忙道:「郡主,這怎麼使得,奴婢來!」
「有什麼使得使不得。」加洛扔掉手中的碎片站了起來,心裡發酸地想就算施婧妤害死何慕楓又與自己有什麼關係,自己操那些心做什麼,加洛知道自己使的小性子反把施婧妤越來越推向何慕楓了,對這樣的結果自己卻又一籌莫展。
進入五月,雨水又開始多了,唐加浩趁雨停的時候趕緊往家裡走,到家門口看到馬車知道加洛來了,有些奇怪,兩人不過剛剛見過面,加洛又會有什麼事。
與何人、何傑互相行了禮便忙推門進去,心裡又感慨,人傑地靈是何慕楓貼身侍從,何靈的官階是四人中最低的,是三品,都拿來給加洛做隨侍,不知道算不算有點大材小用了,朝裡都在傳加洛失寵了,唐加浩不知道別朝或別人失寵是不是都是這樣的。
看著加洛那麼安靜地托著腮坐在屋簷下的石桌旁,要不是下著雨,唐加浩一定認為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關上門問:「加洛,你怎麼了?」
「哥!」加洛一下跳起來叫道:「你回來了!」
「是啊!」加浩取下雨批鬥笠,用袖擦了一下汗:「你找我有事嗎?」
加洛噘了一下嘴:「我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
兩人重新坐下來,加浩給加洛倒了一杯茶,加洛搖搖頭道:「不喝!」
「哎喲,好茶喝得多了,看不上你哥的茶了,忘了,你楓哥哥喝的是十兩銀子一兩的『雪山銀針』。」
「那破茶要十兩銀子,怎麼還會那麼難喝?」
唐加浩只能笑,然後問:「找我有事?」
「哥,你跟我說實話!」
「我基本沒有瞞過你什麼?」唐加浩自然聽人說加洛失寵的事,在朝上大臣除了爭權奪利最關心的另一件事就是皇上晚上和哪個女人睡覺,當然在腦子裡也許把皇上換成了自己,另外這也關係著權利之爭,容家和李家表面和氣,暗裡是勢同水火,只差沒在大殿分派而立了。
何慕楓對容敏月、李玉書一人一夜,然後再弄點杜家女,齊家女的小插曲,讓大家摸不清頭腦,都不知道他到底想立誰為後,除了踩得厲害,就是爭這伴君的爭得厲害。現在又聽說安平王的義女方允兒又被塞進去插上了腳,唐加浩對加洛的處境只能歎氣。
看著天空又開始下起了雨,唐加浩聽著加洛東拉西扯,只以為是加洛心情不好,忽聽加洛問:「哥,小姑姑還好嗎?你見過她吧?」
「還好吧!見過,前不久她讓人來找過我。」
「是小姑姑向你借銀兩。」
「是,『三不治』醫館是她現在唯一的進項,也不知出了什麼緣故讓朝裡給抄了,多半是發現了她,她也是實在沒辦法才來找我。」
「就小姑姑一個人。」加洛有些激動,唐加浩搖搖頭道:「有兩個粗使丫頭。」
「就他們三個人?」加洛小心地問著,加浩疑惑地看著加洛:「那應該有多少人?」
「我上次見囝囝抱著個小孩子,還以為他們誰有了孩子。」
「上次找我借銀子就說是個孩子病了,好像有兩歲多了,挺可愛的,可小姨不許我碰他,只是這孩子長得真好,絕不可能是那兩個粗使丫頭所出。」唐加浩忽想到什麼轉過頭看著加洛:「那個孩子不會是你的吧!」
加洛的眼淚一下流了下來,一下給加浩跪了下來道:「哥,能不能帶我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就好!」
加浩聽了捶了一下桌子,忙把加洛扶起來,又覺得心讓人猛紮了一下,加洛在素節島的遭遇,蘇寧回來只跟他淡淡地講了幾句,何慕楓身邊的人嘴很緊,唐加浩私下打聽過,沒有打聽出蘇寧說的那句話以外的任何東西。
加洛爬在唐加浩身上哭了起來,這種事居然跟何慕楓哭不得,跟施杏雨哭沒用,加洛本是個沒什麼城府的人,加浩基本沒見加洛哭過,他知道加洛其實很不容易的,自己又一點幫不上加洛,何慕楓在施杏雨那裡安排了大批人馬,加洛居然只能來求自己,唐加浩心裡那股鬱悶之氣憋著非常難受扶起加洛道:「走,我帶你去!」
程安急急忙忙進了「勤政殿」慌張叫道:「皇上,皇上!」
「又怎麼了?」何慕楓放下折子揉揉額頭,不滿地看著,程安忙跪下道:「唐大人帶洛小姐去施杏雨藏身的地方了。」
「這個加浩就壞我的事!」何慕楓一下站起來吩咐備馬。
唐加浩見加洛翻身下馬在雨中走向那個黃土坯成的草房時,有些後悔了,自己這麼做是不是錯了,隔著籬笆看到屋簷下一個老太婆抱著小男孩子正在識字,加洛推開院門進去了,老太婆回過頭看著加洛,加洛眼一紅叫了一聲:「小姑姑。」
「我是說,怎麼周圍有那麼陌生人,原來是你引來的,你還真命大。」施杏雨看著加洛的臉忽然笑了起來:「他還真把你當寶啊,就那樣了他還不嫌惡你呀,居然還跟你行房,真是恩愛呀。」
「小姑姑,洛兒知道自己的任性做錯了許多事,打和罰,小姑姑都不稀罕了,洛兒只想以自己的命換牢兒的命!」
「你的命值幾個錢?」
「洛兒的命是不值錢,小姑姑,從小到大,我都淘氣,但我洛兒從沒求過小姑姑,小姑姑,我求你了,給我一次改錯的機會吧!」加洛說完跪到地上,施杏雨冷笑一聲道:「施加洛,何慕楓不是對你比你大姑姑和我還好嗎?你去求他,求他別再來煩我和牢兒,就萬事大吉了,你來求我做甚麼!」
「小姑姑,世上任何人也沒大姑姑和小姑姑對洛兒,所以,洛兒知道求他倒不如求小姑姑。」
「三年前你在素節島講得這麼擲地有聲的話,你這麼快就忘了,可一字一句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小姑姑若還記得就不會救洛兒了!」
「施加洛你走吧,從此我們無怨無仇也無恩無德了,你走吧,天下之大,就算何慕楓容不下你,以你的機靈,總有容得下你的地方。」
「洛兒今天來就選擇了小姑姑,小姑姑讓洛兒去哪裡?」
牢兒看見加洛又哭了起來,還伸手拚命地去推打施杏雨,黑妞、囝囝只能躲在屋裡哭,加洛歎口氣道:「小姑姑,洛兒的命死不足惜,可洛兒不想看著小姑姑…」
「施加洛,該講的我都講完了,你走吧,我就算走到盡頭也有牢兒陪著,我滿足了。」
「小姑姑,牢兒還是個孩子,他什麼都不懂,你就讓洛兒代他死吧!我求你了!」
「你還真看高了自己,你覺得你死何慕楓會心痛,會當回事?呵呵,你還真高看了你自己,也許轉身就睡到別的女人的床上去了,但牢兒流著他的血,這叫什麼叫龍種,牢兒陪我死比你陪我死要值錢多了,我不會換的!」
加洛聽了道:「小姑姑,我知道是我賤,是我糟蹋了施家,我是換不了牢兒,那我就陪著你和牢兒一起死好了!」
「你滾,你以為你這樣就可以打動我嗎?」
「不想打動你,只是小姑姑對洛兒的好,讓洛兒一死也無以回報。」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和素素是一樣的,沒有區別的,我從沒對你另眼相看過。」
「是,小姑姑,我是笨了一點,但我知道小姑姑就是用我笨這一點讓我什麼也學不會,是捨不得讓我像素素姐那樣任人踐踏;小姑姑在我身上下毒,也是為了不讓大宮主更多的責罰我,又或者是為了保全我的性命;小姑姑給我的竹管裡什麼也沒有,其實是想放我去逃生,給我一條生路。小姑姑,所有這些洛兒到現在才明白了,卻太晚了,洛兒無以回報,如果真的有來生,來生,你還當我的小姑姑!」
「不管你說得多好聽,加洛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再想改變是沒有可能的事。」施杏雨忍著眼淚盡量用冰冷的聲音說出來。
加洛點點頭道:「這個我知道,我從沒想改變過什麼,我這幾年都被關在牢裡,一直沒辦法來找小姑姑,現在終於可以找到小姑姑了,沒想求小姑姑原諒,原是想牢兒太小,但小姑姑覺得有牢兒才可以告大姑姑在天之靈的話,洛兒也不會捨不得的。」
「你走,走!」
唐加浩看著加洛跪在雨裡不停地哀求施杏雨就知道自己做錯了,他也慢慢走了過去,在加洛身邊跪了下來伸手扶起哭得快爬地上的加洛道:「小姨,加浩知道自己也是沒有資格在這裡跟姨媽說話的,只是請小姨不管多麼生氣都不要再折辱加洛了,是加洛求我,我才帶她來的!」
「你為什麼要帶她來?」施杏雨幾乎用吼的,加浩便道:「小姨,加浩所做的事都可以饒恕,怎麼就不能饒恕加洛呢?」
施杏雨往前走了一步,差點走到雨裡來,忽一下站住厲聲道:「你回去問問你妹子都做了些什麼?」
唐加浩搖搖頭道:「加洛的事,我是斷斷續續得知的,我不覺得加洛有什麼做錯,她只不過要陪康王死罷了,她甚至連像我這樣的背叛都沒有,小姨,她錯就錯在太傻了、太癡了,在感情上太執著了!小姨求您就別再拿牢兒來折磨她了!」
「你們兩都滾,滾呀!」施杏雨忍著淚把手指向門外,牢兒一邊哭一邊用小手拍施杏雨叫著:「壞姑奶奶,壞姑奶奶!」
關笑天看到何慕楓的行輦過來,他站在一棵大樹的樹洞裡,在這裡呆到第三天,他就明白何慕楓為什麼一直沒動手,施杏雨發現多了陌生人,基本每天牢兒都不離手,關笑天及何慕楓的人都無法確定牢兒身上有沒有毒,所以誰也不敢貿然出手去救牢兒。
於是關笑天就躲在樹洞裡天天守在這裡,也沒告訴加洛,何慕楓確實比大家都聰明,更瞭解加洛、施杏雨,早就料到眼下這種狀況,根本不是為了在加洛面前隱瞞什麼。
施杏雨硬著心腸往屋裡走,忽然眼前一花,手中的牢兒被人搶著了,她急聲道:「何慕楓,你敢搶走牢兒,我已經在他體內下了毒,三個月,沒有解藥,他會生不如死地死掉!」
加洛聽了急急叫了一聲,卻見烏木干抓著牢兒哈哈大笑:「施杏雨,你這毒可下得好,正合老夫之意,這是何慕楓的兒子,長得真像啊!」
何慕楓和關笑天幾乎一起飛身撲過去,烏木干一揚手中的牢兒道:「好呀,你們只要過來,我讓他連一眨眼的功夫也活不了。」
何慕楓急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忙落下來道:「烏木干,你說,你想要什麼?」
「那可得好好考慮一下,考慮好了,老夫會讓可汗告訴你的。」說完抓著牢兒狂笑而去,關笑於提氣追了上去。
烏木干與關笑天一戰沒分勝負,各有受傷,烏木干治好傷後想再找關笑天大戰一場,找了幾天才在這北街一棵樹上找到了關笑天,而且跟了兩天,關笑天似乎都在那樹上,好奇心本來重的烏木干也尋了棵樹,耐著性子跟了關笑天蹲了三個月,慢慢就看出些門道,有許多人在監視那間破屋子,烏木幹不知那老太婆和兩個粗使女僕是什麼重要人物,除了燕國幾十號人看著,連關笑天這樣的人物也盯著,所以也就耗在這兒,最終沒想到,天上給他掉了一枚金蛋。
這些人原來盯的不是那個老太婆,而是那個兩歲多的男孩,烏木干把男孩搶到手裡時施杏雨說的那翻話更證實了他的想法,這個真的是何慕楓的兒子,讓他做夢都沒想到老天爺掉下來的是只裝滿寶石的金蛋!
加洛看著烏木干、關笑天越來越小的身影,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何慕楓走到加洛身邊抱起加洛道:「洛兒,他們提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的,我們先回宮去。」
加洛讓御醫送來幾十種草藥,配了幾十副藥,越配越哭,最後把面前的一堆藥罐子全推地上去了,坐在地上不停道:「她到底下的是什麼毒,我怎麼就看不出來,我怎麼那麼笨啊!」
何慕楓心痛地看著,走上前把加洛摟在懷裡道:「洛兒,他們提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的,我一定會把牢兒換回來,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想替牢兒去死,為什麼老天都不肯。」
「洛兒!」
「我才看過他一眼,才抱過他一次。」加洛繼續哭叫著。
沒了牢兒,加洛所有的信念和希望都沒有了,她沒有一點留戀地倒下,何慕楓殺了十多個御醫,幾乎連姜太常也要殺,卻沒有人讓加洛有一點起色。
曾子溪、齊佳如人乘機告發「翠櫳宮」有幾個受過恩寵的新人在用桃人加害永雋郡主,從不信這些東西的何慕楓讓徐小海把整個後宮清了一遍,真的從兩個新人那裡查出桃偶,因此而被牽連處死的人超過兩百多人,後宮籠罩在一片血雨腥風中,丟了兒子,加洛久病不愈,讓素來冷靜的何慕楓也到了崩潰的邊緣。
施杏雨被人從牢裡帶到城樓上,看到何慕楓雲淡風清地坐在一張紫檀椅中,施杏雨整理了一下頭髮冷笑一下道:「何慕楓,找老身來是敘舊還是喝茶呀?」
「施杏雨,還老身呢,你比朕還小一歲吧!」
「那還真看不出來。」
何慕楓覺得施杏雨也真沒講錯,短短幾年,施杏雨的變化實在太大了,看上去起碼有五六十歲,和這麼多人打交道,何慕楓倒認為真能稱得上美女的是施杏雨,能稱得上才女的也是施杏雨。
何慕楓冷笑一聲道:「想當年,我們曾經還秉燭夜談,閒話天下,一眨眼就過去了好多年,真快呀,沒想到居然會這麼見面!」
「你是找我來敘舊的。」
何慕楓淡淡笑了一下道:「你覺得我現在有那個閒情雅致嗎?」
「那你找我來做什麼?」
「看看風景,你那麼聰明的人,還明知故問。」何慕楓看著城牆下面道:「你過來看看這邊的風景是不是很美呀?」
施杏雨有幾分疑惑地走到城牆邊上,卻見下面黑壓壓的站滿了拿刀的軍隊和一群衣衫襤褸的人,何慕楓笑了一下道:「朕知道你一定會問,何慕楓你這是什麼意思?」
施杏雨真是準備問這句話,聽何慕楓講了就閉上嘴沒有開口了,只聽何慕楓繼續道:「現在開始吧,你什麼時候答應救加洛,什麼時候停止。」
施杏雨臉一白大罵:「何慕楓你這個魔鬼,殺人狂。」
何慕楓卻一揮手,施杏雨只見眼前一片銀光,但見人頭落地,血流成河。何慕楓看了施杏雨一眼道:「怎樣,還要不要再殺,跟在素節一樣,依舊是一次一千人。」
「你這個瘋子,你殺了那麼多人,就不怕老天爺懲罰你!」
何慕楓聽了哼了一聲道:「你不答應救洛兒,老天爺要怎麼懲罰朕,朕都認了!」說完又一揮手道:「瘋子,朕真不知道誰是瘋子,你們打著所謂家國利益的旗號,實際上不過是捨棄不了自己已經失去的榮華富貴、高官厚祿,把自己親兄妹的孩子培養起來送給人糟蹋,你們這樣的人算不算瘋子呢,我何慕楓會讓敵人流血流淚,但就不會把自家親姐妹親兄弟的孩子用來換取江山社稷,怎麼樣想通沒有?」
施杏雨紅著眼沒說話,何慕楓又揮了一下手道:「沒關係,這裡也就夠朕揮手四五十次,朕封地上還有一些順朝的孩子、女人,對還有你多年的跟隨黑妞、囝囝,加在一次還夠再揮一下手,分到宗室的那些奴隸呀,婢女呀,都湊一湊,看能不能揮個幾十次,咱就先把這些揮完,對,還忘了還有施泰和他兩個兒子,他們三個算一千人怎麼樣?」何慕楓舉手又要揮,施杏雨一下癱坐到地上道:「我救她,我救她,你不要殺了,不要殺了!」
何慕楓放下手道:「施杏雨呀,加洛是你一手帶大的,你可真狠得下心呀,有什麼,你們衝我來就好,只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折磨一個自己的晚輩,也難怪加洛寧可跟著我也不跟你們!」說完這話,何慕楓轉身不疾不徐地往城樓下走,施杏雨大聲哭了起來:「天啦,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呀,我施家換來的究竟是為什麼呀,是為什麼呀!老天,求你告訴我,告訴我!」
加洛昏昏沉沉被人餵了什麼苦苦的東西,好像長這麼大,隔三岔五都在喝,現在她不想吞,可是餵她的人不許,加洛好煩,只想好好睡一覺,就那麼好好睡一覺就好,偏那人不讓她睡。
加洛渾身發冷,頭就像裂開一樣,只要一想到牢兒,她就頭痛,痛到恨不得死了,眼前晃動著許多人,有施蘋雨、施素素、天涯、海角、時常之、句兒、顏回有的要帶她走,有的向她索命,她嚇得不停地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