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89我叫渡 文 / 北葦
沛衍驚鴻一瞥,只見黑衣人細密的睫毛半垂著,純黑的眼眸淡淡的向她看過來,完全是一副古典而精美的美男子。【文字首發】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關鍵是那張臉,明明就是,明明就是夏空戀!
沛衍皺了皺留美,壓抑住語氣中的驚訝:「你是誰?」
黑衣人似乎很驚訝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亮著的眸漸漸變得深邃:「渡,我叫渡。」
「渡?」沛衍看著那張與夏空戀不差絲毫的俊顏,心中浮出無數疑問。
黑衣人低笑,俊美而無害,古井般的平靜:「沒錯,五百年前,一千年前,最早到觀音大師升天之後,都是我陪在你的身邊。你替我取名為渡,意為渡苦難,渡疾病,渡天下蒼生。」
沛衍大致瞭解了,又是一個衝著她體內心臟而來的人,她低了低眉眼:「渡先生,你認錯人了,我不是白蓮。」說這話的時候,她眉目不眨的盯著眼前的男子,時刻準備著在他引來救兵之前,將他撲到鑿暈。
可黑衣人並沒有大鬧,墨色的瞳裡藏著如水的深情:「我以為你是來帶我回去的。」
「回去哪裡?」沛衍越聽越糊塗,不過她直覺得眼前的這個人肯定與夏空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果然,黑衣人吐出兩個字:「人間。」
沛衍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這時才發現問題的所在:「你不是完整的靈魂,你是魄!」三魂六魄中的一魄!
「是。」黑衣人垂目,神情淡泊地看著沛衍,安定的眼神卻足以讓人心醉。
沛衍的頭有點暈,她以為對方想要使用催眠術,便側過臉去,面對著忘川河。
只是此時的河面不像上次看到那般是黑漆漆的頭顱,而是一卷又一卷的畫面。
起先,她只是一顆淚。
觀音升天之時不捨眾生,落下的紅塵淚。
此淚化作蓮花,長與湖畔之中。
畔內長駐著一艘木船,精美而小巧,卻渡了無數僧侶。
數年來,她將它的善行看在眼裡,待到投胎為人時。
木船早已搖搖欲墜,破舊不堪,受著湖水的沖刷奄奄一息。
她不忍,初次落淚,竟成俗緣。
木船因心生慧根,幻化成一僧人,常年跟在她身後,沉默寡言,任勞任怨。
一世又一世,她救人,他熬藥。
她投胎輪迴,他便回到河畔繼續渡人。
似乎是上天注定,她總是被他喚醒。
兩道人影,游離在人世間。
直到五百年前,她遇到生命中的宿敵吸血王該隱。
所有的平衡便被打了個粉碎。
她站在紫峰之巔,遙望東海。
他擋在她的身前,血跡斑斑。
「白蓮,我終於找到你了。」
該隱的法力幾乎另天地都為止膽怯,他站著,披風微揚,烏雲密佈,暴雨而至。
她自毀氣脈,在他耳邊留下一句話:「忘川河畔,等我。」
後來
看不到,再也不看不到了。
沛衍回過神來,氣喘吁吁的流了滿身冷汗,心臟處傳來刺骨的吶喊:「把身體還給我。」
她按住自己的胸膛,她的吸血鬼還沒回來,她怎麼能把這幅身體交出去。
心臟的躁動還在:「還給我!」
「不行!」她低吼了一聲,白皙的臉上閃過一道又一道的青痕,撕裂般的痛楚讓她恨不得將整個胸膛剝開。
腦海中的回應弱了些,清清冷冷,卻帶有幾分婉意:「他等了我五百年。」
「忘川河畔,五百年,要受多少苦你知道麼?」
「如果當初不是該隱在我身上注入他的血。」
「我便不會在投胎之時被攔在十殿之外,未走奈何橋,便入了輪迴道。」
「那樣,我和他也不會人間地獄相隔百年。」
「沛衍,帶他回人間吧。」
「這裡太冷了。」
沛衍垂目,默默的問著自己的心:「你是不是愛上他了?」她知道佛淚無慾,可不知怎的就想將這句話說出口。
過了久久才聽到一個回答:「我的愛只給眾生。」
「那就沒有理由帶他回去了。」沛衍抬眸看向俊美如神的男子,與其永遠都得不到那份心意,倒不如在忘川河中守著一份希望。
「不,帶他上去!」心臟微微發著顫,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我一直都想要甦醒,因為甦醒後就能將他帶回去。每一夜,我都能聽到他的誦經聲,穿過地獄到達人間。我總在想,他在地獄裡是什麼樣子,會不會冷,會不會像在人世間的時候有苦也從來不說,默默的渡著亡魂。」
「今日,我看到了,他還是他。」
「帶他回去吧。」
「我不再鬧著甦醒便是。」
沛衍低笑:「你的意思是想用自己換他返陽?」
沒有人承認,佛淚永遠只是佛淚:「沛衍,你我都是守信之人。」
「好,我答應你。」沛衍在心裡答道,然後將目光放在黑衣人身上,那男人正在神色緊張的將她拉起來,英俊的臉上佈滿了緊張。
沛衍把手從他掌心抽回來,語氣清冷:「我沒事。」頓了頓,她又加上了一句:「記住,我不是白蓮。」所以不要把你的感情投在我身上。
她的眼眶微紅,她不知道千年相戀卻從來不曾說明是怎麼樣(5)的心境。
她為之痛楚,搶走別人緣分的事,她是第一次做,她知道這會遭天譴,可是她放不開她家少爺,不管那個男人曾經做過什麼,她都要把這份情攥緊。她不是佛淚,在愛情面前選擇逃避。她是沛衍,不擇手段也要救回路易斯的沛衍!
「我帶你回去。」沛衍平靜的說著,然後趁著頭顱還沒有湧出來的時候,彎腰將桃木杯灌滿然後塞上木塞。
再抬眸時,是男子初雪微融的笑,無比燦爛,一雙如夜的眼眸,不安卻堅定的凝視著她,帶著千年的情,濃的讓人心悸。
沛衍低下頭,重複道:「我不是白蓮。」
男子沒有說話,撐起船鎬,一下又一下的劃著,微微露出的虎牙,竟猶如陽光一般微微發亮。
忘川河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波紋搖晃,沒有水只有魂,黑色頭顱,搖搖晃晃。
對不起。
沛衍再次按住胸腔,感覺到了那股強烈的不忍。
但,她不會退縮!
只要出了地獄,路易斯就能復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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