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權力之術 第 344 連鎖反應 二 求月票 文 / 大羅羅
常瑞青就坐在廣東省政府的會客室裡面，仔細甚至是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面前這位大英帝國歷史上最能幹的首相——雖然大英帝國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於他所執行的反納粹政策而崩潰的！溫斯頓.丘吉爾是乘坐著剛剛開通的粵港鐵路到達廣州的，常瑞青和汪精衛親自到廣州火車站為他舉行了一個隆重的歡迎儀式。而這位英國殖民地事務大臣還是保持著這個時代的英國紳士所特有的矜持冷淡的態度。常瑞青倒是非常熱情的將他迎接進了觀音山腳下的廣東省政府駐地。
上好的清茶被省政府的工作人員送了上來，濃郁的茶香在整個客廳裡面浮動，但是卻沒有人去碰一下茶杯。所有人都的目光都集中在常瑞青和丘吉爾兩人身上，想著這兩位到底能談出什麼東西來。首先開口打破沉默的是常瑞青：「大臣閣下這一路奔波，真的是辛苦了。您能從地球的另一邊跑到亞洲來調停我們同荷蘭的矛盾實在是向我國表示了極大的善意……我國上下，對您的到來也抱有最大的善意和感激。」
常瑞青照例還是一口流利的英語，他是從來不把用英語同外國領導人交談當成是有損國體的事情。在他看來，關鍵是中國能從這些談判中得到什麼？而不是說什麼語言，只要能捍衛國家利益，哪怕說火星話又有何妨呢？
丘吉爾皺著眉頭聽完了常瑞青的客套話，微微的點了點頭，又習慣性的吸了兩口雪茄——他的煙癮大概是世界級的，居然沒有得肺癌，還活到九十多歲，真是個極大的奇跡！他說：「委員長先生，中國現在的崛起大概是我們這個時代最讓人感到興奮的大事件了吧？由於世界大戰的因素，原來世界的舊秩序已經被打破了，而新的秩序還沒有建立起來……大英帝國十分期待著一個重新成為世界強國的中國，在重建世界新秩序的行動中扮演重要的角色。帝國也希望能同中國成為朋友。共同維護遠東地區的和平與繁榮……對於中國現在想要追求列強的地位和利益的想法，大英帝國是非常理解的。」
丘吉爾這一番直截了當表示願意承認中國列強地位的話，讓所有在場的中國官員都大吃了一驚！同時也在心裡面長吁了一口氣——真是謝天謝地，看來常大委員長的一番張牙舞爪的挑釁已經獲得了很好的效果，世界上的頭號列強已經同意將中國也當作一個列強來對待了！
常瑞青微微地笑了。大英帝國的讓步雖然在他的預料之中。卻也沒有想到會那樣的乾脆。他滿意點點頭：「大臣閣下，既然大英帝國願意承認中華民國的列強地位，那是否意味著在南洋的英屬殖民地，所有對中國僑民的歧視政策都將取消呢？」
「當然了。中國公民當然能獲得與中國目前的國力相適應的對待！之前的某些你們認為是歧視的政策，其實也不過是過去中國國際地位的體現，並不是大英帝國在歧視中國人。尊重不是別人賜予的，而是要靠實力去贏得的！」
常瑞青默默地點頭，這個丘吉爾的話倒是挺實在的。一個國家的公民在國際上得到的待遇。就是這個國家實力的體現！當然也有這個公民在國內所處地位的因素，如果一個在自己的國內都遭受歧視的四等賤民，也就不能指望在國外得到什麼尊重了！比如南北戰爭前的美國黑奴，現在大英帝國的阿三什麼的，還有將來天朝的……
丘吉爾吸了口煙，繼續說話：「目前國際上面的局勢相當動盪，作為世界的領導者，大英帝國也面臨著非常多的挑戰。為此，帝國需要一些夥伴來共同承擔維護和建設世界新秩序的責任。在歐洲。擁有世界上最強陸軍的法國就是大英第國的夥伴。而在亞洲，同樣是陸上強國的中國同大英帝國也有著共同的利益！委員長先生，你說是不是啊？」
成為英國的夥伴！？聽到這樣的提議，常瑞青實在是有點吃驚了。不過仔細一想，也覺得存在這樣的可能性。雖然這個老大帝國有點老奸巨猾。而且國力也已經衰弱不堪（相對世界霸主的地位而言），只剩下最後一點餘暉了。但是她畢竟還是目前世界的領導者，也擁有中國發展所需要的技術和資本——雖然英國政府的財政緊張，但是英國資本家口袋裡有的是過剩的資本。而英國的工業技術也處於和美國、德國不相上下的水平。
此外更加關鍵的一點就是，為了挽留住漸漸失去的世界帝國。英國人大概急於在世界上尋找朋友。他們的工業實力現在已經大大落後於美國了，實際上也不如德國，將來還有可能被蘇聯超過。
所以他們只能靠平衡牽制的把戲來維持局面，不像那個正在陷入孤立主義的美國那樣，可以憑借自己強大的工業實力壓倒全世界——聯合美國在常瑞青看來並不是特別有利，且不說這個孤立主義的國家不願意同中國聯合，就算是他們願意，這個同盟又要反對誰呢？日本嗎？世界上最多的鋼鐵和最多的軍隊聯合在一起，大概嚇都能把日本人嚇死了……日本天皇多半直接把他的海軍發展計劃扔到太平洋裡，然後撲過去舔美國的腳趾！接下去中國和日本就在東亞大陸上面互相牽制著過日子吧！
這樣的結果可不是常瑞青想要的。所以他在中國崛起以後，就有意疏遠美國，同時實行縱容鼓勵日本南下和蘇俄西進的政策。他需要的是在將來砸碎英美統治世界的秩序，而不是幫助美國以最小的代價建立世界霸權！所以聯合美國是不可行的，但暫時同英國聯合卻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因為靠英國的平衡術是維持不了世界霸權太長時間的。而英國的世界霸權越是接近奔潰，他們就越需要拉攏或是綏靖中國這樣的「夥伴」。同樣的，想打倒英國奪取世界霸權的新興列強（美國、德國或蘇聯）則會想盡辦法將中國從英國的陣營裡挖走……這才是對中國最為有利的局面！
想到這裡，常瑞青微微地笑了笑：「大臣先生的意思，是不是中國可以成為英國的合作夥伴或是盟友？」
「是的，」丘吉爾的笑容顯出了友善和真誠。「大英帝國對朋友一向是非常慷慨的，在亞洲，中國完全可以擁有相當於法國在歐洲的地位！而且帝國還可以幫助中國發展她的工業和海軍，共同開發中國豐富的自然資源……作為大英帝國在亞洲的重要夥伴。中國應該擁有一支強大的海軍，可以達到英國海軍實力的30%左右。英國願意幫助你們訓練裝備海軍，也可以向你們提供必要的造船技術，包括最先進的蒸汽輪機和重油鍋爐方面的技術，甚至可以直接投資中國的造船工業。實際上上海的耶松船廠（英資）就有一個非常巨大的投資計劃。準備建設落干個三萬噸級的船台（足以建造空載排水量四萬噸的戰列艦了）。」
常瑞青的心中滑過了老狐狸這個詞。微笑著靜靜的聽著丘吉爾說完。他當然知道中國擁有英國海軍實力的30%意味著什麼！如果按照將來的《華盛頓海軍條約》的規定，中國的主力艦噸位將高達15萬噸！差不多是日本的一半！當然中國恐怕要話很多年才能建成這樣的海軍，但是只要中國和英國公佈這樣的計劃或是海軍合作條約，日本和美國恐怕就要坐不住了吧？
「委員長。答應他吧！」就在常瑞青猶豫不決的時候，作為重工業部部長跟著他一起出席這次會議的孔祥熙卻俯身在他耳邊低聲提出了建議：「光是蒸汽輪機和重油專燒鍋爐技術就值得我們去和英國聯合了……這可是對中國工業化非常重要的核心技術，發電廠用的也是這差不多的東西，是很難獲得。而且聯合英國或許也能緩和目前我們在國際上的孤立處境。」
常瑞青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傢伙，心裡面也有點動心了。他前世（如果有的話）是個學歷史的。對工業技術根本就是個外行，而且現在的中國政府裡面也沒有多少這方面的內行！相比之下這個在美國學習化工，還當過買辦資本家的孔祥熙勉強算是個重工業領域的專家了。
「大臣先生，說實在的，您的這個提議實在有些出人意料……雖然我也非常期待大英帝國的友誼，但是兩國合作還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情。需要雙方的外交人員進行長期而細緻的研究吧？所以……」他的聲音放得很慢，似乎在一邊思考一邊說話。
「……所以今天的會面恐怕只能達成一個意向，中國是願意同英國發展友好關係，也願意成為以大英帝國為核心的世界秩序的維護者。但這僅僅是個意向。」
看來只是討價還價的問題了，丘吉爾靜靜的想著。「聯合中國以打破帝國所面臨的孤立局面」的建議已經獲得了倫敦方面的首肯，當然現在也僅僅是個「意向」而已！距離最後實現還有很多的工作要做。但是只要英國和中國開始合作或者是結盟的談判，就會有一連串的連鎖反應，英國所面臨的僵局就算打破了。日本和美國早晚都會加入到世界秩序的重建工作中來。這樣英國就能將主要精力轉回歐洲了以應付蘇俄這個潛在威脅了。
……
中英兩國正在就合作問題展開秘密談判的消息當然被英國方面有意無意的放出去了。這個消息在大洋彼岸的美國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反應，但是在中國的近鄰日本，卻引起了最大的震撼。事實上日本從十九世紀末以來，可以從一個不起眼的小國崛起為東洋霸主。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英國的扶持！雖然日本現在已經拋棄了英國，轉而成為大英帝國海上霸權的挑戰者了。但是他們對英國這個世界霸主的手段還是非常瞭解的。他們的世界霸權根本就不是靠自己打出來的，而是用拉攏扶植分化收買這樣的手法，尋找一個又一個願意替英國去賣命流血的國家。
最早他們扶植普魯士去挑戰奧地利和法國的霸權。到了拿破侖時代，他們又拉攏拼湊出一個又一個反法同盟去扼殺那個科西嘉怪物。在德國顯露出同英國爭霸的苗頭以後，英國人又組織起了英法俄反德同盟，後來又成功的將美國拉上了他們的戰車……而在亞洲，日本直到不久之前還是英國的打手，先是用來打滿清，後來又去遏制沙俄南下的野心，在中國的滿洲打了一場傷亡慘重的日俄戰爭。
現在。就在日本剛剛將南下定為國策的時候。英國人又故伎重演，準備拉攏扶持中國來扼殺日本的南進企圖了！而中國的那位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似乎也是個反覆無常的傢伙，被英國一勾引就已經準備「拋棄」大日本帝國了！
整個日本社會，從海陸軍高層到民間，都是一片的又驚又怒。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的北進派也重新開始抬頭。還有人高喊出了「聯俄制華」的口號。也不知道他們肯不肯將遠東州這塊大肥肉吐出去？
日本首相原敬，更是受到了來自各個方面的巨大壓力。就連一貫比較尊重政府的海軍也罕見的由元老山本權兵衛開口來批評政府的外交政策了！而陸軍所支持的日本國民社會黨更是利用這個機會大肆攻擊政友會內閣，同時也使他們的支持率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而以護憲三派為代表的日本民黨勢力，更是在議會裡提出了對原敬的政友會內閣的不信任案！憲政本黨前領袖。81歲高齡的大隈重信侯爵更是在議會貴族院的會議上公開指責原敬首相的是「斷送日本國運的蠢貨」，「原敬內閣必須總辭謝罪」。
眼看著自己的政權即將不保，原敬首相在無奈之下，只得使出了解散國會的最後手段——根據日本憲法，首相是有權奏請天皇解散國會提前舉行大選的。而這一場大選。恐怕也是日本陸軍和他們所支持的日本國民社會黨所最為期盼的事情了！
位於東京淺草町的日本國民社會黨黨魁田中義一的官邸，此時也迎來了成批成批的訪客。
第一批拜訪他的，就是他在陸軍的同僚，包括陸軍大臣上原勇作，參謀總長大井成元，陸軍教育長秋山好古在內的三長官全部到齊。這幾個傢伙到達的時候，都是客客氣氣的，但是在和室裡面同田中義一會談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傳出了中氣十足的爭吵聲！讓守在外面的下女和秘書們都大吃了一驚——田中大將不是同陸軍是一夥的嗎？他們怎麼自己人和自己人吵起來了呢？
和室裡面的田中義一也沒有想到這樣的局面。以上原勇作為首的陸軍三長官居然在談話一開始，就大倒起苦水來了。
被包裝成滿洲裡——哈日干圖蘇木會戰功臣的日本騎兵大將秋山好古的白鬍子都在顫抖：「用二十餘萬人的犧牲為帝國贏得遠東州的陸軍，現在已經被拋棄了！整整三個常備師團被裁撤，據說下一步還準備將騎兵集團裁剪掉！那可是在呼倫貝爾草原拯救了鮮卑利亞派遣軍的功臣啊！怎麼能就這樣全部裁剪掉呢？田中君，這一次陸軍準備盡最大的努力支持你和國民社會黨。也希望你在當上首相以後，為陸軍說幾句公道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拜託了！」
看著參加過日俄戰爭的前輩功臣秋山好古幾乎是聲淚俱下的在哀求自己。田中義一也皺起了眉毛拉長了臉：「不好辦哪，秋山閣下……陸軍在鮮卑利亞干涉戰爭中損失那麼大。而且中國現在又已經崛起為陸上強國了。帝國在東亞大陸上面已經沒有用武之地了……唯一的出路只是南下，而南下就要發展海軍，陸軍只能做出犧牲了。」
和田中向來不怎麼和睦的上原勇作大將大聲斷喝道：「田中君！我們知道帝國的國策是什麼！但是現在中國已經被英國所收買！據說英國還預備幫助中國發展海軍，中國發展海軍的目的恐怕是為了攻打台灣吧？同時他們還將向遠東州和朝鮮進攻……帝國必須要有強大的陸軍才能確保打敗中國保衛遠東州的生命線！你難道不明白嗎？」
還真是有點聽風就是雨的意思！陸軍怎麼就落到這麼個蠢貨手裡面了？田中有些厭惡的看了一眼上原勇作，仍然慢條斯理地道：「中國是一個沒有多少海軍基礎的國家，諸君應該聽說過百年海軍的說法吧？雖然誇張了一些，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沒有幾十年的積累，中國海軍是發展不起來的。中國同英國合作，也不過是想獲得一個更有利的外部環境，以發展他們的經濟，我看我們日本完全可以步中國的後塵，去同英國妥協……英國現在最大的對手不是我們和中國，而是美國同蘇俄，所以同英國合作是完全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