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01,搔到癢處 文 / 春陽木褀
說到大秧歌,在座的都熟,不僅僅是因為秧歌算是東北民間最喜聞樂見的娛樂活動之一,也是因為李綵鳳的合夥人王大娘那是標準的秧歌愛好者,用後來的話說,那是死忠粉。
安國慶和李綵鳳年紀大,倒是對大秧歌原本就是有一定的瞭解,可安然他們關於秧歌的所有知識和印象全部都來自王大娘的科普。
再加上,也因為秧歌的原故,讓李綵鳳無意中找到了自己的愛好,又借此做了一點小事業,因此,無形之中,安然就對秧歌更是倍覺親切。
現在老太太說起了秧歌,氣氛一下子在就熱烈了起來。
老太太見安然他們一家對秧歌也都能說出個四五六來,大概有一種得遇知音的感覺,這下子說得就更起勁了。
從秧歌自然而然的說起秧歌的演出服來,關於這方面,李綵鳳自然是行家。
是女人,或者說是人就沒有不愛美的,區別只是,傳統觀念使然,女人們美得理直氣壯,天經地義,男人們美得虛偽悶騷,偷偷摸摸。
老太太雖然老了,但依舊是個愛美,且美得理直氣壯的女人。說到高興處,還打開炕櫃拿出自己的行頭來給他們看。
這種時候,安國慶和三個吃貨是有些插不上話的,只是在一邊笑著說好看。
李綵鳳和安然就更加來了興致,兩雙眼睛都快貼到那漂亮的演出服上了。
從那些對聯,福字,窗花和魚旗就可以看出,老太太是個心靈手巧,擅長手工的人,而且還頗有審美能力。
這一點也充分的表現在了她的演出服上,很好的發揮了她的優勢。
由於江傑雲給李綵鳳出的回收二手演出服的主意,又有安然他們四處幫著她收集各種服裝資料,在眼界上,李綵鳳自然是比老太太看得多,見得多,同時又不斷的挖空了心思在設計翻新新的作品,實踐經驗也在慢慢積累。
但老人家在這方面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又有長年製作手工活的經驗。
兩人說起得真是熱火朝天,分外投機。
安然覺得有點可惜,可惜老人家是津源人,如果是錦嶺人的話,就算是不拉著她入伙老媽和王大娘的小店,也能讓李綵鳳在手工上多一個同好。
說起手工活來,安然也能跟著插一兩嘴。
三個大小女人們說得投機,幾乎到了有些渾然忘我。好不容易才終於將這個話題說得告一段落,老太太和李綵鳳幾乎有些相見恨晚的意思。
幾人都笑著看著他們。
江傑雲三個吃貨插不上話,總要給自己找點事幹,不過好歹還知道裝一裝,可吃貨就是吃貨,哪怕是再裝,見到吃喝也要伸伸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小炕桌上的花生毛嗑,糖果還有什麼地瓜干,山裡紅干,黑棗之類的乾果。而且,照舊嘴甜,窺著老太太和李綵鳳說話的間隙,就見縫插針的誇老太太準備的零食好吃。三個奸商都是演技派,別說這話這會兒說得帶了五分真誠,就是全部是謊話,他們也能給你說出十分的真摯來。因此別看這幾話雖然不多,卻說得頗動聽。
老太太似乎很喜歡孩子,雖然江傑雲他們這麼大的個兒,在大眾認識中已經是少年,而且都快挨到了青年的邊,但在老人的眼中,顯然還是個小孩兒,聽到他們這麼說,立刻高興了,一疊聲的讓他們不要客氣,放開了吃,喜歡吃就多吃一點,說著還要起身去再給他們抓一些來。
安然連忙拉住了老太太,嘴上說您就沒客氣了。心裡卻暗說,得了吧您吶,您老人家操持點東西不容易,遇到這三個大肚兒漢,讓他們敞開了吃,還不得把您的那點存貨都得干個精光?他們又不差那一口東西,您也就甭麻煩了。
這麼想著,她就朝三個吃貨打眼色,那意思就是說,喂,你們三個,打一個孤老太太的秋風,還要不要點臉皮了,啊?
三隻飯桶接收到了安大廚的眼神後,頓時朝她露出特別無辜特別委屈的神氣來,似乎在訴說著他們比竇娥還冤的心情,安然默默扭開頭,不去看那三個裝模做樣的傢伙,切,這麼大把的年紀了,你們以為你們還是幼兒園的小朋友,或是老太太膝頭上的那隻老貓,活到十幾歲照舊賣萌無壓力?
三吃貨多會說話,想騙吃騙喝,是幾句話的事,想推辭也是幾句話的事,而且話說得還特別的暖人心,說得老太太的臉都要笑成了一朵花,說話的語氣就像對那只叫妮妮的老貓似的,哄小孩兒一般,慢慢吃,慢慢吃,不著急,啊,說完了就說,再給你們抓。
三個傢伙脆生生的,一齊叫著「謝謝奶奶」。
聽聽,這小話兒說得多甜,別說老太太,就是安然……好吧,她是聽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由於三個吃貨的湊趣……其實就是搗亂,話題就從大秧歌和演出服上,不知不覺的跑到了吃上。
老太太被三個吃貨說得有點小得意,說起這花生,毛嗑都是自己炒的,地瓜干,山裡紅干是自己曬,芝麻糖也是自己做的。
雖說三隻奸商慣會說好聽的慣中老年婦女,但這些東西安然剛剛也嘗過,倒也不算完全說謊,確實有不一樣的味道,尤其是地瓜干和芝麻糖,做得尤其的好吃,與市面上賣的很不一樣。
安然就向老人家請教,您老這地瓜和芝麻糖都是怎麼說的啊?教教我唄。
教完我,我回家給那三隻做,省得他們到底丟人現眼。
當然,後面這段話她是放在肚子裡說的。
被個秀秀氣氣的小姑娘這麼正正經經的請教,老太太笑得眼睛都快瞇了起來,特別細緻的告訴她,選什麼樣的地瓜,怎麼切,怎麼曬,怎麼加工,哪裡需要特別的注意,等等,等等。
安大筆記控到這會兒是終於有機會將她摸了老半天的筆記拿出來現眼了,一見她那動作,家裡人都忍不住眼角一抽,臉上的表情齊齊在默默的說,呵呵,我就知道!
雖然安小然同學覺得自己已經十分克制,同時又覺著自己找的這個時機十分不錯,恰到好處又順水推舟,名正言順,看起來一點都突兀,多自然啊,您說的這麼細緻,我自然要記一下下嘛。想想,都要忍不住小誇自己一機,真機智嘿!
可就這樣,老太太還是一個沒忍不住大大的吃了一驚,「啊?這麼怎麼樣……還要記上啊?」
一家人都斜眼看安小然,瞧瞧,瞧瞧,看把人老太太嚇的,說話都不利落了吧?
安小然卻沒覺著什麼來……咳,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嚇人了,更不是第一次嚇老頭老太太了,這方面……其實她還挺有經驗的。
「是要記下來的,奶奶您說得這麼好,我怕自己記不住,現在記下來,等回家去,我好照著一步一步的慢琢磨著做。」
安然的這番話把老太太哄得都快心花怒放了,她把老貓當小姑娘疼,遇到了這麼乖乖巧巧的小姑娘更是覺得眼熱。說著說著,就忍不住上手去摸安然的頭,只是老太太大概平時摸貓摸慣了,這會兒摸著安然的腦袋也跟摸一隻似的。能得老太太的喜歡,安然一方面有點高興,一方面讓她讓貓似的摸有點尷尬,眼角又撇到了她家男盆友那帶著戲謔的眼神,就忍不住偷偷又狠狠的瞪了他這個興災樂禍的傢伙一眼。
老太太不住嘴的誇安然,覺得小姑娘長得好,人也有文化,還能幹,真不容易,又誇安國慶和李綵鳳會教育孩子,有福氣。
但凡是父母就沒個不喜歡聽人誇自家孩子的,這一點放安國慶和李綵鳳的身上尤甚,特別是安國慶,根本就不知道「謙虛」二字怎麼寫,一聽人家老太太誇,也不管真心還是假意,自個兒就先哈哈的樂上了。看得李綵鳳是又好氣又好笑。
話題從吃喝不知不覺間又轉到了他們在大門口的拍照來,自然而然的就說到了老太太親手的手工魚旗來。
安然一個勁的誇老太太的魚旗做得好看,與眾不同,顏色漂亮,又亮眼。
手工活也是老太太的得意之處,一聽安然誇她,立刻又笑開了,像個得了誇獎的小孩兒似的,「你也覺得好吧?我自個兒也覺得不錯。現在家家戶戶都買那種紙的旗,方便是方便,可看來看去一共就那麼幾樣,多沒意思。就是不如自己做的有意思。」
老太太一面說著一面就把自己平時做的,但這次沒有全掛出去的魚旗拿來安然看,每串魚旗在形象設計,顏色配置,色彩風格方面都有不同的變化和設計,看得安然讚聲連連,不過她也不是盲目的話,而是將自己的感受說出來,喜歡哪裡,哪裡讓人覺得特別有意思等等。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誇也誇到點子上。
誇到點子上的誇讚遠比那些沒有內容的浮誇要讓人聽得順耳開心,哪怕語言並不多,也沒有什麼誇張性的言贊,但正好搔到癢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