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17,絕對想多了 文 / 春陽木褀
在這種情況下,不攀比幾乎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在家鄉父老的面前,誰不知道誰啊?根本不知道客氣為何物。
沒人願意當老二,誰都樂意在當地區老大。風光神馬的就不提了,關鍵是老二的名頭太難聽不是?
現在這兩支隊伍就憋足了勁,安然用她那小心眼的陰暗心理揣測著,這兩支隊伍這股心勁沒準就是從去年的春祭一直憋到了今年,可真不容易,耐力足夠長,沒準中途再遇著點什麼比賽,再添上點勁,那心裡估計都個個揣著把火,這會兒一股腦的都釋放出來了,看看那勁頭吧,都說北方的秧歌熱烈奔放,就像當地人的性格一樣,能讓人在冰天雪地裡感受到火一樣的熱情。
看看眼前吧,那可真是好熱情!
熱情到,安然覺得這兩支隊伍中的演員們互動甩過來甩過去的眼鋒都像帶著小火苗似的,明亮亮的炙熱。
但也真的好看。
這表演嘛,正常狀態下,可以從日常情況中看出功底來,尤其這種專業演員,一般情況都是四平八穩,不會出大錯,也很敬業。
但你要說,場場都那麼全身投入,其實想想,大多數從業者也很難做到這一點。那必須有極大的精力和過人的毅力,無比熱情,甚至還有非同一般的體力。
否則在曲藝行裡也不會有一句話叫做,「不瘋魔不成活」。
瘋魔的人有時才有無窮無盡的精力,毅力,熱情,和似乎瘋起來永不枯竭的體力。
但真正成名成家的人都是少數,一般人只要能做到勤勤懇懇的正常演出,就已經稱得上是敬業了。
但在此時此刻,這種兩支隊伍憋勁競技的時刻,這兩隊的演員們卻是煥發出平時演出中所難得一見的熱情,似乎是想將別時所積攢出來的精力都盡數釋放在這一場一年一度的盛大活動之中。
很多時候,敬業和玩命是有著很大的差別的——沒錯,雖然玩命這個詞用在這裡是比較誇張,但看著一個個舞得別提多賣力的演員們,安然覺得還是用這個誇張的詞來形容才更有味道。
敬業的演出是很精彩,但玩命的演出更讓人驚艷。
安然覺得自己還真沒看過這麼精彩的秧歌,好吧,這也與她少見多怪和以前都沒怎麼認真觀賞有觀。秧歌這種傳統又大眾的娛樂形式實在是太普通了,就像路邊的蒲公英一類的野草野花一樣,對於北方人來說,太過常見,以至於往往就忽略了它的那份野生而天然的魅力。
雖說是專業隊伍,但憑心說,這些演員,特別是女演員,長相就是中等水平,撐死也就是稍稍偏上一點點,舞台妝式的濃妝並沒有讓她們顯得更加漂亮明媚,與電視裡的那些更加纖細,更加美麗的舞蹈演員以及影視明星相比,雖說不至於是天差地遠的差距,但距離也確實不小。
津源本就是個小城,而秧歌這種來自鄉間,長自鄉間的藝術形式,近些年來,這些職業隊伍已經是越來越難以生存下來,這也導致,越來越少的年輕人投身到這種藝術形式中去。
眼前這兩支專業隊伍中的演員們,無論男女,哪怕是化著如此濃重的舞台妝,哪怕是夜色中的燈光並不如白天的日光明亮,依然可以看出這些人的年齡已經過了最好的花樣年華,都是三十出頭的年紀了,雖然從個人的技藝來講,正是最成熟圓滿的時候,但是精力和體力也正是開始要從巔峰慢慢下滑的時候。
但是此時在半個小城的人們的矚目之下,在這些並不特別年輕,也不特別漂亮的藝術工作者們全心全意的和著節拍熱烈舞動起來的時候,看著看著,你會被他們身上散發的那種奔放的熱情所感染,他們或歡笑,或飛眼,或搞怪,或揚手,或跳躍的身影,讓你看著看著,就會忘了他們真實的長相,那些平凡的,普通的,並不靚麗的眉眼會隨著你的投入,隨著他們的盡情表演,變得魅力十足,那些外表的長相在你的眼裡都變成了細枝末節,你的關注點不再放在那些無關緊要的方面,那些東西並不能讓他們的表演失色,反而讓你更加的關注於他們的演出本身。
演員們扭動得投入,觀眾們看得也盡興,就如同那些先行的樂手一樣,有些受到演員們表演所感染的觀眾們也忍不住和著節拍,隨著演員們的舞動,跟著搖頭晃腦起來,更多的人們則是跟著那些搞怪的演員們哈哈大笑,不停的拍手鼓掌給他們的表演捧場鼓勁,不時的指指點點,與身邊的家人們議論著那個女演員扭得更好,哪個男演員的功夫了得,哪個丑角的動作有趣……
安然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看得簡直忘情,不自覺的張著嘴傻樂,不自覺的扒著她家男盆友的衣服,踮著腳,抻著脖子想看得更仔細一些,不自覺的跟著周圍的人群一起用力拍著手,大聲的叫著好,甚至還跟著趙小胖他們起著哄的吹起口哨來。
不過,人家三隻吃貨的口哨是一個賽一個的響亮,到她這兒,呵呵,只有輕微的嘶嘶聲,必須要在極靜的環境下才能聽得到。
趙小胖和姜成卓曾經特別懇切的對她懇求過,安妹妹,我們求求您小人家了,不要再當著我們的面吹這種要命的口哨了,聽得人直想上廁所你知道嗎?尿急啊!
江傑雲對安然的口哨倒是從來沒說過什麼,不是安然到了男盆友的面前就能超常發揮,而是她不敢在這廝面前吹。
倒不是她膽子小。
開玩笑,她對誰膽小,也不會對自家男盆友膽小,如果要是對著他也膽小,她還跟他往一起湊和什麼。
而是因為與江傑雲相比,她既不夠無恥,也不夠流氓,面對著既比她無恥,也比她流氓的傢伙,安然覺得她還是閉嘴比較好。
因為一旦她敢對著這廝吹口哨,這廝就敢用他的嘴去堵她的嘴。
所以,吃過幾次虧之後,安然只得老老實實的閉嘴,不再找虐的去吹她那讓人尿急的口哨。
不過,現在嘛,周圍的各種聲音嘈嘈雜雜的混在一起,她那細微的,在安靜環境裡不仔細側耳,聽著都費力的口哨自然早就淹沒在這一片聲音之中,再也不能讓人產生跑衛生間的衝動了。
精彩的秧歌讓人看得忘情,安大攝影師看到甚至忘記了舉起她的相機,將鏡頭對著那些精彩的畫面,等兩支飆著勁的專業隊伍過去後,她才懊惱的發出一聲輕喊。
她這一喊不要緊,嚇了身邊人一跳。
其餘的人還好,她的親媽李綵鳳甚至還白了她這親閨女一眼,「你大呼小叫,嚇人道怪的幹什麼?怎麼了?讓人踩著了?」
你聽聽,這可真是親媽,但凡是要點面子的後媽都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問出這麼實在的話來,否則非得讓人疑心是苛待後繼子繼女呢。親媽就那沒那麼多的顧忌了,真是半點都不帶客氣的。
反應最大的也不是她那一直恨不得把女兒頂腦門上的親爹安國慶,更不是恨不得把她揣到口袋裡寶貝著的男朋友江傑雲,而是保管著眾人錢包的姜成卓同學。
這位同學真是警惕性老高了,由於懷揣著一家人的財產……好吧,咱們得實事求是,這位老兄就算是身上不揣錢,他一樣也是瞅誰都像賊,就怕別人從他身上刮油。
只不過是,當他身上揣著錢的時候,更是格外的敏感多疑,尤其是在如此人山人海的時候,真是草木皆兵,四面楚歌,十面埋伏都不足以形容他那被拉得緊緊的神經。別看他看得也挺得開心,和趙小胖一起鬧得吱哇亂叫,又蹦又跳,可人家那防盜系統可是一直在兢兢業業,時刻在高效工作著,那叫一個外鬆內緊,毫不鬆懈。
當安然這麼一聲突然叫出來,幾乎瞬間就觸動了姜成卓同志那敏感又纖細的防盜神經,致使這位守財奴當時就一蹦三丈高,一雙眼睛萬分警惕的炯然四顧,嘴裡連聲問道,「有賊嗎?是有賊嗎?跑了嗎?」
安然則囧然回視,看著把一顆腦袋都要自轉成三百六十度的這位老兄,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同學,你不覺得這聲音太激昂了些,表情也太興奮了些嗎?作為一隻錢串子和守財奴,你不是應該特別痛恨有賊出沒嗎?可是你這表情,你這眼神,你這聲音,哪一樣都讓人覺得你是一副迫不及待,心心唸唸的態度,不像是防賊防盜,倒像是等著盼著,有點詭異的讓人聯想到「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意思呢?
對於安然的腦洞,有時候,奸商這種神經超強的生物也不得不甘拜下峰,姜成卓一聽沒賊,又回復到日常裝叉狀態,作出一臉雲淡風清的態度來,再一聽安然引用的那兩句酸詩,剛升起來的雲淡風清險險的沒成了雨疏風驟,木著一張臉,緩了口氣,才道,「安妹妹,你絕對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