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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逢場作戲 文 / 楚容

    「不!不,晴兒不要走……只有姐姐才能救晴兒免去剃髮為尼……」晚晴哭得暴雨梨花一般,低微在塵埃裡,抽聳著瘦削的香肩啜泣哭求,「晴兒日後什麼都依從姐姐的,什麼都不同姐姐爭搶,只要姐姐稱心如意,讓晴兒赴湯蹈火都使得的……只求姐姐饒過晴兒這遭吧!」

    晚晴的聲音淒婉聽得人肝腸寸斷,彷彿天下再可憐的女子也莫過如此了。紅顏薄命,少年剃髮為尼,這豈不是暴殄天物!

    景璨氣惱得跺腳扼腕,束手無策,一面勸著晚晴,「你莫求她,本王就不信沒有天理了!」

    一面怒斥流熏,「你這惡毒的女人,你快放過這位姑娘!」

    流熏心頭一口郁氣直逼心底,氣急無奈,天下竟然有如此蠢笨的男子,怕是天下男人都是泥做的,骯髒無比不說,一見美人的淚就都能化在那泓斷腸散裡。真是可惱可歎!

    晚晴果然有些手段,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這冥頑不靈的十二殿下玩於鼓掌間,心甘情願為她上前拚命。

    流熏透出些嗔意:「殿下怕是誤會了。殿下若是替晴兒不公,自可以帶了晴兒去尋家父家母求情。謝府家規森嚴,這本是家中長輩的處置,哪裡容臣女多嘴的?」

    這癡傻的十二皇子許是真敢貿然帶了晚晴去父親面前求情,如此齷齪的事兒父親避之唯恐不及,先是晚晴赤身落水同這十二皇子共處一池,如今這十二皇子又私闖內宅同晚晴拉拉扯扯替她求情,怎能不讓爹爹生疑?怕是一見十二皇子為晚晴打抱不平,恨不得將晴兒貶入古寺一世不許回府。

    她也不同他多囉嗦,就要奪路而去。

    晚晴眸光慌亂,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般衝撲上前緊緊抱住她的腿哭告,「姐姐,求姐姐饒過晴兒。爹爹不問內務,晴兒的死活都在姐姐的一句話。」晚晴滿眼無助絕望,哭聲哀婉,

    「姐姐這是要逼晴兒去死呀!」

    流熏徐徐扯出被她抱住的腿,邁步向前。帶倒晚晴撲倒塵埃瑟瑟哭泣。

    冷不防,景璨衝上去一把擒住她的小臂,「你,站住!」

    「殿下自重!」她急怒掙脫,那手卻不似他面貌綿軟,頗是有力,緊緊握住她陰陰地問:「表妹是想本王將梅園的所見所聞稟告師尊?」

    流熏惱得掙扎叫嚷,「放手!」

    刺啦一聲裂帛刺耳的聲音,衣袖斷裂,驚得流熏一聲慘叫,景璨也慌了神鬆手緊張辯解,「我,我不是有心……得罪了……」

    忽然,眼前一道風掠過,一臂揮來,一拳迅猛地打在猖狂的十二皇子一張俊臉上,景璨措手不及一個踉蹌側頭掩面,被樹擋住才沒跌倒。

    「師妹……莫怕!」沈孤桐如從天降,一襲寬大的士子白衫飄飄,橫臂一枝紫竹洞簫攔在流熏跟前。青衫皎然,傲骨錚錚,傲雪臨風的梅樹一般,面色滿是風雪冷色含怒。雖是一介書生,他卻面色凜然,毫無懼色挺身在她跟前。三冬裡怎不讓人覺得一陣溫暖?前世恩仇,百感交集,彷彿前世裡每當她逢難,沈孤桐都會從天而降,默默呵護在她身邊。

    景璨掙扎起身,倒不顯十分狼狽,他揩了唇角的血,如頭暴怒的小獸,蓄勢待發就要向沈孤桐衝來。

    沈孤桐不慌不忙,一撩長衫衣襟,斜掖去腰間絲絛上,手中洞簫直指景璨,怒目橫視喝道:「何方狂徒,膽敢來謝府撒野?」他動作飄逸,前世裡這副風骨如今都令流熏心動。

    「你是誰?你,膽大包天!」景璨下頜一揚,不忘擋護住塵埃中的晚晴毫不示弱。

    「沈師兄,不得莽撞,這是宮裡的十二殿下!」晚晴慌得制止沈孤桐,又擔憂地拉住景璨的袍袖求情,「十二殿下息怒,這是沈師兄,爹爹的入室弟子。」那副乖巧懂事識大體的模樣,怎麼不令人憐惜?

    流熏緊緊拉住沈孤桐的衣袖。雖然她恨景璨的無禮和苦苦糾纏,但她也怕沈孤桐打傷皇子生出事端來。

    「他?十二皇子?分明是假冒的!」沈孤桐奚落著,「師妹天真,不要被這廝的鬼話蒙騙!宮裡的殿下豈敢光天化日下調戲謝閣老的孫女?」

    景璨被他一詐,握緊的拳終於沒有揮出,神色間反是一愕。

    「還不快滾!仔細我稟告師尊,抓你去見官打板子!」沈孤桐如訓斥一個小淫、賊,說罷不容分說抓住流熏的手腕轉身就跑。

    才沒跑出兩步,眼前竟然立著幾人,分明在這裡看戲多時。流熏一驚慌忙撤手,定定神微微福了福道一聲:「玨哥哥如何在這裡?」

    眼前人劍眉一挑,淡然笑道,「怎麼,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大動干戈了?」

    流熏一驚,竟然是玨表兄,他不是去送桂公公出府,如何在這裡?

    「玨二哥來的正巧,給瑞兒評評理。這丫頭欺人太甚!刁鑽的法子整人,要將晴姑娘剃髮送去尼姑庵。」景璨如遇救兵疾步上前指著流熏不依不饒地對景玨控訴。

    景玨已踱步湊到她跟前,解下自己的白狼皮披風為她繫在肩頭,自然的遮擋了她用手遮捂的那截子斷袖。流熏心頭一動。

    景玨側頭狠狠望一眼景璨訓斥,「再胡鬧就不帶你出來了!還不速速給熏表妹賠罪?」他一句話威嚴無比,轉向流熏時眸光裡透出幾分溫然。

    畢竟是堂兄弟二人,看似個嚴兄的模樣。

    流熏微鬆一口氣,玨表兄這做哥哥的談吐磊落,氣度雍容。

    他一笑,笑靨溫潤,那冰封剛毅的面容露出不尋常的優俊美。景玨眼裡絲毫沒容沈孤桐,只對流熏關切低聲:「表妹是明白人,自然不同他一般計較。」

    反令流熏有些自責,垂頭不語。

    晚晴哀哀地垂頭向前,哽咽難言地一聲:「玨表兄。」涕不成聲。

    眼見景玨那明銳的眸光遇到晚晴立時化作柔情似水,憐香惜玉般的動情,流熏賭氣地問,「玨哥哥不用進宮去面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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